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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承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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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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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邪》连载

第四十九章

 王丐本名叫王晓,是江南美院印染专业毕业生。大学毕业那年,他被分到到一家大型国营棉纺厂。那个城市他熟悉,以前是老省城,建国前省城北迁之后,这里就成了工业城市。城市的上空乌云密布,空气质量非常糟糕。更为悲催的是,那个号称十万人的工厂,每年都有大量工人下岗,在岗职工工资很低,就算找对象,也基本上都是车间女工。一想到他为了考江南美院,硬生生复读了八年。到头来,一大美院毕业生,却去了一个小城市的工厂。想着要在那里生活一辈子,他不禁悲从心中来。

 命运的转机出现在离校前,他陪同国画系一哥们儿,去向老师进行毕业告别。到了工作室才知道,那哥们儿的老师就是大名鼎鼎的龚教授。虽然隔着专业,但龚教授的影响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王晓一进工作室,就特别的紧张。再加上他们聊天,根本插不进嘴,为了缓和尴尬,他爱劳动的毛病又犯了。趁着他们聊天的机会,他默默地收拾着画案,洗毛笔,涮调色盘,扫地,抹灰,事无巨细,把工作室打扫的干干净净。等一切收拾妥当,他拎着纸篓子,想要拿到外面的垃圾桶倒掉,正要往外走,只听见那哥们儿一阵惊呼:慢!王晓吓了一跳,回过头呆呆地看着那哥们,只见那哥们,健步跑上前,拿起纸篓子翻了一下,从中找出一张揉成纸团的宣纸,铺在画案上,展开,抚平,用镇尺压上,然后,满脸讪笑地对龚教授说:老师,这张画送给我吧!

 龚教授显得很为难,有些不悦地说:这是一张废画,我的宗旨是,废画不入市,还是算了吧!那哥们儿不依不饶,满脸讪笑:老师,我今天就是来告别的,就当留个纪念吧!龚教授一听这样说,就没再拒绝,指了指画案上的印章说:你自己盖吧,款就不题了!那哥们一听,如获至宝,他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自己去找印章。盖完姓名章之外,还不忘盖了一方闲章。王晓站在那里,他分明看到龚教授眉宇之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表情。王晓知趣地拿着纸篓子,出门倒垃圾去了。回来的时候,他在门口听到龚教授对那哥们说:你这同学不错,可惜毕业了!那哥们连忙附和:是啊,农村来的,就是勤快!王晓听在耳边,记在心里。

 因龚教授很忙,王晓返回放下纸篓,告别时间也就结束了。出门刚下楼梯,那哥们儿就迫不及待地在王晓面前炫耀:今天又发财了,这幅画我至少能卖2万块钱。王晓听完,心里难过至极,想着同样是同学,四年下来,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人家可以靠捡老师的废纸篓子发财,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再想着即将要去那个看不到蓝天的城市,他不禁眼泪汪汪。

 送走那哥们儿之后,王晓并没有急着去报到。他想了一天一夜,决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第三天清晨,他一早就守在工作室门口,等候龚教授到来。但那天很不巧,龚教授一上午都没来。王晓没有气馁,农村人的韧劲瞬间迸发出来。他继续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一口水都没喝,直到半晚时分,才看到龚教授陪着几位客人,姗姗来迟。

 龚教授再次看到王晓,很是意外。当王晓表明来意之后,他并未表态,继续和客人们聊画作的事。王晓也很识趣,静静地守在旁边,端茶倒水,做好服务工作。等到六点左右,他们出门吃饭时,龚教授也没有跟王晓说话,径直离去。第二天,王晓继续再来,龚教授依然没有表态。就这样,王晓一连跑了一个星期,到最后一天,龚教授才开口说话:你留下来可以,没有工资,做得不好我随时赶你走!王晓一一答应,千恩万谢,感恩涕零,就这样,王晓留在了龚教授工作室开始了打杂工作。

 半年之后,整个美院都知道了龚教授工作室有个王晓。每当别人介绍他的时候,他都不忘自嘲一番:我就是个艺术的乞丐,你们叫我王丐吧!久而久之,一传十 ,十传百,江湖上就有了王丐一号大名。

 一年之后,龚教授对王晓的工作表现非常满意,主动把他推荐给天堂美术馆的闫总,自从之后,江湖上再无王晓,只有闫总的得力助手王丐。

 所以,当我看到王丐带我们进到龚教授的工作室,他那种娴熟默契的工作表现时,我是满心疑惑的。好在不久,我从闫总口中听到王丐的故事,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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