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小县城,异常的炎热。我每天与一帮朋友打着麻将,喝着啤酒,吃着龙虾,好不快活。那个时候年轻,精力充沛,再加上还没有孩子,所以假期过得特别逍遥。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接到龚教授的电话,说明日起程,让我告之具体地址。那年代没有导航,全凭一张地图走天下。挂完电话,我赶紧联系熟悉的朋友,帮忙在城区最好的饭店,订了几个房间。
第二天下午,午饭刚过,我就守在饭店里,等待他们的到来。一直等到傍晚,就在我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一阵电话声惊醒,原来是龚教授到了县城,咨询接下来该怎么走。我正要告诉路线,忽然电话传到另外一个人手里,我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何老师好啊,你还记得我吗?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是谁,马上开动大脑,快速检索记忆,终于想起了那人是谁。我哈哈一笑,然后说道:王兄的声音辨识度太高了,我可是过耳不忘哟,欢迎欢迎!原来,王丐作为司机,也一道过来了。
接下来,我一边指挥王丐开车,一边离开房间,三步并做两步走,想尽快赶在他们到来之前,到大门口做好迎接的准备。
夕阳照在饭店大门口,光亮一片,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门前正对着十字路口,是进入小城的必经之地。我紧紧盯着南来北往的小车,生怕出现疏漏。由于走路和紧张的缘故,汗水沿着脑门,一直流到胸口,眼镜上罩着一层雾气。我掏出手绢,小心地擦了擦镜片,然后深吸几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很久,我远远地看到一辆皇冠牌轿车,缓缓向饭店大门驶来。我看不清牌照,胡乱地挥了挥手,车上的人大概看到了我,一脚油门,车子不偏不倚地,在我面前戛然而止。紧接着,驾驶室门打开,王丐闪了出来,朝我挥了挥手,然后,右手拉开左侧后门,左手遮挡在门框上,一分钟后,从里面闪出了身材高大的龚言秋教授。而副驾驶室那边,闫总也从车里跨了下来,来不及跟我打招呼,就迅速打开了右后门,跟王丐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之后,我看见龚如烟缓缓走了下来。这些人的到来,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深深地感到不适。
一见面,我照例与龚教授热烈地拥抱,就像多年不见的朋友。接着,我又与闫总握了握手。轮到龚如烟时,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之后,我把他们仨人引到宾馆大厅里,然后再指引着王丐把车开进停车场。过了几分钟,王丐停好车,过来与我们会合,我带着他们,进入了各自的房间。
晚餐本来已经安排好,就在饭店里。但龚教授表示,大饭店里的饭菜吃腻了,想换换口味,找一家有特色的土菜馆就行。那年月,县城很小,没几家像样的饭店。突如其来的变化,我一时不知所措。好在我平时待人接物较多,脑子反应快,权衡再三,临时决定到我们常去的安庆鸭霸,吃龙虾喝啤酒。众人一听,觉得是个好主意,就问有多远,我说小城弹丸之地,五分钟就到。大家觉得挺好,出门直奔目的地。
等到了地方,他们发现是个大排档,环境很差,所谓的龙虾,也不是他们常吃的海鲜,脸色有些难看。我看在眼里,心里特别焦虑,不知道如何是好。众人绕大排档走了一圈,发现客人很多,菜品不少,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决定留下来尝尝。
我心里顿时如释重负,赶紧找老板商量,说来了几个贵客,能不能用屏风隔一个桌子出来。我是这里的常客,老板认识我,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的要求。桌子安排好,我叫老板上四份龙虾,两盘螺丝,其他特色小吃各上一份。然后特别嘱咐,青岛啤酒冰镇和常温各来一箱。老板见来了大单,抽空提前给我们上了一盘龙虾,一盘螺丝,一盘花生,让我们边吃边等。
开吃之后,大家都觉得龙虾味道确实不错,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我也渐渐放松下来。大家边吃边聊,推杯换盏,直喝到瓶倒杯翻,走路踉踉跄跄,才心满意足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