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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承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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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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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邪》连载

第八十八章

 古琴的出现,让现场一阵骚动。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看了一眼老邪,又把目光投向龚教授。只见龚教授缓缓站起身,放下烟斗,扔下拐杖,神情肃穆地走向古琴。步伐稳健,气宇轩昂。月光照在银色长发下,宛如一只跳动的白狐。当月光闪过,高大的身影陷入黑暗,弄堂里吹起清凉的夜风,掀动宽大的衣角,仿佛天外飞仙,落座于琴凳之上,特别的唯美。

 不一会儿,就听见拨动琴弦的声音,杂乱无序,似是在试琴。接着,琴声缓缓响起,初识淅淅又沥沥,再识点点又滴滴,空悠悠,声细细,若有若无似愁绪,思念成疾。我闭目倾听,琴声和着溪水,相互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琴声,哪里是水声,又或许是雨声。对,是雨声。小雨切切如私语,中雨密密如情话,大雨咚咚如表白。我仿佛置于深山之中,困于草堂之下,面对突如其来的风雨,心里思念着那个姑娘。回忆起初识时的甜蜜,热恋时的疯狂,冷战时的狂燥,不禁心潮澎湃,泪流满面。正在失落间,忽然琴声戛然而止,我又回来了现实。

 琴声落,掌声起。一曲《听雨》,把月光、流水、老宅、深山,实景演绎,让大家身临其境,如梦幻泡影,亦真亦幻,音乐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此情此景,有人哭泣,有人伤感,有人漠然。而我却想吟诗一首,一弹一和,心灵相通。

 深山听雨声,

 悠悠古琴吟。

 不为风雨醉,

 只觉弦入心。

 心中有感,一首诗脱口而出。众人一听,慢慢品味,旋即有人高呼好诗。龚教授闻声而来,拱手相揖,连赞三声:好诗、好诗、好诗!说完,打开一瓶啤酒,对瓶而饮。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各种复杂心情涌上心头,恍惚之间,也抄起一瓶,与龚教授对吹,现场氛围达到高潮。

接下来时间,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索性围着天井而坐,宵夜正式开始。龚氏父女居中,面前放一小桌,三二碟下酒菜,田螺、小龙虾必不可少,闫总、王丐拱卫他们而坐。我搬个躺椅,凳子上放盘辣酱炒黄豆,啤酒随意放在地上。茶花则搬个小马扎,远远地坐在过道里。其他人各忙各的,偶尔过来看看热闹。老邪则不声不响地坐到琴凳上,手指轻轻拨弄琴弦,许是在找状态,也或许是在试琴。琴声再次引起大家的围观,在这个深山老林中,那些世代久居于此的乡民,还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觉得稀奇。

 老邪试了几下,觉得很不满意。他突然站起身,再次走进房间,从里面取出一个笛子模样的东西。出来后,径直走向龚如烟,立在她面前说:如烟,我们合作一首吧!龚如烟宛然一笑,慢慢站起来,用纸巾擦了擦手,看了看,又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洗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龚如烟落座,老邪侍立一旁,琴声起,声音短促低沉,龚如烟手指上下翻飞,弄琴手法极致,一段弦音过后,节奏起,我终于听了出来,原来是《梁祝》。正窃喜,忽闻一声呜咽,犹如发自地狱之声,让人浑身颤抖,手脚冰凉。我似乎又曾听过,脑中快速回忆,终于想起,这个声音来自老邪,去年冬天大雪封山,我出山那天,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对,他手里吹奏的不是笛子,是尺八。也只有尺八,才能吹出让人断肠的音效来。

 古琴对尺八,演奏国粹经典《梁祝》,我只是在新闻上看过,但从来没有机会聆听。今日得偿所愿,况乎是两位才子佳人,曾经被棒打鸳鸯,多少年后,再次重逢,其心境与《梁祝》高度契合。再加上,古琴乃国之经典,尺八又是唐代宫廷乐器,会的人极少。两种神秘乐器组合在一起,堪称希音,世间少有,只有天赖。把人间凄美的爱情,演绎的如痴如醉,不愧为史诗级的经典。

 一曲终了,我也不禁潸潸然。再看龚如烟和老邪,早已泪洒衣襟。此时此刻,我心中升起魔鬼般的仇恨,看着依然正襟危坐的龚教授,我看出了禽兽来。正当我怒不可遏之际,忽然一阵哭声,从弄堂里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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