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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的离去，使周二马产生了孤独感。他不禁想起了末婚妻王拦绊，已经分别三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她们一家过得怎么样了。周二马决定回前山一趟，眊眊王拦绊一家。
晓行夜宿归心似箭。两天一夜，第三天阳婆刚落西山，周二马来到蓿亥滩王七小圪旦。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拦绊，他不禁兴奋异常激动万分。进村后，就觉得不对劲，碰到邻居别舍，与他们打招呼，可众人都匆匆应付两句就急慌慌地离开了，仿佛躲灾避难。大部分村民躲于墙角旮旯偷偷窥视他。周二马顿生疑虑，甩鞭打马慌忙往拦绊家走去。
来到拦绊家的土房，眼前的情景使周二马目瞪口呆：坍墙破圈，烂门歪窗，荒草满院。看这样子己经有一年不住人了。难道搬家了······想到邻居别舍的奇怪表现，周二马觉得出事了。他没多想，赶忙来到邻家打问原由，可邻家无人，再走几家，户户相同。周二马更感疑惑，他焦急地四外张望着。这时天己经完全黑了下来，总共十几户人家的村子里黑灯熄火黑洞洞的，仿佛没人烟一般。咋回事哪······
这时，有一个黑影来到他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是二马子吧！”周二马一惊，回头看，黑影中，一个老者双手柱拐棍，呼呼喘着气。他认出是王七小老汉，就赶忙扶住：“噢，是七大爷，我是二马子，拦绊一家去哪了？”王七小老汉长叹道：“唉一一，二马子，跟我来吧。”周二马掺扶着老人来到他家。进门后，老人从衣兜里摸出洋火颤巍巍地划着，点燃麻油灯。然后让周二马上炕坐，寻碗提罐准备倒水。周二马赶忙把老人扶上炕，然后倒了一碗水递给老人，自己坐在对面问道：“七大爷，究竟咋回事？”老人答道：“发财出事了，出大事了！俩口子全被害死了，拦绊也被抢走了，唉一一！”周二马眼晴冒火，耵住老人问：“谁做下的？”老人抹了抹眼睛说出了事情的根原······
去年春天，北边十里地的陈世魁圪旦来了一伙强人，为首的是一个赤红脸头上没毛的四十多岁的瘸子，人们都叫他红头拐子。他们进村后闯进陈世魁的家，用枪顶住陈世魁的头，逼迫陈世魁全家赶快离开。陈世魁见这伙人凶神恶煞来者不善，为保全家老少性命就领着全家净身出户走了五原。这红头拐子强占了陈家的牛犋、院落、牛羊和上千亩土地后，又把村里所有的佃户和长工驱散，平时闲人生人不得靠近村子。附近方圆十里成了无人区。还喂养着七八条牛犊似的恶犬，这些狗和主人一样凶残，常常耷拉着尾巴，伸出长长的舌头，瞪着血红的眼睛窜跑在田野荒滩。放羊牧牛的娃娃老人和地里做营生的青壮男女被咬伤的事屡屡发生。那红头拐子也不安然，常骑着马挎着盒子枪带着四五个背长枪的护兵在附近村子里转游，单瞅漂亮吸人的女人。只要入眼不论时间地点场合，也不论老嫩，一律就地强奸。有特别出众的还抢回家供他长期使唤，甚时间腻歪了才放人回家。
去年夏天的一天早上，拦绊去地里给耕翻地的父亲王发财送饭，半道上碰上了红头拐子。这家伙一眼就看上了拦绊。他贪婪地盯着拦绊，心里叹道：“真没想到这荒野草地还有这么美貌吸人的女子······咋早没发现······”那四个恶奴见他这般情景，早心领神会，一拥而上，把拦绊扭住，盛酸米汤的瓷罐被砸破，米汤流下一滩，满满儿一碗酸粥掉落在地与泥土拌在一起。其中一个恶奴问：“拐哥，如今使唤还是带回去？”红头拐子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拉到枳机林里，先泄泄心火！”说着，翻身下马，边解裤带边走过来。那恶奴淫笑道：“拐哥，我瞅这女子不跟其他女人一样。她人样有人样，个儿有个儿，秀眉花眼，掐一指甲流水，这就是王母娘娘送给你的仙女呀！”红头拐子笑问：“依你说咋办？”那恶奴又说道：“不如带回去做个长久夫妻，总比东一头西一遭做露水夫妻强。”红头拐子哈哈大笑：“说得有道理，有道理！这辈子能娶上这么个仙女，就是噌噌死下也值了！”他边说边凑近拦绊的脸，左右斜头端祥着，又说道：“妹子，好人样，也好福气，碰上拐哥我，算你走了运，怎么样，跟哥回去圆房成亲吧啊？”拦绊从惊惧恐慌中冷静下来，她怒视红头拐子厉声斥责道：“你休想！我告诉你，我已经是有主儿的人了，他就是周占山团长的侄儿周二马！如果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他回来会把你们碎尸万段的！”
拦绊话出口，红头拐子顿时瞠目结口，愣怔住了；那四个恶奴也不由得松手放了拦绊。见此，拦绊拍打着身上的土尘，狠狠睕了红头拐子一眼，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红头拐子眼瞅拦绊离开，却连个屁也没敢放。呆呆瞭了一会便死秧耷拉地走了。
这红头拐子原本是李六子起家时的拜把兄弟。护路队被遣散，李六子拒绝改编，重回五原，又操旧业。李六子杀了杨麻子当上大掌柜，随之原先跟他拉队伍时的几个铁杆弟兄立马占据控制了主要位置。红头拐子仅次于二掌柜张方外，当上了三掌柜，可谓一人得道鸡狗升天。一次，在五原县城为争夺一个女人与赵大头的一个把兄弟争风吃醋，最后动了枪，被打断一条腿，从此成了瘸子
李六子是个野心勃勃的土匪，注重积钱聚财，扩充人马，梦想称霸绥西当王。他向来认为贪图吃喝嫖赌的人是难成气侯的。如今见红头拐子因贪色而受伤就从心里厌恶烦恼，但碍于兄弟情面又不好抛弃，只得以腿脚不便为由，让他带着二十多个老弱病残在前山寻一片地方耕种土地养喂牲口。李六子给起了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屯垦大队。委任红头拐子为大队长。其实李六子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前山地区筑一个巢穴，便于平时落脚栖息，更便于将来图谋绥西屯兵储粮。
红头拐子认为：大掌柜确实是位讲义气重情谊的人。自巳已经是废人了，还委以重任，这不是晴天下雨一一明照顾嘛！他谢过大掌柜，带着一帮老弱残废的匪兵来到前山，看中陈世魁的地方，立即霸占将其驱逐。
红头拐子回到家情绪有些低沉，话也不说，不停地叭咂嘴，头脸更红了。他确实是一百个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岂能就这么放弃······他在炕上躺一阵儿又下地走一阵儿，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思想得到拦绊的方子······
红头拐子随李六子刮野鬼半辈子，居无定所，从未娶妻生子。尽管睡过无数的女人，可那都是露水夫妻，提起裤子走人，再见了谁也不认识谁。这次定居前山确实也该过过有老婆有儿女的日子了。拦绊吸人的脸盘和苗条的身个儿让他心痴神迷恋恋难忘，而可望不可求的尴尬境地又让他饱受煎熬。周二马的威名让他胆怯，甚至毛骨悚然。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掌柜李六子也常安咐手下，遇见周二马绕着走，千万别遭惹，否则小命难保。大掌柜尚且如此，何况他哪······至古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世上最大的仇恨，假如强抢拦绊为妻，周二马会不顾一切地报复，他就是长着韭菜脑袋，也会被一茬一茬地收割干净······红头拐子思来想去一筹莫展。
且说红头拐子带得这帮人里有个叫王二的老匪，因那次在哈拉罕抢粮被周二马一枪击中右手腕丢了一只手，所以叫秃手王二。这秃手王二见红头拐子少魂忘事，烦燥不安，就不由得失笑了：“猫扑驴毬又害爱又害怕，嘿嘿！”他对红头拐子说道：“拐哥，至古道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它就自然直嘛······不必犯愁，兄弟有一计，保准让那女子主动投怀送抱，更让周二马有口难言无茬可寻。”红头拐子素知他向来诡计多端老谋深算，就急不可待地向他讨教良策。秃手王二说出了自已的计谋······
当天夜里，红头拐子场上的一垛麦子被人点燃烧了，这是二十亩地的麦子呀！就这么一忽燎没了，红头拐子大怒，立即派人打踪觅迹捉拿纵火之人。秃手王二带着七八个人一路寻到王发财的房前，又转房周围查看一圈儿，便高声吼道：“有进踪没出印，就是他，逮了！”一伙匪徒蜂涌而入，把正在端碗吃酸粥的王发财扭住按倒，五花大梆捆了，拉扯着就走。王李氏和拦绊发疯似得扑上去揪扯住王发财不让带走；秃手王二被王李氏抓挖破脸皮，顿时血流满面。他一时怒起，飞起一脚踢在王李氏的胸腔，王李氏惨叫一声抱住胸口在地上打滚。拦绊呼喊着扑过来抱住王李氏揉胸捶背。王李氏张大嘴出气，眼睛痴痴盯着拦绊，不一会儿喷出一股鲜血，就歪头耷拉手臂气绝身亡了。拦绊拼命呼唤着摇动着母亲，可怜王李氏永远也没了回应。
秃手王二有些失望懊悔，王李氏一死全盘计谋就被打乱。原本只想吓唬吓唬，把王发财逮起，逼拦绊就范，没曾想会中途有变故······罢罢罢！一也是一了，二也是二了，干脆来个一干二净，断了拦绊的依靠，只能强娶了。他拔出手枪冲王发财的胸口打了两枪，王发财当场死亡。然后一挥手：“带走！”四个匪兵将昏厥的拦绊抬走了。
事情办砸，红头拐子手指眼晴把秃手王二骂得狗血喷头。骂熬了，就坐下还得向他讨要下一步该咋走的方子。秃手王二叭叭吸烟袋，不紧不慢，平静如常，说：“事到如今急也没用。依我看不如干脆来个霸王硬上鞭，公鸡踏蛋强迫手段，先占住她的身子，把生米做成熟饭，不怕她不回头。人是我打死的，她恨得是我又不是你。况且，一个破了身的女人，周二马肯定不要了，她也觉得自己是残花败柳，也就没了信心，只得死心塌地跟你过日子了······知道这事的人，不过是王七小圪旦的十来户人家，明天派人去放放怕，说谁要是敢向外说出半个字杀了全家，鸡犬不留。这样就封住了嘴，即便周二马回来也问不出明黑，甚至连拦绊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又如何能奈何了你。”红头拐子听了大喜，向秃手王二竖起大拇指：”哈呀！秃手，你可真是孔明再世吴用重生哪！凭你这本事应该在大掌柜跟前当军师，和我在这里屈才了！”
当天黑夜，四五个匪徒把拦绊捆梆得结结实实，红头拐子强占了她的身子。
父母双亡，又失了女儿身。拦绊万念俱灰痛不欲生。她想一死了之，与爹娘相见，更想以死明志，洗涮净被玷污的身心。可红头拐子把她捆得牢靠难动，没有一点机会，于是，她就绝吃绝喝。
秃手王二果然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第四天早上，拦绊开始进食进水，并与红头拐子说话了。她说只要替父母报了仇，就跟红头拐子死心塌地过日子。她要亲眼看到秃手王二死在他面前。红头拐子被拦绊迷得神魂颠倒心绪紊乱，大有舍弃一切也要得到的决心。见拦绊开始吃喝，还表示要与他白头到老，一时高兴的手舞足蹈红头放光拐棍戳地咯咯响。心里话：“只要能得到拦绊，就是亲娘亲爹也得杀！”他柱着拐棍在地上兴奋地转着，用袖头抹擦着口水，吼道：“把秃手喊来，快！”功夫不大，秃手王二进门了：“拐哥，怎么样，我的话应验了吧！哈哈！你得请······”他愣怔住了。红头拐子左手柱拐棍，右手握枪，冲他狰狞地笑着。秃手二惊惧地向后退缩着：“拐哥，你，你······”红头拐子也不作声，啪啪两枪击中秃手王二的胸口，然后，吹散枪口余烟，插入枪套，冷笑道：“秃手，对不住了，拐哥只能重色轻友了，哼哼！”秃手王二痴痴望着他，右手食指指着他：“······”缓缓向后倒下，当下咽了气。
这时，外面的匪徒闻声而入。见秃手倒地巳死，都惊疑地看着红头拐子。“拖出去！扔到山里喂狼喂狗！真他妈吃了熊心狍子胆了，我的女人也敢动！”众匪二惑二信，七手八脚地把秃手王二的尸首抬走了。
其实，拦绊杀秃手王二只是第一步。下一个就是红头拐子。这三天，她思谋了许多：就这样儿死了太冤了，临死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也要把杀父杀母的仇人杀了一一她决定舍身报仇，然后自行了断。她觉得自己己经破身，与周二马己经不相般配了，一切成了水中月画里影。她凄然长叹道：“二马哥，来世再配老婆汉子哇！”
可是一年多过去了，仍然没逮住下手的机会。反而饱受红头拐子的遭践蹂躏。那红头拐子腿废身不废，常常折腾她半夜睡不成觉，有时刚睡着，被红头拐子再折腾一回。拦绊急欲报仇而不能，再无休止地遭到恶狼一般的性侵，不禁心力交瘁恶心呕吐生不如死。
这红头拐子虽然粗鲁残暴，但是却疑心很大防范细微。他对拦绊明放暗禁，终日关在房里不让见人，又从山畔上的辛家圪旦掳来一个老妈子终日侍侯拦绊的起居饮食。屋里禁放利器之类的物件儿，红头拐子与她同床从来不把枪刀带进屋，门口昼夜有匪徒站哨。红头拐子一般不外出，整日守住拦伴雷打不动风刮不摇。拦绊多次抗争，都被红头拐子婉言拒绝：“我的女人，别人别说碰了，连看一眼都不行！”拦绊身陷囹圄毫无办法。但报仇之心矢志不移。
王七小老汉说完又叹道：“唉一一！世道黑暗呀！这些恶人官府也不敢管，何况平头百姓哪······事己至此认了吧！至古一虎难得众犬，强拳抗不过四手，何况这是一群亡命徒哪！”
周二马泥塑般地端坐着，两眼喷火，脸部肌肉抽搐着······片刻，说道：“谢过七大爷！”然后跳下地走了。
王七小老汉见他神情日怪，猜侧到他要去寻仇，赶紧下炕出门，周二马己经骑马消失在夜幕中，只得冲他走得方向安咐道：“一定要小心，千万小心，那是一群恶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