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短信,庄醒心接连不断拨打乔希雅的电话,始终是关机。假也顾不上请,立刻从教室冲下楼,打车直奔乔希雅住处。然而,房间里只有正在收拾东西的房东,问她乔希雅去了哪里,她也说不清。再打电话还是关机。问章天树,央求了几遍,他仍坚持说不知道。
没办法,他只得发短信,不停地发,恳求乔希雅告诉他在什么地方,然而,乔希雅始终只字不回。回到家,庄醒心什么心思都没有,苏芸和叶萍儿跟他说话,他不是像没听到,就是“哼哈”地答错,两个人摸不清他今天怎么回事,一生气都不再理他。
半个多月过去,乔希雅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庄醒心整天焦虑不安,像丢了魂一样。叶萍儿几次在庄醒心、章天树面前嘀咕,乔希雅不知搞什么名堂,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也没任何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庄醒心最不愿意听到的坏消息还是传来,他跟乔希雅的事被公司的人知道了,立刻在员工中传得沸沸扬扬。
这天,叶萍儿把一名她信任的员工小贾叫来劈头就问:“最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叶总,没什么,都是闲扯。”
“是吗?我怎么感到眼神都怪怪的,说话也躲着我,是不是大家对我有什么看法,还是有什么事不敢对我说。”
小贾低头想了半天,抬头看了看叶萍儿,很不情愿地说:“叶总,是有事,我也是听说的,不知真假,说了您可不要生气啊。”
“好,我不生气,你说吧。”
“他们……他们说……庄总跟……销售部的乔经理……好上了。还说……乔经理肚子里的孩子……是庄总的……”
“什么?!”叶萍儿一脸错愕地看着小贾,感到那句话像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脸上。小贾的嘴唇蠕动着,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叶萍儿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叶萍儿无力地摆了摆手,让小贾出去。
叶萍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成为公司员工议论的对象,要不是今天问出来,还不知道要被隐瞒、被议论、被嘲笑到什么时候。她想起自从乔希雅没缘由地失踪后,庄醒心整天心神不宁、焦躁不安的样子,才明白这几个月庄醒心经常说学校有事,半夜三更才回来的真实原因;才知道这几个月自己因为忙而忽视了庄醒心,他也并不在意的真实原因;才清楚这几个月庄醒心回家时经常是一身疲倦,倒头就睡的真实原因。可她想象不到,乔希雅来公司也就半年时间,他们这么快就走到了一起,难道他们……
这时,叶萍儿才想起自己对乔希雅的过去,也许,包括对庄醒心曾经的经历,知道、了解是那么的不够。是自己粗心大意、过于相信人还是他们故意隐瞒、有意回避,她不得不问自己。尽管如此,叶萍儿还是心存一线希望,希望是大家以讹传讹,误会了庄醒心。
“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管真假,必须尽快弄清才好。”叶萍儿定了定神,挂通电话,“醒心哥,在上课吗?哦,那好。晚上我不想回家吃饭了,我们在外面吃好不好,去哪里你来定,环境清静点,要个小包厢,我带两瓶好一点的酒过去。”
电话那头,庄醒心边听边忐忑不安起来。叶萍儿的声音听起来像机器人在说话,毫无热情,没有抑扬顿挫,一个字一个字生冷地往外蹦。这种口气从来没有过,就是再生气,也没有这么冰冷,难道是自己和乔希雅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今晚打算问罪?
“醒心哥,时间过得真快啊,从认识你到现在差不多四年了。四年时间,说长不长,做梦一样转眼过去,说短也不短,家里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悲伤的,快乐的。跟四年前相比,我的变化可能也不小,在你眼里可能老了不少。”
“萍儿,我觉你没什么变化,跟我认识你的时候差不多。”庄醒心赶紧插话,偷偷观察叶萍儿的脸色。
叶萍儿就跟没听到庄醒心说话一样,也不看他,继续说:“前段时间太忙、太累了,不是顾了东,就是忘了西,家里好多事情该我做的没做好,该我想的没想到。在家里我是妈妈没当好,妻子没当好,媳妇没当好,女儿也没当好,想想真是愧对家人,愧对你,我先自罚一杯。”
说完,她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就喝了个底朝天。身后的侍者,赶紧上前给她倒了半杯,叶萍儿敲了敲桌子,示意侍者把杯子斟满。
“醒心哥,我心里清楚,这四年我的变化有些太大,失去了原来花前月下的情调,一天到晚除了公司还是公司,成了一个标准的忙忙碌碌的俗女人。可是我的能力实在有限,拼死拼活再怎么干还是不行,如果没有你,没有天树,何总、张院长出谋划策,尽力支撑,公司很可能就日落西山爬不起来了。当然,醒心哥,爸爸的公司也是你的公司,毕竟你是爸爸真正的骨血后代继承人。还有一年多你就毕业了,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公司的事业上来。我希望跟你一起,把老爸一生的心血好好保持下去,更希望你能像老爸那样执掌公司。醒心哥,这杯酒是萍儿敬你的。”
第二杯酒,叶萍儿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是一口喝了下去。庄醒心知道叶萍儿能喝点酒,但那是红酒,今天可是白酒,尽管是低度的,酒精含量还是比红酒高不少,并且,叶萍儿的两颊已经泛红。
“萍儿,慢点喝好吗?这么猛你会喝醉的。”
庄醒心示意侍者不要再给叶萍儿倒酒,可是,叶萍儿举起空杯,转身要求侍者倒酒。侍者拿着酒瓶,看着庄醒心,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尴尬地站在那里。
“你不倒,把瓶子给我,我自己倒。”叶萍儿伸手过去,庄醒心知道拦不住,示意侍者给她倒上。
第三杯酒倒好,叶萍儿请侍者退了出去。
“醒心哥,有些事儿是我过于粗心大意,考虑得不够细,不够全。就拿乔希雅怀孕休假这件事,其实我应该从公司调整出一套房子暂时给她住。不管怎么样,跟认识人在一起住总要方便一些,也就不会出现见不到人,也联系不上的情况。我找过章天树,包括他的表弟,都说联系不上。对了,醒心哥,你能联系上她吗?”
“我也联系不上。” 庄醒心避开叶萍儿求证的目光,一片愁翳不自觉飘上眉间。
眼睛,是心灵之窗,一个人拿什么都可以骗人,唯独眼神骗不了。叶萍儿虽说已有几分醉意,但是她的心没醉,神没醉,女人的第六感没醉。她用眼、用心、用第六感看出来了,庄醒心的眼神后面充满了焦虑、忧愁和担心。这种眼神,只有对最亲近、最珍视、最关爱的人才会出现,自然而然地流露,没有一丝一毫做作。
“醒心哥,赶紧去把她找到,证实你是个男人,是一个敢作敢为敢负责的男人。”说完,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冲出了房间。
庄醒心木然地坐在那里,他知道追上去起不到任何作用。面对木已成舟的事实,说什么,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就是跪下自责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他瞟了一眼房间的门,掏出手机,写下几个字,“萍儿知道我们的事了”,发了出去,给乔希雅。
没一会儿,手机铃响了一声,拿起一看,是乔希雅的信息。虽然屏幕上只有一个“你”字,却像一缕阳光射入庄醒心僵冷的心,他立刻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却半天没人说话,只有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希雅,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呀?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被人欺负了?你在哪里,快告诉我,我立刻过去看你,希雅,快说话呀。”
“我在西郊飞天花园。”
“好、好,我马上过去。”
整整一个通宵,是庄醒心成家后第一次在外面没回家。这种事情,一旦冲破人们的藩篱意识和自我约束意识,有了第一次,就会产生强大的心理惯性,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整整一个通宵,叶萍儿没有一丝睡意。想起跟庄醒心在一起的许许多多的往事,自己忘我的痴情,付出的真心,最终换来的竟是今夜的孤苦伶仃,窗外月冷如冰。她并没有完全怪罪庄醒心,更多的还是流着泪为自己几个月来的粗心大意而后悔,为自己没有尽好妻子的责任而后悔,为自己忽视了最不该忽视的家庭生活而后悔。对乔希雅,她说恨也不恨,因为她隐隐约约地感到,乔希雅之所以离开条件优厚的华龙公司,完全是为庄醒心而来。两个人的感情绝非这几个月才建立,在庄醒心的心中,乔希雅可能比自己来得更早,只是庄醒心包括乔希雅都一直没明示,自己一直不知道而已。但是,有一点她不明白,既然两个人有意,为什么当年没有走到一起,直到现在乔希雅又来横刀夺爱,伤害自己。几次,她拿起电话想找庄醒心问个明白,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她怕一旦听到庄醒心的声音,会把持不住自己,会崩溃地哀求他回来。
傍晚下班,叶萍儿刚进屋,苏芸就问她,“昨晚醒心一夜没回来,是不是?”
“嗯。”叶萍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他说这几天有事,在外面忙,可能回不来。”
“哦,是啊,没什么事儿就好。”苏芸半信半疑地看着叶萍儿。“可是,萍儿,你脸色有点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觉啊?”
叶萍儿勉强挤出笑容,脸色却苍白得吓人,眼睛呆滞得像注了胶,头发凌乱地卷曲在衣领上,“是没睡好,昨晚醒心不在家,有些不习惯。”
随后,接连几天庄醒心还是没回家。苏芸心慌慌地追问叶萍儿,可她总说庄醒心在外面有事,可能短时间回不来。给庄醒心去了几个电话,也说在外面有事,过几天才能回来。她怀疑庄醒心是不是在外面出什么事了,最提心吊胆也最不愿意想的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都瞒着她。可是,从庄醒心说话的口气和叶萍儿在家不慌不忙的神态上看,又不像。
为了消除疑惑,怕儿子跟叶萍儿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苏芸对叶萍儿还是动了心眼。每天,叶萍儿一回屋,每隔一会儿苏芸就悄悄过去听听门。终于,这天她听到屋里传出哭泣声,极力压抑的那种。苏芸没敲门直接闯了进去。叶萍儿抬头一看,不禁打了个寒战,慌忙转过脸去抹眼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萍儿,你为什么哭,醒心这么多天不回家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今天你必须一五一十,老老实实跟妈说清楚。”
叶萍儿赶紧起身下床,站在那里抽抽搭搭地一个劲抹眼泪。
“你倒是说话啊。”苏芸急得直咬牙,恨不得上去把她的嘴撬开。
“妈,我……”叶萍儿呆呆地看着苏芸,嘴唇颤抖着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苏芸似乎明白了,想问却又怕问,上前一把把伤心欲绝的叶萍儿搂到怀里。叶萍儿伏在苏芸的怀中,哽咽着悲鸣了几声,突然决堤般放声大哭出来。
“萍儿,轻点声,你把宝宝吓到了。”
叶萍儿这时才注意到,儿子醒了,正瞪大双眼惶恐地看着她。她竭力止住哭声,上前轻轻拍了拍儿子,“睡吧,宝宝,没事儿,妈妈没事儿。”宝宝懂事地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奶奶,乖乖闭上了眼睛。
“走,萍儿,到妈屋里说。”看到宝宝睡着,苏芸拽了叶萍儿一下。
走路都有些不稳的叶萍儿,刚进屋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失声痛哭起来。苏芸明白,一定出事了,而叶萍儿躲躲闪闪地不愿意说,最大的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问题。
等到叶萍儿的情绪稍稍有些缓和,苏芸用手梳了梳叶萍儿的头发,抚了抚她的脸,握起她的双手,极力用平缓的声音问道:“萍儿,跟妈说,是不是你们两个闹矛盾了?”
叶萍儿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她控制不住眼睛里的忧伤,逃避着垂了下去。
“怎么回事,什么矛盾?”苏芸拧紧眉头,喘着粗气提高了声调。“萍儿,你倒是说呀,急死妈了!”
“他——他——”叶萍儿的哭声又大了起来,抽回双手,转身趴在椅背上,嗓音沙哑地说,“他在外面……呜——”
“他在外面怎么了?快说呀!”苏芸慌得有些沉不住气,伸手抓住叶萍儿的肩膀,晃着问。
“他在外面……有……有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