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的第二天,就接到林梅电话,说分管治安的副镇长带着派出所民警,把王坟头给抓了。理由是破坏社会稳定,包庇逃犯。联防员不仅抄了镇上的家,撵走了租客,还把山上做了十几年的房子定为违建,说是没有手续,要强拆。
在电话中,林梅显得很开心,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她说王坟头为人太坏,老宅荒废了十几年,自己不住,另建新宅,要不是老邪买下,早已坍塌。自己白得一幢门面房不算,看到老宅修复一新,又想重新霸占,明里暗里,不断使用下三滥手段,想逼走老邪,心肠大大地坏了。难怪一代不如一代,真是做多了恶!
挂完电话,我心里稍显心安。由政府出面解决,老邪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些。但同时,我隐约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政府抓走王坟头,不仅仅是因为民宿开业时,王坟头前去哭闹,丢了领导脸面。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通过这件事,查出王坟头儿子小五子的藏身之处。
果不其然,过了半月,我又接到林梅电话,哭着对我说:何老师,不得了,我听政府里的人说,傻二出事了,他们四个人绑架勒索,把一个浙江老板活埋了。我听完心里一惊,随后又恢复了平静。自从那年冬天,装石棺的越野车翻下山崖,傻二提前得知消息,外出跑路,投奔小五子之后,我就预感将来有一天,他们肯定要出大事。没想到,几年后一语成谶。
事情还要回到几年前。
那个冬天,一年下了五天的雪,几个人被困英山,把老宅里的食物全都吃完了。茶花带着老邪上三姨爹家买肉,没想到遭到刚刚刑满释放的三姨爹孙子大兵,伙同勾眼男人和小五子的公然调戏。老邪眼见茶花被辱,独自拿着旱烟袋以一抵三,结果被打得头破血流。在这紧要关头,茶花抄起一把杀猪刀,挥舞着冲向三个流氓,救出了老邪。后引男带领众姐妹,冲进三姨爹家,把正在吃饭的三个流氓暴揍一顿,分别扔进了厕所。三姨爹气极,当场赶走了孙子大兵。就这样,三人又逃回北京,靠装修拉活讨生活。后来强买强卖,欺行霸市,逐渐发展成京城有名的十三太保。
傻二出事后,胡乱地在外面躲了一阵,惶惶不可终日。后在林梅的安排下,跑到北京,投靠了小五子一伙,充当马仔。出事之前,他们几个就盯上了一个建材店老板。
老板是浙江人,生意做的很大,在丰台大红门开了十几家门店。小伍子常去店里买货,一来二去,两人就混熟了。随着十三太保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们开始赊货。那年月,在北京的装修界,浙江老板多,安徽包工头多,河南小工多。虽然十三太保闹得凶,但那个老板并不怕,自恃有钱,与派出所关系好,什么事都能摆平。但他没想到,遇到的是几个亡命之徒。随着赊账越来越多,他们根本还不起,被催了几次之后,一个恶念涌上心头。
话说那天,他们骗浙江老板,说新接了一个大楼盘,需要大量装修建材,准备预付一半定金,剩下等工程完工,再结算尾款。老板一听这是笔大生意,就开着大奔载着四人,来到一处荒芜人烟的工地。下车之后,老板发现了不对劲,调头想走,但为时已晚,当场就被四人控制住了。一顿拳打脚踢之后,他们把老板押进一个地下室,捆住手脚,塞住嘴巴,开始翻找手包,从里面找出几张银行卡。老板心知肚明,这是遇上绑匪了,就想破财免灾。老板本身就有钱,又特别肥胖,所以在询问银行密码的时候,就对他们说:这些钱你们都拿去,你也别捆我,我不会报警,捆着我难受。小五子一听,就示意由傻二和勾眼男人看着,他和大兵开着老板的车,到附近的自动取款机上去取钱。一试密码,果然是对的。取光卡里二十多万后,他们回到绑架地点,由傻二负责看着,他们三人走到一边,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们起先都没有说话,最后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又回到了绑架地点。
老板看到他们回来,说了句:兄弟,我够意思吧!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晚上请你们吃饭!三个人笑了笑,还不忘回了句:晚上要喝茅台啊!老板慢慢爬了起来,非常爽快地答道:这都是小事,家里有的是茅台。说着,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就在这时,勾眼男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钢管,猛地朝老板头上挥去。黑暗中,胖子宠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傻二吓坏了,带着哭腔问:怎么把他杀了?三人没说话,勾眼男人把钢管递到傻二手里,示意他去补一下,傻二颤巍巍地不敢接。这时候小五子走了过来,对傻二说:你和大兵去挖坑!傻二吓得迈不开步,腿上像灌了铅一样,任由大兵拉着往前走。他们来到一个沙堆旁边,大兵在周围转了转,找到两把铲子,递给傻二一把。两个人就这样挖了起来,半小时后,挖出一个大坑。之后,四个人抬着老板,艰难地扔了进去。黑暗中,傻二很清晰地听到老板痛苦地“哼”了一起,吓得连连大叫:还活着,他还活着!其他三人没说话,厉声喝道:快铲!
就这样,四个人把胖子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