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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承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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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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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邪》连载

第一百零一章

半个小时后,我从老先生家走了出来,并很快在山下的峡谷中,找到了他们。

他们看到我手中用报纸包裹的东西,一齐涌了上来,想一看究竟。朋友更是兴奋地问道:买到了?买到了?见我点头示意,他马上向闫总示好:我说的吧,一定会买到!我没理会他,抽出卷成筒的报纸,慢慢展开宣纸,只见上面写了两字:放下!落款为庚午仲秋赵朴初。龚教授一看,掐指一算,便小声说道:这是十二年前的作品,应该是朴老回乡那次写的。说着,他指了指朋友问:哪里是狮子山?朋友指了指对面,发现什么也看不见。他一骨碌爬上峡谷,指着北面的大山说:那里就是,二祖禅寺就在那里,我们今天开始准备去的地方!龚教授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那就对了!我一直疑心,龚教授怎么懂得那么多?经过脑中快速搜索,终于想明白,应该是那天李部长告诉他的。

欣赏完书法,朋友一直缠着我,想知道多少钱买的。起先我没理会,因为涉及到商业秘密。没想到,他不善罢甘休,一路上反复提及,实在没办法,我就怼了他一句:一分钱没花,老先生送给我的!朋友以为是气话,依旧不依不饶,搞得闫总很反感,发了很大的脾气。

话说他们离开,我进了小院之后,老先生依旧很生气。我便与他聊起了赵氏一门四进士,以及李鸿章,张佩纶,张爱玲,最后才聊到赵朴初。他没想到我对赵、李两个家族了如指掌,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当话题扯到朴老的父亲赵炜如身上时,我说如果科举考试没有取消,他应该也是进士。正是这样一句话,引起了老先生强烈的共鸣。他说:我接待过无数的人,就没见过像我这么知识渊博的。其实,他哪里知道,那些年下乡收古董,我都会提前把当地的历史恶补一下。

接下来,老先生与我讲述了他与朴老相见的过程,并再次打开那卷宣纸,指着那幅“放下”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幅!可惜,此去经年,朴老已走了两年,我还是未放下。说完,老先生饱含泪水,深情地对我说:宣纸在,人已去,人不如物啊!

老先生一席话,也让我泪眼婆娑。临走前,我掏出兜里仅有的一点钱,全部放在画案上,便默默地退了出来。刚走出石头墙外,只听见老先生叫了一声:小伙子,请等等!我一回头,便见老先生拿着卷好的宣纸,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地拼命挥手拒绝,因为我知道,这里面包裹的,一定是刚刚看到的那幅作品。老先生径直走到我面前,停下,郑重地把作品双手递给我,并解释道:饭钱我收下,朴老的字算我送你的!看着老先生那双真诚的眼睛,我再也无法拒绝,便缓缓接过,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走的时候,绕过弯道下到悬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老先生站在香樟树下,一直目送着我离开。等快看不见的时候,老先生忽然喊了一嗓子:小兄弟贵姓?我大声叫道:我姓何,下次再来看您!声音回荡在峡谷之中,余音袅袅。

当然,这一切他们无从知晓。也就是从那天起,我从老先生身上,发现了文人身上的闪光点,那便是,友情比金钱重要!

过了栈道,回到谷口,发现司机坐在山门的台阶上睡着了。也许是我们的快乐惊醒了他,他一回头,我便看到一张哀怨的脸。

又走了一段,终于到了停车地点。上了车,大家都有些累了。除了司机外,都沉沉睡去。没过多久,车忽然停住了。我睁眼一看,原来是到了镇上。司机说肚子饿了,大家也都渴了,准备下车买些东西。我一摸口袋,发现空空如也。没有办法,我只好厚着脸皮,找茶花借了五十块钱,总算把事情办了。

等再次出发,赶到林梅的小店,太阳都已经下山了。西边的晚霞映在青山上,火彤彤的一片,明天又是一个三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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