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太桥

后套境内有三条路贯穿东西：沿狼山南麓山根下有一条自然砂石路，东起乌不浪口西至三盛公；乌加河南边还有一条简易便道，出五原到丰济渠上的协成桥，再向西通至陕坝；还有黄河北侧的包宁公路是后套境内唯一的较宽敝平坦的公路，把安北、五原、临河三县连在一起。

日军机械化程度高，因此多选择包宁公路。天太桥是包宁公路上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为此日军非常重视它的护卫守备。

日本人进入后套，傅作义将军曾下令将天太桥烧毁，日军向西进犯，丰济渠挡住去路，于是黑田重德派工兵很快架起一座简易木桥。并命令绥西联军司令王英派重兵把守，确保畅通。王英知道天太桥的重要性，就派比较得力的李六子团驻守天太桥，负责天太桥至邬家地一段的公路和大小桥梁的安全。

这李六子那年被屯垦军追进库布其大沙漠，队伍尽失，就连自己也是九死一生侥幸逃生。在沙漠腹地的密巢里蛰伏了几年，又拉起百十人的队伍，等待机会，重返五原。日本人占领归绥和包头，王英归日，并且成立了绥西联军，李六子很快与老司令挂上勾。王英深知李六子不同于一般匪帮，是个干大事的人，也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于是立即将其纳入麾下，并委与团长之职。可是名分有了，却是个空架子，所有人和枪不过一个连的建制。于是李六子开始在前山地区招兵买马。立起幡杆就有鬼。不到一年时间，就拉起六百人的队伍，从而受到司令王英的夸赞。不过所招兵员不是在社会流浪的灰皮二流秕籽，就是吸食洋烟的“洋坛”，正经人不随他。但李六子不在乎。他认为有了亲娘好，没了婶子大娘也凑乎，何况这些人也有长处，那就是打起仗来不要命，全是亡命徒。王英在排兵布阵时，总把李六子团当主力使用，并许诺说只要战功显赫，当个师长富富有余。李六子本来就有野心，梦想当绥西王，因此非常卖力。他认为：这世上人人都有帝王相，就是因为人稠地窄轮不上。要想成就大事，就得有靠山，王英就是一棵能乘凉的大树。日本人进攻五原，绥西联军在前山蓿亥滩遭到骑兵第七师伏击。危急时刻，王英命令李六子团担任主攻，企图攻陷对方阵地，控制西山嘴，为主力攻占五原铺平道路。可是一帮乌合之众岂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骑七师的对手，三个回合下来，李六子团就溃不成军，仅剩残余三百余人。

这次接到护路守桥的任务，李六子不敢稍迟怠慢。他把一半的兵力放在天太桥，另一半兵力防守公路和小型桥梁。这些伪军本是乌合之众，自由散漫惯了，加之每天吃不饱喝不上，根本无心守桥护路。他们经常窜入公路附近的村子搜寻钱财，奸淫妇女，扎地探粮窖。

昨天在河曲圪旦被秦营围歼的是驻扎在邬家地的蒙古军第七师的一个连。师长纳森巴彦尔得知该连被围便向王英求救，让驻守天太桥的一连人马就近支援。王英本不想搭理，可又怕日本人治他见死不救之罪，于是下令让李六子出兵支援，结果不但没救下大马以，反而桥也被炸了，留守的一个班也被消灭。

日军总指挥黑田重德师团长得知天太桥被炸的消息顿时勃然大怒，把王英骂得狗血喷头。王英感到冤屈就把责任往纳生巴彦尔身上推。结果黑田重德又骂了纳生巴彦尔。同时也深深感到这些伪军靠不住，于是命令驻班禅召的日军派一个小队守卫天太桥，并命令工兵快速架桥。因为他已经接到冈部直三郎司令的命令：十五日前主力撤出后套，各部立即回防原地。

日本人占领后套，本想与傅作义的部队打几场硬仗，将其全部消灭，然后回防原地。可是除了在西山嘴和乌不浪口打了两场硬仗，再没有大的接触，傅部主力平地消失。日本人除了损兵折将，没达到任何好处。这后套处处是无边无际的荒野草地，村村皆空窒。三万多人的吃喝也成了问题。其给养得从六百里外的包头汽运，路途遥远不说，还常被傅部的小股部队伏击，有一半的给养被截走或烧毁。除此之外傅部官兵神出鬼没夜夜出击，使整个后套每晚枪声不断爆炸声此起彼伏。日军是住下不安全，走路更危险。小股部队被歼的事故，几乎天天发生。长期下去不但兵力被慢慢地消耗掉，而且给养供不上，没吃没喝部队会不打自乱。何况当下兵员紧缺，而二万多人的主力精锐放到这荒漠草地，实在是不合算。因此冈部直三郎决定主力撤出后套。

在这种情况下，包宁公路的安全畅通便成了黑田重德关注的焦点。

且说秦俊义策马过了黄河，去到麻迷图的团部开过会，又连夜返回密营。

这麻迷图在黄河南岸的沙漠里，而秦营的密营则在天太桥的沙漠里，直走不过十华里。会议仅开半小时。会议由参谋长周英主持。他传达傅长官的命令。主要内容是：曰军主力有撤退回防的迹象，各部队应就近进行毁桥破路，利用有利地形伏击敌人，阻击其退却，延缓其速度，使其进后套难出后套更难；敌退我进收复失地，维持当地秩序，严惩汉奸稽查日伪特务。交给秦营的任务是炸毁天太桥，消灭守桥的伪军；奇·巴特尔已经投日，应严密监视奇团的动向，随时准备剿灭。

可是会后，周英又单独与秦俊义说：“对于奇团只能监视不能轻举妄动，发现情况要上报团部。“秦俊义疑惑不解，一向果断利落的参谋长今天咋显得婆婆妈妈，咋会上会下口气不一哪······周英看出秦俊义的意思，便苦笑一声问：”你是河曲人吗？“秦俊义更不明白了，答：”是，是河曲人，咋啦？“周英说：”照我的话去做，不要问为什么，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秦俊义再没多问，周英是他的老营长，也是他的师傅。包头一仗全营三名连长两位阵亡，只有他幸免遇难。对于这位老长官好兄长，秦俊义是非常敬重也十分了解的。

秦俊义回到密营立即召集辛占杰及三名连长开会。传达了长官部的命令，并开始布置任务。

这时辛占杰说：“天太桥已被炸毁。”

秦俊义大喜，惊问：“谁干的？”

辛占杰说：“不清楚，据看到的百姓说这些人也都穿着国民军军服。”

秦俊义犯了嘀咕，说：”天太桥附近只有咱们一支队伍，再没听说有兄弟部队潜伏，日怪了······“

众人也猜不准一时无话。秦俊义说：”别管谁干的，反正桥被炸了，这就好！“接着又问道：”奇团有甚动静？“

辛占杰答道：”没甚动静，不见兵丁出入，只有中村带着三辆汽车拉着一小队日本兵每天来奇团，总是早上来傍黑走，从不在奇团过夜，据侦察兵说，有百姓听奇团的人讲明日要举行‘蒙古军后套守备师’成立大会，奇·巴特尔要发表就职演说，五原的日本大官也要参会。”

秦俊义听后冷笑道：”这奇·巴特尔死到临头啦！哼哼！“接着布置到：继续监视天太桥，日军肯定要重架桥，一但发现坚决阻止；继续盯住奇团，有异常情况马上报告。

次曰天刚亮哨兵报告：日军十辆汽车满载木料和工兵来到天太桥开始架桥。同时又调来一个连的伪军加强大桥的守卫。秦俊义考虑到白天敌人防备甚严，如发起进攻胜算不大，而且还会造成伤亡，于是决定夜里行动。其方案是：一，派三名士兵携带炸药包潜入桥下炸毁大桥；二，奇袭不成便实施强攻，连人带桥一齐毁灭。

辛占杰有些顾虑，说：“昨天桥被炸已经刺激了敌人，今天必然严加防备，因此想接近大桥困难重重，若要强攻敌人会凭借桥两边的既设工事进行抵抗，加上新加强的一个连，其兵力火力均占优势，恐怕难以取胜。“

秦俊义觉得辛占杰说得有道理，便频频点头，随之陷入沉思。

一连长说：“敌人已经改变了防御措施，他们以桥头堡为核心阵地，向外延伸五百米，呈扇形构筑防御阵地，间隔一百米设一个火力点，这样互为倚角形成交叉火力网，使进攻部队受到绞杀。“

辛占杰又说：“昨天桥被炸后，一个伪军的高级军官乘坐小汽车来过天太桥，今天又派来一个连，可见日伪对天太桥的重视程度，同时也说明敌伪要在这两天撤退，可见长官部的判断是正确的。“

秦俊义说：”还有一天的时间，大家都琢磨一下，有好得办法更好，如果没有只能利用夜间强攻，各连要做好准备，就是全营都拼光了也不能让日伪军顺利通过天太桥！”

这时团部通讯兵飞马而到。“秦营长，据可靠情报有七十多日军的行军队形由西北方向的班禅召沿沙漠中的便道向天太桥移动，参谋长命令你营利用有利地形迅速组织伏击围歼。“报告完备欲走，秦俊义拦下，将天太桥的情况说了一遍，让通讯兵报告参谋长。

通讯兵走后，秦俊义和辛占杰及三个连长心情异常兴奋，他们围着地图进行伏击位置的选定。

班禅召在天太桥北边偏西方向，相距二十多华里，两地之间是连绵起伏的沙漠，沙漠里有一条蛇形便道是通往天太桥唯一的必由之路。经过反复权衡，秦俊义的目光盯住一个点一一光红滩。

众人不禁脱口而出：“着啊一一！”

这光红滩处于一个大沙湾，是蛇形便道的必经点，方圆直径约四百米，其土质为黑油碱性，寸草不生，光红滩由此得名。它的四周是高沙丘大沙梁，上面长满了哈木儿、红柳、枳机。

秦俊义命令一连伏于正面；二连左侧；三连右侧。待敌完全进入伏击圈立即封口。全营统一时间开火，以我的枪晌为号。

秦俊义与曰军交手多次，深知其战术素质不一般。那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射程远火力猛着实厉害；还有那小钢炮瞬间架设随时随地发射威力不小；尤其是日军单兵战术素质很高，反应极快，遇有突发情况在短时间内就能组织起有效的火力网，因此当官的也不容小视。

鉴于上述情况，秦俊义在全营挑选出十名神枪手，并明确指定了各自的射击目标。首先击毙当官的，保证轻重机枪不能正常射击，保证炮弹装不进膛。

一切按排就绪，部队立刻向予定位置进发。一小时后全营皆进入伏击阵地，专等日军进入套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