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注定是一个跌宕起伏的过程。无论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痛不痛苦,生命的步履也无法停歇,依旧向前。而生死之间的忍耐往往是一种无奈,在寻找到一条更美好的生活道路之前。
最初,发现庄醒心出轨,叶萍儿不是没有产生过找乔希雅算账的冲动。可她生性不是“泼妇”,不会吵架,涉及“脏”字眼的话也吐不出口,只能“窝窝囊囊”地思前想后作罢。自从乔希雅到公司,叶萍儿对她惺惺惜惺惺,一直有一种姊妹重逢的感觉,原本就产生不出翻脸吵架的想法,反而会产生一种期待她平安归来的渴望。善良的人,处理任何问题,都会从善意的起点出发,渴望得到的也是一种善意的结果,即使有可能对自己不利,不公平,也会坚持。并且,善者更多的是着眼于未来,而不是纠结于过去,所以心胸自然坦荡开阔。
任何一项既定事业,只要踏踏实实下功夫,百折不挠地前进,终会迎来到达巅峰的一天。经过近一年的奋战,城北的住宅楼拔地而起,横卧大门外的一块赭色巨石刻上了三个鎏金大字“芸香苑”。每个字足足一米见方,落款是叶大铭,那是他生前特地写给这座住宅小区的。作为公司第一管理者的叶萍儿,在成就爸爸生前心愿,品尝香甜果实的同时,顺利交出了自己人生第一个全权负责完成的工程。在公司举行的现场庆贺仪式上,章天树悄悄告诉叶萍儿一个消息,“乔希雅昨晚生了个女孩,母女平安。”
“哦,难怪醒心没来。” 叶萍儿稍感意外,掏出手机忙活了几下。“天树,刚才我转给你一万块钱,回去后替我包个红包,转给你表姐,好吗?”
“行。可是,姐……”章天树还想说点什么,叶萍儿没给他机会,“天树,公司下步要推出两栋精装修的楼房,设计图纸已经出来,抽空你到工程部看一看,主要是材料这一块,你替我把把关,好吗?”
叶萍儿莞尔一笑,不等章天树回答,转身走开。章天树张嘴想喊住她,又怕有失礼貌,只得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悻悻作罢。透过章天树的神色,叶萍儿知道他又想表白什么,她实在不忍心再面对他,再拒绝他。不是他不好,而是她的心自从给了庄醒心之后,那扇爱之门就牢牢关闭,门栓早已锈死,再也进不去第二个人。即使庄醒心背叛了她,她的心跌落出来,也只能在天地间孤独流浪。
听说乔希雅生了孩子,经过一番煎熬,叶萍儿含泪做出了一个决定——跟庄醒心离婚。
来到办公室,叶萍儿把门从里面扣上,静了静心,拨通庄醒心的电话。“萍儿,你……我……”庄醒心正在赶往学校的路上,突然接到叶萍儿的电话,一时慌乱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醒心哥,我们离婚吧。”叶萍儿一字一顿地说,努力保持平静,可是,拿电话的手却不听使唤,就像握着一块烧红的铁板,不由自主地发抖。
“什么,离婚?!”庄醒心大惊失色,直着嗓子喊了起来,惹得车厢里的人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有人掩嘴在笑。庄醒心这才注意,广众之中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合。“萍儿,我在车上,别挂,我马上下车再说。”
停车后,他也顾不得是哪一站,立刻跳下车。听听电话里面还有声音,知道没挂,赶紧喊道:“萍儿、萍儿,在听电话吗?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想跟你离婚。”
“不是你想不想,而是必须离。”
“为什么?”
“我考虑了很久,不想你出事,也想给你重新选择的权利。你现在跟她同居有了孩子,已经涉嫌重婚,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你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的,那样可就毁了你的一生。”
“嗯,这个我考虑过了,我宁愿坐牢也不跟你离婚。”
“这是什么话,离婚大不了再来一次选择,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坐牢可就没得选了,那样不但害了你,还会永远影响到孩子。”
一听到孩子,庄醒心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思忖起来。
“萍儿,我先考虑一下,过两天再说,好吗?”
“行。”
“宝宝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吗?”
“还行。前几天有点感冒,去医院吊了几天水,吃了点药,这两天好的差不多了。听章天树说,乔希雅生了个女儿,情况还好吗?”
“嗯,好。希雅说谢谢你的红包,她……希望你能原谅她,说准备哪天把女儿带来给你看,她还说……想请你给孩子起个名字。”
“醒心哥,她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我原谅,我也没有权利原谅什么人。人这一辈子,遇见什么人,碰到什么事,走什么样的路,遭受什么挫折,都是命中注定。醒心哥,你知道我是个不太多想事的人,我喜欢简单做人,简单做事,从来不把任何人想得那么坏,否则我就不会有第二次生命。从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感悟到,人生在世的每一场相遇,不过是一种偶然,如果原本就不属于你的风景,何须眷恋、强求,即使再珍惜、再热爱,最终还是要挥挥手说再见,也许,人唯一能够拥有并且完全属于自己的只有记忆。”
“萍儿,我……”听到叶萍儿隐隐带血的倾诉,庄醒心拿着电话,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好了,醒心哥,这段时间,尽管孤独难熬,但是,我真的把自己看穿了,也想通了。生活中有些事该发生的总要发生,出乎意料也怨不得任何人,并且,埋怨没有任何作用,也改变不了遂心所愿还是难偿所愿的事实。就像当年,如果不是爸爸偶然经过捡下我,除了死,也许还会被另一个人捡去,说不定那是个穷苦人家,甚至是个要饭的,我今天过的肯定是另外一种生活。因此,人生有些时候就是刚才说的那四个字,命中注定。好,不说了,如果有时间,回来看看宝宝吧,不然,他把你的模样都忘光了。”
没等庄醒心回答,叶萍儿捂着嘴,噙着泪,匆匆挂掉电话。她的神经、身心已经疲累、痛苦、紧绷到了极限,再说下去,她心里清楚,将控制不住自己。
上午,苏芸接到庄醒心的电话,说今天女儿满月,要带女儿出去玩,照满月像,然后,晚上带她一起过来吃饭。不管犯多大的错,生多大的气,儿子永远是母亲的心头肉。苏芸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放下电话,就拉着保姆出去采购。庄醒心随后又拨通叶萍儿的电话,说晚上准备带女儿一起过来吃饭,并特地说乔希雅有些不舒服,就不过来了。
庄醒心要回来,酸甜苦辣千般味立刻涌上叶萍儿的心头。已经三个多月没见到庄醒心了,骗得过谁也骗不过自己的心,依旧时时刻刻在想他。放下电话,叶萍儿拿出包里的小镜子左右照了照,感觉镜子太小,起身来到休息室,对着架在地上的穿衣镜左右前后照了起来。感觉头发有点乱,脸颊肤色有点暗,内衣的领尖有点皱,外套的袖口有一块脏,脚上的皮鞋不够亮,还有,今天穿的袜子颜色也不对,粉红色的,醒心哥喜欢鹅黄色。看看时间还够,立刻来到常去的那家美容美发厅,好好捯饬了一番,面部特地做了一下美白护理,不但手指甲,连脚趾甲都做了修饰,打磨得亮晶晶的像小贝壳。下午早早就回到家,把卧室又精心审视整理了一遍,把特意买回来的一捧鲜艳盛开的百合花、玫瑰插在花瓶里,自己里里外外换上了醒心哥最喜欢的服饰,看看客厅、饭厅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来到厨房,帮助苏芸和保姆准备晚餐。
饭菜基本准备停当,苏芸的电话响了,“妈,实在对不起,月月下午突然拉肚子,还有点发烧,我现在正陪她在医院吊水,晚上可能过不去了。”
“噢,来不了没关系,烧退了吗?”
正在忙碌的叶萍儿,听苏芸接电话的口气,立刻明白是谁的电话,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呆愣在那里不知干什么好。接完电话,苏芸勉强笑了笑说:“来不了就算了。余妈,忙活了一下午,你也够累的了,留下跟我们一块吃完饭再回去吧。”
睡眼惺忪的乔希雅打着哈欠起身,借着屋角台灯微弱的亮光,看了一眼床边的座钟,刚过1点。看了看睡在摇篮车里的女儿,再转回头时,发现庄醒心仰面朝天地瞪着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灰暗的天花板。
“心哥,一点多了,是我把你吵醒了还是没睡啊?”
“萍儿说要跟我离婚。”
“什么,不会吧?”乔希雅一副吃惊的样子。
自从跟庄醒心的事儿传开后,乔希雅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事情无论走到哪一步,都将面临两个无可回避的选择:一是叶萍儿和庄醒心的婚姻破裂,二是自己又一次被抛弃。现在,从心底而言,这两种结果她都不希望出现。作为风华正茂、心欲正盛的女人,她是渴望有个心仪的男人天天陪伴身边,最好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她心里十分清楚,庄醒心更爱的还是叶萍儿,自己虽然俘获住了他的人,却并没有完全俘获他的心。在这场三人游戏中,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庄醒心一个人,而是一个在业内引人注目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母亲,还有社会道德和舆论。在世人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插足别人家庭、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与其充当一名随时可能出局的过客,不如现在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抬高自己在庄醒心心中的地位,同时,还能洗刷自己,少背负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终身罪名。
“心哥,千万不要跟叶姐离婚。如果你们真要闹到离婚的地步,我立刻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是我对不起叶姐,是我没能把握住自己,也拖累了你。说我单纯也好,幼稚也好,或者虚伪也好,其实,我最多只是想分享而不是独享你的感情。我无意什么名分,什么明媒正娶,对感情的未来也不报什么奢望,现在唯一最想的就是如何把女儿带大,并且,只要你承认她是你的女儿就可以了。不管今后怎样,我还想有张脸活在世上,你们离婚,就等于把我的脸皮撕下来了。如果你不好跟叶姐说,没关系,我去说,叶姐再怎么生气,要打要骂我都能忍,就是你们因为我离婚不能忍。”
“希雅,现在我也很矛盾,既不想伤到萍儿,也不想伤到你。可是,萍儿是那种有道德洁癖并且说到就会做到的人,你去见她,我知道她不会让你难堪,但是,要让她听你的,恐怕也难。”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难我也要去。听不听是她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能不能说服她也是我的事。”乔希雅伸手抹了抹庄醒心的眼睛,把他的头搂到自己的胸口。“睡吧,心哥,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只要叶姐讲理,我相信,你们的婚就离不了。”
“希雅,现在的状况是我一手造成的,让你出面收拾我感到不合适,太为难你了,而且……而且怕你插手,事情会变得更复杂,疙瘩更解不开了。”
乔希雅作为感情过来人,知道第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重要性,离婚绝不会是叶萍儿的真情所愿。“俗话说得好,讲理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耍愣的,耍愣的怕不要命的,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也要让叶萍儿把离婚的念头打消。”
“心哥,事情还没做呢,怎么就肯定不行,只要叶姐答应跟我见面就一定行。”
中午下课,庄醒心回到住处,看到桌子上有张纸条,草草地写了一行字:“心哥,我去找叶姐了,午饭你自己下点面条吃吧。”
“叶姐,这段时间,我除了痛苦就是自责地想你。不管我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成了一个恩将仇报的恶人,成了拆散姐姐家庭的始作俑者。现在看来,当初我真不该报考这个学校,不来这个学校,就不会引发后面的一切。其实,当初我和父母的心愿都是去北京,我也相信自己的实力,能敲开绝大多数大学的大门,只是,后来因为您和庄大哥,我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报了东方建筑学院,我现在的感觉,真是个不该的选择。还有,如果当初我不攀这个表姐,不介绍她而是另外找一个人就好了,也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早一点发现情况不对,早一点劝表姐不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早一点告诉您加以制止和防备,也不会形成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所有的这一切,追根溯源,都是我千不该万不该造成的,所以,每次来看您,我都怀着难以饶恕自己的愧疚心理。叶姐,我还有些话想跟您说,不知道对不对,合适不合适,我以为人生有失必有得,这一面失去的,有时候会从另一面找回来。我知道,我在姐姐的眼里一定很稚嫩,缺乏男人应有的高大、强壮、睿智的形象,因此,我没有过多的奢望,只是希望尽自己的一切所能帮助姐姐、安慰姐姐,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为姐姐扫除所有痛苦,用自己的肩膀替姐姐扛起千钧重担。天树敬致”
早上醒来,叶萍儿看到章天树午夜发来的短信,呆呆地拿着手机想了很久,回了一封信:“天树,姐很感谢你能这么看重这份姐弟情。面对命运铸成的事实,希望你不要再过多的自责,也不要再愧疚,该发生的事情,迟早会发生,谁都没长能看到未来的法眼。退一万步说,即使要怪,也怪不到你,怪不到你表姐,怪不到醒心,只能怪我自己,犯了不该犯的错。是姐的一步错,造成了后面的步步错,所以,自己的错自己担,不要也怨不得任何人。姐的心,像一只清澈透明的水晶杯,没有半点瑕疵,摆在世人的面前。可是,它太小、太薄、太单纯,只能盛下一个人的感情;它也很脆弱,一旦跌落,就是碎片满地,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碎了的水晶杯,即使再粘起来,也是伤痕累累,不可能恢复最初的模样,再装,只会溢出,只会伤人又伤己。现在,姐对你唯一的希望就是集中精力,好好学习。如果还愿意的话,毕业后到公司来,姐会尽力给你搭建一个好的平台,让你的才智获得足够的发挥。”
“姐,我听您的,我既然选择了就不会改变,也不会后悔。今后,无论什么时候有什么需要,姐尽管跟我说,我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报答姐。”
叶萍儿来到公司,看到办公桌上的日程安排第一项写着,“昨晚11时,何总因心脏病住进省立医院,住院部南楼9层2号病床。”立刻出去买了一些水果之类的食物,赶往医院。看完何魁,从医院出来直奔城北工地,路上,收到乔希雅发来的一条短信:“叶姐,有时间吗,我想见您,十二点我到雨荷塘606包厢等您。”
“好的,希雅,我正去城北工地,回来见。”
叶萍儿算了算,跟乔希雅快四个月没见面了,“不管怎么样,希雅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在一起共事也很愉快。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话当面说,总比不见面,背后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