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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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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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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走失者》连载

第四十一章 喜忧参半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叶萍儿忙得头都没抬,说了声“请进”。

“叶姐姐,您还记得我吗……小章。”门口传来怯怯的男孩儿声。

“小章?”叶萍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对方。但很快认了出来,赶紧起身点点头,笑着说:“记得,记得,哪能不记得,章天树,快进来坐——就你一个人?”

“我和我爸一起来的。”

“你爸呢?快请他进来坐啊。”叶萍儿急急说道。

“哦,不是。我爸没来。就我一个人,特地过来看您和庄大哥。”说话间,他把两个大纸箱拖了进来。“这是我爸妈让我给您和庄大哥带的东西,都是自己家种的,滩枣、核桃、小米,这一箱是苹果。”

“嗨,大老远的,这么多东西多不好带啊。”叶萍儿看着那箱苹果,估计起码有四五十斤。

“哦,苹果是带过来的,怕摔,那些是快递过来的。”

“真谢谢你们了,费心费力的。”

“应该的,我应该一辈子感谢您和庄大哥。”章天树搓搓手,脸上泛起红色,看着叶萍儿半吞半吐地说,“叶姐姐,还有件事……想告诉您。”

“什么事,说吧,没关系。”叶萍儿笑盈盈地鼓励他。

“我考上大学了。一本,我报了这里的学校,想离姐姐和大哥近一些。”

“是啊,祝贺你。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东方建筑学院,建筑设计专业,已经录取了。”

“是啊,真好,你跟庄大哥成同学了。”

“庄大哥又上学了?”

“对,是进修。学校你去看过吗?”

“还没有,我想先到您这儿来看看,再去学校。”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学校。中午,我和庄大哥一起请你吃饭,算是接风,也算是祝贺你考上大学。如果可以的话,把你爸也请出来。”

“不用麻烦您了,叶姐,您和大哥都很忙。”

“没关系,你这么大老远来的,姐再忙也不差这点时间。”

章天树想了想,没再坚持,赶紧给父亲挂了个电话。父亲说中午有事,来不了。

吃饭时,庄醒心关心地问:“天树,上学的学费够吗?”

“够、够,大哥,没问题。”

“来了以后,不要客气,需要什么尽管向我和姐姐开口,我们会尽力帮助你。”

“嗯,我知道。不过,庄大哥、叶姐姐,毕业后……我想到你们公司上班,可以吗?”

“好啊,那太欢迎了,就怕到时候你会嫌我们公司小。”

“不会的。有你们两个在,只要肯要我,不管公司大小我也愿意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毕业后到我们公司干。上学期间有什么需要或变化可以跟我们两个说,就当我们两个是亲哥哥、亲姐姐,千万不要不好意思。”说着,叶萍儿举起酒杯。

“嗯,好的,我听哥哥姐姐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跟你们说。”

晚上,小两口又聊起白天的事儿。庄醒心说:“章天树是正牌学设计的,如果学业有成,五年后毕业真的愿意到公司来,那咱们公司又添了一名正牌新生力量。只是可惜有点晚,如果早个两年,今年或明年到公司来最好,跟何总那样的行家好好学个三四年,那可就解了公司青黄不接之忧了。不过,如果何总身体好,请来当顾问,连连线,把把舵,我和他再加上小李、小赵,一样会把公司做红火。”

说到这儿,庄醒心发现叶萍儿没回音,以为她睡着了,扭头一看,不由愣住。叶萍儿两眼大睁,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像在沉思默想什么,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萍儿,怎么了,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嗯,不是。我在想,如果华麟能像小章这样懂事就好了,省得让人操心。”

听到“华麟”两个字,庄醒心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趣。该不该把事实真相告诉萍儿,庄醒心一直处于矛盾的煎熬中。告诉她,假弟弟必然要连带出假妈妈,不告诉她,看到她动不动就为这个毫无瓜葛的弟弟唉声叹气伤脑筋,心里真不是滋味。

华麟到建材公司,开始还行,做事规规矩矩,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公司经理比较满意。可是,还没到一个月,他就故态复萌,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直到不辞而别。公司经理打来电话,叶萍儿才知道。后来,他又说开出租车好,自由,快活,想干就干,接触的人多,有意思。叶萍儿花钱给他买了个营运证,一台新车,干的也怪高兴,一早出去天擦黑才回来。

十多天后的一个下午,叶萍儿突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是华麟被拘留了。庄醒心和叶萍儿赶到派出所,出警的警察把事情一说,顿时把两个人恼得头顶冒烟。

“警察大哥,我刚刚在华兴路被打劫了,身上的一千多块钱被人抢走……”很快,警察赶到华兴路,找到报案的华麟。看到他头上、嘴上有血迹,右眼圈乌青,左腮帮子肿得老高,两颗牙齿也活动了。见到警察,华麟说他记住了打劫者乘坐的小车车牌号,要求警察赶快把三个打人的“抢劫犯”抓住。

通过车牌号,公安机关很快锁定了打劫者,并调取了事发地点附近的监控录像。然而,警察通过三个到案当事人一查,发现是华麟挑起事端并报了假警。

原来,当天中午一个女孩子单独打出租。华麟看她长得漂亮,穿着有些暴露,忍不住用露骨的言语对她进行挑逗,继而对她动了下手脚。女孩子生气,悄悄用手机给男朋友发了信息,到了目的地后,女孩子的男朋友带了两个人,把华麟从驾驶室拽出来暴打一顿。被打后,怨气难消的华麟怕警察不管,就编造了被抢劫的谎话,想借助警察修理对方。结果,因为报假案,自己反而被公安机关拘留了。

丢丑、挨打、被罚,垂头丧气的华麟说什么也不开出租车了。继而什么活都不想干,天天窝在房间里泡在网上,不是看电影就是打游戏。饿了就要外卖,吃完了包装盒、塑料袋往屋角一撂,美名其曰:“先养精蓄锐,休息休息再说。”

叶萍儿曾经去华麟住的房子看过一次,里面又脏又乱还臭,像个猪窝,不,还没猪窝干净。就这,还美滋滋地跟姐姐说在网上挂了一个女孩。照片上看,女孩很性感,粉嫩漂亮得像天仙。可遗憾的是,每次聊天,华麟只能看到女孩的小半个脸蛋。

“姐,这个女孩不但人长得好,为人也好,真的。”华麟羞答答地说。原来,双方在网上认识没多久,为了讨好对方,华麟几次想买礼物送给她,可对方说什么都不要。“她说家里有都是钱,不稀罕也不需要花别人的。”

一说到那个女孩,华麟像刚打了吗啡的烟鬼,浑身是劲。可遗憾的是到现在一个多月,每天面对的仍是那张照片和少半个脸蛋,华麟心里一天到晚痒得像猫抓,一次又一次地央求见面,可女孩不是避而不谈就是直截了当拒绝。

网上这个“半个脸蛋”女孩,彻底把华麟迷住了。叶萍儿劝他不要太轻信,他死活不听。庄醒心开始也说过两次,可是看他油盐不进,就懒得再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叶萍儿再提起,庄醒心就三个字,“随他去”。

“算了,萍儿,这个世界一个人一个活法。有人喜欢周瑜,有人喜欢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想管,还得问问对方愿意不愿意,弄不好,还说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话可以这么说,事却不能这样办啊。毕竟他是我弟弟,妈不管,我也不管,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出不出事,也不是你说了算。说句难听话,他这么大了,如果想跳楼,你就是天天跟在他身后,也防不住。”

“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个好姐姐,更是个无可挑剔的好老婆,我可是——真的忍不住了。”

庄醒心拦住叶萍儿的话,捧起叶萍儿的小脸,双眸闪烁,火辣辣地盯了一会儿。叶萍儿立刻明白他的心思,两片桃花悄然飞上脸庞,心“怦怦”地开始狂跳,双眼迷离地看着庄醒心,软软地瘫在庄醒心怀里。

这天上午,华麟坐在叶萍儿办公室,磨磨蹭蹭不走,东一句西一句地没话找话。叶萍儿正忙着看市里发的整治建筑市场人身安全和施工质量的文件,有心没心地应他两声。忽然,华麟半吞半吐地说:“姐……我想……跟您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叶萍儿头都没抬。

“我想……开个店……做……做建材生意。”

“噢。什么?你说什么!”叶萍儿吃惊地放下文件,目不转睛,盯着弟弟。

“我想开店,做建材生意。”

“做建材生意?跟谁做,怎么做?”

叶萍儿大脑疯狂运转了几圈,把华麟的知识、能力、眼界甚至破解魔方速度之类的优点放大到极限,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过滤一遍,还是找不出让她信服弟弟产生这种念头的原由。

“姐,我、我自己做。我想闯一闯,闯出一条路,起码能自己养活自己。”华麟躲开叶萍儿咄咄逼人的目光,哼哼唧唧地说。

“可是,你根本就没做过生意,尤其是建材生意,各种材料的名称、规格、型号、材质、用途、价格等等,千差万别,你一天没学过,没做过,想干就干,还独立干,哪有那么容易。”

“不懂可以慢慢学啊,做一段时间不就懂了吗。”

“做什么建材,想好了吗?你手上不是有六七十万吗,开个一般门面足够了。”

上次出事,从公安局里一出来,华麟就偷偷把出租车和营运证一起卖掉,钱到手后也不还给叶萍儿,而是握在自己手里。叶萍儿问过他几次,都被他哼啊哈地搪塞过去。叶萍儿知道他耍赖,想想是自己弟弟,拿去就拿去吧,也就不了了之。

“不够。”

“不够?你想投入多少?”

“最少……还得两百万。”

“什么,两百万?”叶萍儿吃惊地反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就是华麟信口说错了。

“嗯,两百万。”华麟抬起头,红着脸,瞟了叶萍儿一眼。

听到华麟狮子大张口,一下要两百万,叶萍儿感到不对劲。两百万可不是小数目。虽然她对建材业不是太懂,但由于行业的关系,跟大大小小的建材商打过不少次交道,有一些了解。开个个体的建材小店,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叶萍儿寻思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华麟是在变着法朝她要钱,所谓的开店,很可能是要大钱的借口。如果弟弟真是正儿八经想做事,投再多的钱叶萍儿也愿意,也高兴,况且建材行业做好了,不比房地产差,甚至利润更高。可是,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始终走不上正道,做什么都没耐性的弟弟真是要钱做生意。

“华麟,这样吧,你先用你手上的钱把店开起来,到需要的时候,姐姐会投资帮你的。”

“可是……不够,我手上现在……没那么多钱了。”

“没那么多钱,钱去哪儿了,还有多少?”叶萍儿第一担心是弟弟赌博的毛病又犯了,跟那帮狐朋狗友又搅在一起,把钱输掉了。

“只有几万块钱。”

“才一个多月,几十万就没了,你怎么用的?”

“我在网上赌球,赌输了。”

看着眼前这个低头缩肩,一副可怜相的弟弟,叶萍儿突然产生一种横竖摸不透的陌生感。自从来到这里,说话做事总是飘飘忽忽的,始终弄不清他在想什么。几次找他谈话,眼神迷离得让她说不下去。蓦然,她想起那天在公园里,庄醒心说的那些话,提到的那本书,也许,自己是该看看,弄明白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萍儿想破头也不会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弟弟,从头到尾对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其实,华麟这次是有备而来,只有刚才那句“网上赌球”是临时编造的谎言,为了应对叶萍儿的追问。所谓的“开店卖建材”,是他昨天晚上,从多个借口中选出的自认为最可行也最“冠冕堂皇”的借口,而想要的200万,则是为了一件他自己都难以启齿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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