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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老书法的出现，引起现场不小的骚动，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贪婪。精明的朋友更是深谙此道，他趁老先生不注意，悄悄把闫总拉出屋外，俩人站在堂屋里，小声地商议着什么。
当然，他们的一举一动，终究没逃过我的眼睛。虽然我表面上平静如水，但心里却五味杂陈。朋友绕过我，直接与闫总对接，这是生意场上的大忌。我心里在想，闫总见过世面，总不会不讲规矩吧！果然，不一会儿，朋友又悄悄走了进来，拉拉我的衣服，示意我出去。我心里明白，一定是闫总拒绝了。
到了堂屋，朋友的一番话，正中我的猜测。原来，是闫总提醒朋友，这事应该先找何老师谈。我听完朋友的叙述，不再像以前那样的痛快，反而多留了一个心眼。我谦虚地说：试试吧，这事不一定成！朋友一听，立马瞪大了双眼，急头白脸地反驳我说：那老头都穷成这样了，他岂会不卖？我瞪了他一眼，怼了他一句：就你张口闭口那老头，他指定不会卖给你。你自己想想，都来过多少回了，可卖一张给你了？朋友嘟嘟囔囔的，还是不服，但声音明显小了许多，辩解道：还不是我穷，出不起价格！
其实，几年前，我收过一张朴老的字，通过卖字人描述，我多少了解一点老先生的脾气，说白了，就是个怪人。对味口的，分文不取。不对味口的，出再多钱不卖。但老先生有个软肋，好喝酒。所以，被人拿酒哄去不少。今天我们临时拜访，什么都没准备，我感觉凶多吉少。
进屋后，朋友就急不可耐地提出了买字要求。他之所以如此积极，是见今天有大老板在，有钱，不怕老头不卖。他这样做，还是为了多得些好处费。但我担心的是，如果买卖成功，上次卖给闫总那幅，就彻底暴露了底价，影响将来生意。所以，我特别希望今天的交易不成功，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这里，我准备静观其变，适时出击，阻止事态发展。
果不其然，朋友一张口还是老样子，他财大气粗地对老先生说：老头，这字卖不？今天来得可都是大老板，给得起价格，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老先生一听，觉得很刺耳，再加上喝多了酒，肺都气炸了。他教了一辈子书，被人尊称老先生，到了这小子口中，却变成了老头。再说，他今天以为我们是来交流佛法的，所以才热情接待。要是知道是来买字的，他压根不会理会。想到这，老先生当场发飙，指着朋友鼻子骂：你这小子来多少次了，我都没留你吃饭。今天是看在贵客的面上，才会礼遇。没想到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大老板，不卖，不卖，都给我滚出去！说着，两手张开，把我们赶出了卧室。
我们退到了门口，老先生继续大声轰我们出去，原本安静的柴狗，也跟着起哄，引起隔壁小院子里的鸡鸭，一阵慌乱地惨叫。一时之间，鸡犬不宁，声音不绝于耳。直到把我们赶出石门，关上木门，老先生才停止叫骂。原来，世人皆传老先生脾气不好，果然是真的。
大家站在石头墙外，面面相觑，尴尬至极。这个时候，朋友仍在喋喋不休，我觉得机会来了，便扯着嗓门，把朋友大骂一顿。内容无非是：你一个年轻人，不尊老爱幼，老先生都七八十了，还张口闭口那个老头，一点教养都没有，这是大不尊；老先生拿出过年都舍不得吃的腊鱼腊肉，还有平时都舍不得喝的老酒，来热情招待我们，你不曾感恩，还叫人家老头，这是大不孝；老先生一生知识渊博，潜心研究佛法，连朴老都几次登门拜访。老先生见我们是知识分子，以礼相待，你却大言不惭，说什么大老板，来买什么书法，你这是大不敬。你不尊不孝不敬，只能代表你自己，不能连累了我们。我们就这样匆忙走掉，连饭钱都没给，成何体统。这样，你带龚教授到四周转转，我来给老先生陪不是。说着，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等他们走后，我轻轻叩动木门，低声呼唤：老先生，我可以进来吗？过了一会，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