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难”。过去,叶萍儿主要负责资金管控这一块,基本上都是程序化、模式化、表格化的事务,可以说游刃有余。虽然爸爸生前就有意安排她参加公司董事会、办公会,但她基本都是听爸爸、何伯伯等人说,顺着他们的思路和决定表态。现在坐在爸爸曾经坐过的位置,却没有了当初坐在边上的从容和镇静。尤其是当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自己身上,等待自己拿出最终判定和决策,统一大家的想法时,竟然会出现大脑卡壳,思绪变成一团乱麻的情况,有的话说着说着还不知不觉拐弯跑题。试过几次之后,叶萍儿发现了问题症结所在,立刻把会议桌重新设计摆放,自己回到众人之中,奇迹随即出现。这一次,叶萍儿用从容、自信和清晰的条理赢得了大家的掌声。
“妈,中午要在外面请几个客人吃饭,就不回去了。”
“好,知道了。哦,宝宝要跟你说话。”
“妈妈——”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
“哎,妈妈中午有事,不回家了。宝宝要听奶奶话,等妈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呀?”
“巧克力。”
“好的,乖宝宝,妈妈一定给你买巧克力。”
忙完事,叶萍儿特地换了身淡青色西服,补了补妆,这才出门。
“希雅,我出去有点事,照看一下家里。”路过乔希雅办公室,她嘱咐了一句。
“好的,叶总。”
中午,庄醒心知道叶萍儿不在公司,打算到她办公室里间睡一觉。路过乔希雅办公室时,听她在里面哼歌,看她房门半开着,上前随意瞄了一眼,不想却看到了几乎让任何男人都会心悸的一幕——办公桌上交叉摆着两条小腿,修长、白嫩,泛着银光,像两条白丝鱼叠放在一起。鱼身的尽头,是两只藕尖似的脚丫,在灯光的照耀下,大红色的脚趾盖,泛射出诛心撩人的光芒。庄醒心的喉结,不由自主上下颤抖了一下。
他正想撤身,屋里却传来一声问话,“谁呀,请进。”随即白光一闪,两条鱼跃下桌子。庄醒心知道被发现,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边敲门边应道:“我,庄醒心。”
“哦,是庄总。叶总这会儿不在,出去办事了。”乔希雅过来把门全部打开,笑盈盈地迎接庄醒心。
“我知道。中午也不休息一下,还在忙啊?”
“没有,一个人躺着睡不着,怪难受的。”
“一个人?”庄醒心笑道,挑起眉稍。
乔希雅一怔,知道说错话了,红着脸一笑,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沙漏似的梨涡。
“嗯,我也一个人,不想睡,正好凑在一起聊聊天。”
庄醒心闲聊几句后话锋一转,说华龙公司是全省房地产的龙头老大,效益好,收入高,问乔希雅离开后不后悔。
“离开就离开,不存在后悔。其实,我……”乔希雅突然小女孩样局促不安地看着庄醒心,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一抹羞红飘到脸上。她后退半步,侧过身去,臀部倚坐在桌沿上,两手向后斜抵着微微后仰的上半身,右腿回勾,脚尖轻盈地立在地面上。这一轻巧的姿态恰到好处撑出她身体雕塑般玲珑的曲线。
“……庄总,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不说出来总感到心里难受。其实,我离开华龙公司不单单因为感谢章天树,也不是华龙公司不好,我离开华龙公司主要是因为公司的一个副总……”
“哦?”庄醒心眉梢一扬,诧异地看着断片样陷入沉思的乔希雅,心想她一定是什么事不小心得罪那个副总了。不过,这有什么呀。女孩子天生就胆小怕事。“什么事,那么严重?”
乔希雅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仿佛从梦境中恍然走出,露出一丝苦笑说:
“当初,我进华龙公司就是他找的我。我一直很感激他。华龙公司其实是他家里的一个亲戚开办的,挂在他爸爸的名下,因此表面上他是副总,实际公司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他对我一直比较照顾,我从他那里也学到不少东西。他人很聪明,对市场运作这一块熟悉的很,主意多,胆子大。他夫人在政府机关税务局工作,有一个女儿比我小不到十岁,他比我大十几岁。我刚到公司的时候他逗我,让我喊他‘叔叔’,不过我一直把他当大哥哥看。
“今年春节,公司请客,他让我一起去,以前都是我自己开车去,这次他非得让我坐他的车。酒席上他放开了喝,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能喝,喝那么多,他还极力让我出击。以前,每次他都会保护我,差不多就不让我喝了,说我要开车,喝多了出事不好。酒席结束时,他已经醉醺醺的,走路都打晃,我喝的虽然比以前多,但头脑还清醒。谁知,上车后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喊又怕丢他的丑也丢我的丑,使劲握着他的手,防止他乱来。不过,还算好,一路上他只是紧紧搂着我,闭着眼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第二天上午,他特地到我的办公室转了一圈,问我昨天喝的怎么样,自言自语说他昨天喝高了。自那以后,每次外出他都不让我自己开车,让我坐他的车,而且要我跟他坐在一起。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碰我一下。我开始担心,担心以后会出事。尽管他很优秀,是个理想男人,可是我……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更不想……”
“……庄总,不好意思,我嘴快。这种事关系到别人的名誉,以前我没跟任何人透露过,包括我表弟和最好的朋友。这是第一次说给别人听。您知道就可以了,千万不要传给叶总,免得给她留下我背后说人闲话的印象,并且,这种事我跟您说不跟她说,弄不好她会对我有看法。”
“你放心,听完完事儿,我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
“那就好。其实,庄总,我早就认识您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乔希雅羞答答地低下头,手指在桌面上不停地画着螺旋。
庄醒心吃惊地注视着乔希雅,大脑调动起所有的搜索引擎,开足马力把记忆区域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任何与她相关的画面。庄醒心抱歉地笑了笑,说,“小乔,实在不好意思,我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可能是我……”
话音未落,传来一阵敲门声。“希雅,你在吗?”是叶萍儿的声音。
“在呀,庄总也在。”乔希雅应声回答,赶紧起身。
中午陪客人吃完饭已经两点多钟,叶萍儿虽然感到有些困乏,但心情很好。经朋友帮忙,城北土地规划开发手续可以提前搞定,预计四季度可以正式动工。车子来到岔路口,稍一犹豫,方向盘一打,驶向公司的方向。
上楼经过乔希雅办公室,她听到里面有个男人在说话,很像是庄醒心的声音,进门一看,果然是他。
“萍儿,下午学校有外事活动,临时停课,回家也没什么事就直接到这儿来啦。刚才听小乔说你出去会客人了,还是城北土地房建的事儿吧,怎么样?”
“基本搞定。”叶萍儿不无得意地说。“晚上我请客,公司的人全去,把何总也请来。大家在一起聚一聚,算是庆祝庆祝,也给大家加加油。”
“醒心哥,你定个饭店和时间,再跟张院长和章天树联系一下,请他们也参加。希雅通知公司的人,除了门卫老李全都参加。醒心哥,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有时间的话,帮我看看开工报告呗。”
“好。”
庄醒心坐在叶萍儿的电脑前,报告刚看两行,脑子就开始溜号,回味中午聊天时乔希雅说的话。
“早就认识我,记不记得她,说明她不会认错人。难怪昨天跑到学校来说是找我借书,眼神有些怪怪的,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那个副总的事是真是假,她离开华龙公司是不是还有其它没说出来的原因,如果她说的都不是真实原因,那她放弃一年三十多万的收入到我们公司来,能有什么目的呢?她把那个副总的事告诉我,却又不愿意让萍儿知道,是怕更多的人知道吗,那她也没必要告诉我啊。她说她初中都没上完就出来工作了,可她的言谈举止为人就像受过高等专业训练一样,有分有寸,进退得当,她的学习模仿能力这么强,那也太聪明了。”
庄醒心为这些问题纠结了一个下午,却始终没得出个所以然。
“庄总,下午有空吗?我想过去把书还给您。”中午在学院食堂吃饭时,庄醒心接到乔希雅的电话。
“小乔,没必要为一本书专程跑一趟,下午我顺便到公司去拿吧。”
“不光是还书,我还想告诉您一件和您有关的事儿。”乔希雅的口气中带有几分神秘。
“和我有关的事儿?那好吧,四点半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放下电话,庄醒心感到好笑。“前两天说以前就认识我,今天又要告诉和我有关的事儿,她会有什么事儿跟我有关,是我健忘还是她认错人了?”
乔希雅开车来到学校,载上已在大门外等候的庄醒心。跑出没多远,乔希雅一打方向盘,车子拐向一条小路,在一处僻静的灌木丛前停下。“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庄醒心诧异不解地扫视窗外。这是一条断头路,前面不远是一条人工沟渠,通向城边的护城河。因为绿树成荫,空气好,安静,成为学校师生闲暇时光顾的“圣地”。
乔希雅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庄醒心。回身拿起车后座上的一个文件包,从中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庄醒心,示意他打开。
信封很薄、很轻。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张曾经被撕碎又精心拼粘起来的彩色照片。照片里是一男一女,都穿着厚厚的红色上装,并排站在一个台子上。背景是一方宽大的幕布,显示一派鲜花烂漫的春天景象,照片的右下角还有一个签名。但是,照片里的男女脸部和那个签名都有被人用刀子之类的利器横七竖八划过,并且,男人的脸和签名还被刮过,破坏得根本辨认不出。
“庄大哥,还记得这张照片吗?”乔希雅满眼期待地注视着庄醒心,闪现一丝笑意,旋即又一脸忧伤地垂下眼帘。
瞬间转换的表情,令她的提问变得扑朔迷离。庄醒心没有回答,默默地把照片翻了过来,发现背面方方正正贴着一张跟照片一样大的白纸,靠下写有一行日期,应该是拍照的时间。庄醒心算了算,五年前的那时,自己正在海城当歌手。
庄醒心抬头看去,正好和乔希雅火辣辣的目光撞在一起,不禁心头一惊,“这双眼睛、这种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难道是……不可能!”
“嗯。”庄醒心疑惑不解地盯着乔希雅。
“那……你还记得她吗?”说着,乔希雅从衣兜里又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充其量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花棉袄,站在一所农舍前。一双睫毛翘翘的大眼睛脉脉含情地看着镜头。红唇中,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看上去既结实又锋利,仿佛鹅卵石也能嚼碎。庄醒心心中一惊,一个与她十分相像的女孩蓦地浮现在脑海,“可她早就不在了,难道她是乔希雅的什么人?”
“庄大哥……照片里……就是你和我,还有……你的签名,难道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乔希雅泫然泪下,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庄醒心感到毛骨悚然,虽然不相信,还是把后面不祥的两个字咽了下去。
“是我,我还活着。”乔希雅悲怆地叹了口气,撸起衣袖,露出的手腕内侧两道毛毛虫样的疤痕。
庄醒心的眼前,又浮现那年海城平安夜演出时的一幕:一首歌刚唱完,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捧着鲜花跑上台,兴奋不已地拽着庄醒心要合影,台下,一个男孩举起了相机。第三天,女孩又冒着刺骨的寒风来到庄醒心的住地,说是为了得到他的签名,在雪地里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后来的日子里,庄醒心多次看到女孩和她的男友,拉着手来来往往。然而,没多久他却听说那女孩割腕自杀了,并且怀有身孕……
没有绚烂的晚霞,没有闪亮的远山,太阳也不见了踪影,昏黄闷热的天空飘洒起迷迷蒙蒙的细雨。一只喜鹊翘着尾巴,在绿树梢头“喳、喳”叫个不停,呼应着远处时起时伏的叫声。乔希雅放下一点窗玻璃,重重地靠向座椅的后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起往事。
八年前,16岁的乔希雅应聘到一家房地产公司当礼仪小姐,迎来送往中跟一位北方的炒房客相熟悉。后来,又跟他正在海城上大学的外甥结识。男孩生就一副性感的阳刚相,两道剑眉,一双大眼,浓密的络腮胡须几乎遮盖了下半个脸,再由下巴连到胸前。可是,一副宽边眼镜,一头总是梳的一丝不乱的卷发,脾气也温和得与长相相左,使他的谈吐、举止,又充满了文质彬彬的书生气。
男孩的父母在深圳经商,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好,为人出手也很大方,唯一的不足就是话比较少。暑假期间,年轻不经事的乔希雅禁不住男孩一遍又一遍的蛊惑,辞职跟他去海城当了伴读,住在学校附近租的一套房子里。两个人都喜欢玩,也不做饭,饿了就在餐馆里吃,吃完了不是逛街就是去夜总会跳舞唱歌。
那段时间,无忧无虑的乔希雅悠闲幸福得像进了天堂。但是,时间一长,乔希雅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有时回到家,男孩无缘无故低着头生闷气,问他也不说,多问两句就冲她发脾气。后来,还出现一个坏毛病,伸手抓到什么就摔什么,不要说玻璃杯什么的,光是乔布斯的手机就摔坏了三个。
最严重的是一天傍晚,乔希雅拿着庄醒心签字的那张照片正在看,他进屋立刻像神经错乱一样冲着乔希雅狂吼乱叫。跑到柜子跟前,拿起相机用尽全力狠狠地摔在地上,相机的后视窗顿时成了粉碎窗,稀里糊涂跟机身分家的镜头,瑟瑟发抖地躲到沙发底下。发完脾气,男孩也不管不问乔希雅,一个人跑进卧室蒙头大睡。
早上起来,乔希雅发现客厅的地板上抛撒着一些撕得粉碎的纸张。回头一看,柜子上那张她跟庄醒心合影的照片不见了。男孩缩身坐在沙发里,看到她出来,指着她的肚子,冷冷地问:“老实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乔希雅一楞,继而明白过来,尖着嗓子怼了他一句,“除了你,还能是谁的!”
“是不是他的?”男孩凶神恶煞地指着地上撕碎的照片。
“你是不是犯神经了?从到这里,哪天不是跟你一起出去又一起回来,我有空去找别人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一起出去,一起回来?你骗谁,是不是趁我上课不在家出去会过他。你说!你说!!”他起身冲过来“啪”的给了乔希雅一记耳光,冲出房间,摔门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她,却打得十分狠,十分决绝。乔希雅半边脸都被打得麻酥酥的,血,立刻顺着嘴角和鼻孔流了出来。那一瞬间,乔希雅被打懵、打傻了,但也被打醒,大梦初醒,看清了他的本来面目。以往温文尔雅的他,所有的表现不过是为了欺骗她,想方设法把她弄到手。得到之后,又渐渐不把她当回事,自私、多疑、偏激乃至变态的心理开始显现、发作,而且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疯狂,越来越肆无忌惮。
乔希雅捂着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痴呆呆地站在原地。这是她19岁人生记忆挨的最狠的一次打。在家,有父母宠着,有哥哥护着,有妹妹帮着,即使犯大错,她面对的不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扫把。
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起当初,自己听信他,执意要跟他来这里,堂姐曾三番五次劝她,说那个男孩嘴太甜,话太虚,举止浮华,不可信。劝不住后,还给她家里挂了电话,她气呼呼地指责堂姐不该告状,没事找事,管闲事。
爸爸在电话里训斥她,妈妈哭着喊着劝她回家,说愿意下跪求她。可意乱情迷的她,除了那个男孩的如何如何对她好,愿意永远养活她的花言巧语外,谁的话都不听,甚至不惜跟父母闹翻。用她跟母亲最后一次通话的说法,男孩是真心真意,她是心甘情愿,将来就是死,也要跟他。
“是啊,当初自己发誓就是死,也要跟他。如今这一切都是自己找的,谁也怨不得,还有什么好说的。”乔希雅发疯似的冲出屋,喊着男孩的名字来到大街上。然而,她找遍了他们经常去的几个地方,除了关门就是空无一人,直到筋疲力尽地回到住处。
手机里终于有了男孩的信息,一句话,七个剜心的字,“你我结束了,永远。”
现在错已铸就,悔不当初已晚。乔希雅摸摸自己明显隆起的肚子,将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出路在哪里?后悔、绝望、孤独的她一下想到了死,似乎只有死,才能解脱,才能罚过。她找出笔和纸,想给父母留两句话,可是想了半天不知写什么好,干脆不写了。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一直哭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挥刀对着自己的手腕连割了两下。
“他的性格是分裂的,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唉,也是我太单纯太好说话了。尤其是怀孕后,我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地眼泪往肚里咽,逆来顺受,委曲求全,隐忍、避让、讨好,希望他不念在我也念在将来孩子的份上能有所改变。
“后来,他确实在改变,狗改不了吃屎的改,变本加厉的变。玩起两面派,人前在外,对我什么都好,可一进家门就冷暴力,对我不理不睬,让我干这干那,明明知道我已经怀孕,还是采用变态的手段强迫我,羞辱我,残害我。我真没想到,他的心机原来这么狠毒,这么险恶。
“天没亮,晚上听我们吵吵闹闹的房东不放心过来,发现我们的房门大开,屋里没有一点动静,感觉情况不太好。进到卧室发现我躺在血泊里,手腕上还在淌血,赶紧用布缠住伤口,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到医院抢救了两天一夜,我又活了过来。可我却恼火房东管闲事,埋怨医院干嘛把我救活。
“出院后,我回到住处,房间里的东西没有变动,只是地上的血好心的房东给清理干净了。我把客厅地上的所有碎照片捡了起来,一点点拼凑粘好。又回到医院,坚决要求把胎儿打掉。因为他从那天走后,再也没有露过面,彻底抛弃了我,包括那个还没有长成的孩子。
“当局者迷。有时,人真是错在错中不知错。经历了这一切,我才醒悟过来,跟他在一起的两年,我扮演的不过是他想要的一个陪他吃喝供他玩乐的仆从。在他的生活中,我不要说主角,连配角都算不上。
“好在老天怜悯我,不让我死,让我从阴影里走出来。这时,我才彻底明白自己过去错在哪里,真正想通了,不理性的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留下笑柄。后来我硬着头皮回到这里,跪在堂姐面前,向她、向爸爸妈妈承认了错误。
“我是喜欢你,庄大哥。可我已经跟他在一起了,所以尽管喜欢你,追你,但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他却无中生有,毁了我的感情,彻底伤了我对他的那片真心。
“当初,我的心中有一个理想——跟一个爱我的人建立一个安稳的家。钱多钱少无所谓,因为我就是从穷苦日子里走出来的女孩。可是,单纯的我却遇到了一个不单纯的男人,结果,彻底毁了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