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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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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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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走失者》连载

第六十七章 挚爱无已

“我和乔助理的意见一致,方案就这么定了,董事长回来审核同意后,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送走广告公司的来客,乔希雅邀肖立龙到她办公室坐坐。

“肖总,听说虢老来那天,看了庄总的伤情后,说了四件事,但有一件没公开,只单独告诉了庄总,知道是什么事吗?”

乔希雅端来一杯加糖祁红,用长柄小勺搅了搅,放在肖立龙面前。

“谢谢。不知道。”肖立龙一脸坦诚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事儿,要瞒的这么严。昨晚我问庄醒心,他怎么都不肯说。我感到他的神态不对,好像有话,但又不愿意说。”

“乔助理,不是庄总不想说,可能是实在不好说吧。”

“会有什么事不好说?”乔希雅困惑不解地盯着肖立龙。

“我也不清楚。几次想问虢老,可又不好意思开口。既然他不愿意公开,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许是怕说出来对庄醒心不好吧。”

“嗯,我也是好奇,他们实在不愿意说就算了。”乔希雅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转眼看到肖立龙手机的封面,脸色由阴转晴,问,“肖总,手机上的照片是您妻子吧?”

“是的。”

“长得那么漂亮,能让我欣赏一下吗?” 肖立龙勉强一笑,把手机递给乔希雅。

屏幕里,是一位二十出头年纪,身着白色抹胸婚纱的女子半身照,精心梳理的半斜云鬓,斜佩一枝流云形碎钻大花簪。白皙圆嫩的鸭蛋脸上,纤细入鬓的柳叶眉下,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正凝视着屏幕之外。小巧的鼻翼,透亮的红唇,微显的酒窝,白嫩的脖颈,处处流露出清纯女孩惹人爱怜的神态。照片下方的空白处,写有三个字:我的爱。

“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儿,真是难得一见,难怪你一直无法忘记,唉。”乔希雅长叹一声,把手机还给了肖立龙。

“肖总,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她……”乔希雅见肖立龙看着手机屏幕没作声,继续问道,“她因为什么走的?

肖立龙摇摇头,神色凄然地说:“白血病。”

“是啊。”乔希雅长叹了口气,起身给肖立龙的茶杯续了些水,“如果可以……能跟我说说她吗?”

肖立龙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说:“她和我是大学校友,也是同乡,低我三届。我们是在乒乓球桌前认识的,我喜欢打乒乓球,她也喜欢。那时,她刚到校没多久,留着男生似的短发,球风泼辣,轻易不让人,第一次交锋,我就被她打得溃不成军。我开玩笑说她的动作太快了,简直是“闪电侠”。开始,我再怎么拼,总是胜少负多,后来才不相上下,但我心里清楚,不是自己的水平提高了,也不是她的水平下降了,而是她在不留痕迹地让我,给我面子,怕我难堪。

“可是,没多久我发现,只要她一来打球,乒乓球室里的人就明显多起来,而且都是男生,包括那些以前一年都难得打一次乒乓球的男生,都拿起球拍,成了积极分子。乒乓球室里一共有三张球桌,她在哪张桌上打,哪张桌前就会一窝蜂地围满男生,排长队等着跟她打。弄得我没办法,只得跟她另约时间,晚一点或者趁人少的时候再去。

“毕业前,我跟她正式确定恋爱关系,那年她刚满二十,答应我等她三年,一毕业就跟我结婚。我们俩的关系一直都很稳定,也很顺利,三年后,她毕业典礼的第二天,我们俩在学校举行了婚礼。可是……”肖立龙停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照片里,妻子带着甜甜的浅笑,深情地注视着他,“唉——,谁也没料到后来,一直健健康康,爱好运动很少有病的她,突然感到身体有些乏力。我和她都没在意,以为是感冒着凉引起的小毛病,直到有一天,她晕倒在乒乓球桌边,赶紧送到医院检查。两天后,医生特地打电话把我叫到医院,神情很不好地把诊断书递给我。我虽然感到不对头,心慌,可还是没想到会有多严重,毕竟她还很年轻,身体一直很好。当“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几个字映入我的眼帘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我眼前炸响。我不太懂医学,但知道白血病的可怕,一旦得上,十有八九逃不脱。我怎么也没想到,只享受了一年新婚的甜蜜生活,剩下的三年时间,差不多全陪她在病房里度过。去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她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三番五次跟我说,感激我对她不离不弃,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很惭愧没日没夜拖累了我三年,叮嘱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尽快再找一个能白头偕老的伴侣。

“在她离去时,我被逼无奈,不忍心让她牵挂,只得违心地点了头,答应她最后的请求。可是,我始终无法把她忘记,一直难以从失去她的阴影中走出来。唉,可惜,我们的感情那么好,老天却只给我们在一起短短的四年时间。其实,有件事从她生病后就像块巨石死死压在我的心头,一直没敢跟她说。当初,我真不该给她起“闪电侠”的绰号,还经常这么叫,否则,也不会出现她早早离去的悲剧。是我的臭嘴,一语成谶,让她成了一道闪电,在我面前匆匆划过,照亮了我的心,也灼伤了我的心,留下深深的印痕,也留下负罪般的痛悔。

“后来,我割腕自杀过,酗酒消沉过,神经质地到处找寻她的踪迹。在同事、朋友三番五次的劝说下,我想起自己对妻子的承诺: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可是,我无法继续平静呆在那座到处留有我们两个人来来去去印痕的城市,只得咬牙离开,来到这里,寻求新的生活起点。我……”

一阵轻轻的啜泣声,打断了肖立龙的话,他抬起头,透过泪眼,发现乔希雅正低着头,捂着嘴,竭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肖立龙愣住了,想不到乔希雅心这么软,这么容易动感情。他歉意地苦笑了一下,慌忙起身道:“乔助理,对不起,我不该用自己的伤心事惹您伤心。时间不短了,我回办公室去了。”

乔希雅没有吱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肖立龙逃也似地回到办公室,瘫坐在椅子里,闭上眼睛,竭力想把脑子里的东西全部清空。可是,事与愿违,乔希雅掩面轻泣时的模样,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是什么勾起了她的悲伤?难道她也有类似的经历?她是单身一人还是已经成家了?庄总和叶董是夫妻,可是,为什么乔希雅好几次带着孩子来看庄总?虢老也几次说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两个女人究竟谁是庄醒心家里人,亲密的样子好像都是,又怎么可能?”问号,一个接一个在肖立龙的脑子里闪现。突然,手机短信铃报了一声,肖立龙打开手机,是乔希雅发来的,“肖总,不好意思,刚才听您说话,伤感得有些失态,望谅。小乔。”

“乔助理,是我不好意思,不该拿自己的往事惹您伤感,为感谢您的同情,也为了道歉,哪天我自罚请您喝咖啡、吃饭。肖立龙。”

“谢,原谅我就好。乔。”

“庄总,虢老准备十六号回去。”肖立龙告诉庄醒心。

庄醒心闻言一愣,十六号?满打满算只来了两个月。“不是说三个月吗?”

“不行,如果没事可以,那边有两个病人已经等了一个多星期,几乎每天都来电话问。虢老说,前面两个月是治疗期,他不在不行,后一个月是功能恢复期,他最多就是观察、校正你锻炼的姿势,可在可不在。他说了,走之前会给你留一个月的药,每天煎热就可以喝。‘金髓膏’放我这里六贴,五天换一次,贴好按揉十分钟药力即可进去。”肖立龙沉吟片刻,瞥了一眼叶萍儿,又说,“虢老说你最好继续住在这里,也可以住到医院去,再过半年,稳定下来就没关系了。他让你千万要牢记字条上的话,否则,前功尽弃。”

“字条,什么字条?”叶萍儿问庄醒心。

“就是虢老单独跟我说的第四点,他怕我听不懂,时间长了忘记,特意给我写了一张字条。”

虢老走的前一天,庄醒心给省立人民医院的周阿姨去了个电话,说自己现在已进入功能恢复阶段,问她那边还有床位没有,最好是两三个人住的那种房间。

“应该有吧,我得问一下。你打算什么时间过来?”

“明天,十六号。如果没有的话,晚几天也没事儿。”

周阿姨对庄醒心这么快就恢复下肢基本功能感到十分惊讶。她从医近四十年,见过无数骨外科重症病人,但是,伤得这么重,位置这么险,难度这么大,竟然在短短的两个月就让患者站立起来并且自行走动,这是她仅知的第一例,不得不由衷赞叹传统医学的博大精深。

“小庄,是你有福气,找到人了。想不到看着不起眼的虢老,竟有如此精湛的医术,想不到那么偏远的地方,竟然藏有这么厉害的治创高手,周阿姨真服了。”

晚上,乔希雅来看庄醒心,听说明天虢老要走,立刻露出一丝笑容,说:“心哥,明天虢老走了,你就不要在这儿住了,回家去住好吗?”

“哦,希雅,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已经在省立人民医院订了床位,跟周阿姨也说好了,明天过去。后面的恢复性治疗在她那里做。”

“是啊。”乔希雅伸手到被子里,摸了摸庄醒心的腿,“既然已经说好了,明天我开车送你过去。来,月月,跟爸爸笑一个。”

庄醒心瞥见门口有个人影,伸出腿又缩了回去。

“是萍儿吧,进来呀。”

叶萍儿走进屋,说:“醒心哥,明天上午我送虢老和肖立龙去机场。给虢老的礼品我都买好了,我说给他二十万的酬谢费,他怎么都不要,最多只收六万,一半药费一半治疗费,给多了他也会退回来。他说不管在哪里,给什么人治病,都得按规矩办,只能少,甚至不要,但绝不能多。这是他们祖传的家训,不为钱,只为治病救人,珍惜老天给虢家积善积德的机会。”

“既然这样,不要就不要吧,不能自以为好心,反而坏了人家的规矩,弄得人家为难。以后逢年过节买些礼物寄去,也算是一种情感上的联络和弥补。对了,萍儿,明天我准备搬到省立人民医院去,已经联系好了。”

“明天我送他过去。”乔希雅接话道。

“嗯,那好,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突然,叶萍儿感到浑身不自在,就像一个误闯进来的其他人,匆匆离去。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停步回头,说,“宝宝前两天有些拉肚子,我带他去医院看了,吃药挂水,今天差不多止住了。”

由于公司采取“线上线下、多点开花、实惠到位、重点倾斜”的营销策略,经过乔希雅团队夜以继日的努力,城北的住宅销售已过大半,除了按比例归还银行贷款外,自有资金的池子里也猛涨了一大截,政务新区开工已无资金之虞。为此,在公司召开的全员会议上,叶萍儿宣布按照“共同努力、利益均沾、适当倾斜、有功重奖”的原则,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个红包,散会就可以去领。会场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哄”的一声热闹起来,叶萍儿趁热打铁大声说道:“散会,领红包去。”

兴冲冲领到红包后,所有人都发现红包里还附有一张纸,分上下两栏。上一栏的标题是“感谢您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下面每一条的后面写有应得奖励;下一栏是“存在的不足和失误”,每一条的后面象征性地写有扣罚勉励。最下面,是叶萍儿的一段感谢话及手写签名。

“没想到叶董每天那么忙,还对每个人观察分析的这么仔细,到位。”

“嗨,我身上的那些毛病,都被叶董看得一清二楚,服了。”

“可不是,功是功,过是过,该奖的奖,该罚的罚,一目了然,不管多少,这红包领得心服口服。”

这几天,公司的人都沉浸在领红包的兴奋之中,预算部的大男孩却若无其事一直不去领,财务人员催了几遍,他总是说“好、好,就去。”路过财务室还是匆匆而过,好像慢一点会被拖进去生吞活剥似的。情况反映到叶萍儿那里,她也觉得奇怪,一个电话把大男孩叫到办公室。大男孩似乎知道因为什么事,红着脸搓着手说:“叶董,是不是因为红包的事儿?”

“对,为什么不领?”

“我……我不好意思拿。”

“为什么?”

“开始我闹着要走,后来因为谈恋爱,不但耽误自己还影响了她的工作。”

“现在恋爱谈的怎么样?”

“我们准备今年五一结婚。”

“好啊,先祝贺你,到时候公司来组织,好好热闹热闹。人贵有自知之明,知错、认错、改错,才是人生前进的道理。我不会因为婚姻这种人生大事过多地责怪你,你也没必要背包袱。人都有那个过程,重要的是能及时、妥善解决问题,能把公司当家看,诚心诚意给公司做贡献。你很聪明,我没必要再多说,赶紧去领红包吧。”

大男孩面露感激之情站起来,规规矩矩给叶萍儿鞠了个躬,直奔财务室。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匆匆流逝,庄醒心的恢复性训练顺利地进入到第四个月。期间,庄醒心带着女儿回去看过母亲一趟,苏芸看他走路有些不对头,问他怎么回事,庄醒心用预先准备好的谎话糊弄过去,苏芸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叶萍儿在家里见到他跟外面截然不同,形同互不相识的客人一般,从不参与他们母子间的对话。开饭时上桌,吃完立马回屋,闭锁房门轻易不再出来,弄得苏芸心里很不是滋味。

庄醒心抱起宝宝,亲了又亲,宝宝两只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面部几无表情,也不说话。庄醒心、苏芸让他喊“爸爸”,他嘴唇蠕动两下却没张口,再让他喊,没想到他神色大变,哇哇哭喊着要“奶奶”,庄醒心只得红着脸,把儿子交还给苏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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