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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承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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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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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邪》连载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晚雪真大,天空阴沉,笼罩着一层土黄色。街头的霓虹灯下,我裹着厚厚的风衣,手里提着一瓶古井贡酒,一头长发在风中凌乱。脚下的军用长筒皮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等我走到刘一手火锅店门口,抖落完身上的雪花,迈进大厅的时候,发现没什么客人。我便挑选了一个拐角的位置,巨大的落地窗,正好对着马路。服务员端上茶水,给我倒了一杯,我一边喝茶,一边注视着门口。那一刻,滚烫的茶水升起一团白气,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温暖。

天已经黑了,但白皑皑的积雪,发出微弱的光,依然感受不到夜的到来。我等着有些急了,正在那走神,忽然听见长长的汽车刹车声响,我才缓过神来,慌忙扭头去看,发现马路上停了一部大巴车,从车上下来两人,从行李仓里拖出两只大皮箱,直到走近,我才看清是老邪和茶花到了。

我忙迎了上去,站在门口,朝他们挥了挥手。等他们进了店里,耀眼的灯光下,我发现老邪穿着一件风衣,脑后扎着马尾,面容削瘦,但全身上下透着浓浓的艺术气息。而茶花一改往日的乡土气息,穿着一身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高高挽起,精致的小包斜跨在肩上,洋溢着大城市女孩特有的气质。不用说,他们一定过得很幸福。

双方见面后,都有些激动。毕竟,有一年半没见了。我跟老邪拥抱在一起,接着握了握手,他的手冰凉刺骨。我想起去年暑假,他在老宅的天井中睡着了,早上醒来,我伸手去拉他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觉。也许,他的冷,是由内而外的。

三人坐下,我点了一个微辣的鸳鸯锅底,几大盘小肥羊肉,还有鹌鹑蛋、鸭血、豆腐、小白菜等,荤素搭配摆了满满一置物架。然后,又叫了一瓶啤酒给茶花。而我则打开带来的白酒,与老邪一人满上一杯。等到锅底沸腾,放进烫菜,整个屋子里都热气腾腾。我们就这样,一边吃喝,一边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感觉特别的温暖。

在聊天中得知,茶花在学校里的表现特别优秀,再加上有龚如烟的格外照顾,入校不久,她就成了江南美院的明星人物。而老邪也不负众望,专心在天堂美术馆创作,经过闫总团队的背后运作,他的作品已成功进入大拍,并以高价成交。为了照顾老邪的生活起居,龚言秋教授特地把美院里的一套三居室给了老邪,并安排王丐作为助手,负责老邪的一日三餐和出行事宜。周末时间,允许茶花进入老邪房间,由老邪教授国画,并改善生活,一切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

听到这个消息,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但随后老邪一句话,又让我开始紧张。原来,前不久,老邪接到当地镇长的电话,说县政府领导非常重视,督促他赶快回来,商量民宿挂牌仪式的相关细节。所以,这次趁茶花放寒假,他特地请假一起回家过年,顺便处理一下民宿的事情。虽然解释的合情合理,但是依我对老邪的了解,感觉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心里隐约又生出一丝不安来。

酒喝到最后,两人都有些多了,话题自然扯到朋友身上。茶花告诉我,她妈妈打电话说,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我听完深深地叹了口气,要不是朋友贪心,孤注一掷,落个倾家荡产的下场。否则,凭他的能力,如果好好与引男合作,一定会把民宿经营的很好。但如今,老邪能指望的人,也只有引男了。

而老邪却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没我那么担心。也许对于他来说,民宿只是他修心养性的地方,钱不钱的无所谓,他喜欢的就是那种环境。人处的位置不同,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会不一样。而且,自从引男娘家介入之后,我与老邪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毕竟,他与茶花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而已。正所谓,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想到这,我没再坚持自己的想法,继续杞人忧天。酒喝到最后,忽然生出莫名的悲伤来。我想到了林梅,也许,这是最后唯一的稻草,证明英山那个地方,还有牵挂和留恋。不至于,猛然之间,就断了所有的联系。幸运的是,从茶花口中得知,林梅的孩子养得很好,还经常在引男面前唠叨,说我是个好人。

那个风雪之夜,酒喝到很晚。出门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热泪迷住了双眼。我故意快走几步,掩饰自己的失态。带着他们,一步一个脚印,朝百米之外的潜阳大酒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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