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抉择

奇团长这几天心情不舒畅。既不玩麻将牌也不骑马去沙窝里打兔子，更不饮酒取乐。整天阴沉着脸不说话，也不愿意见人。独自一人待在屋里，不是唉声叹气，就是闭目沉思，要么背手踱步。手下的人也不敢打扰他，有事只能找团副周二马或副官刘毛旦。

奇·巴特尔本是有知识有志向的人，他不仅能够体查民情，也非常关注政局的变化。当下傅作义的所作所为使他忧虑重重失望至极。

当年大学毕业后，被舅舅康德多尔济王爷委任为保安团团长，执掌后套领地的管理职权。这达拉特旗的地域很大，除了黄河南的广阔地域，这后套的一半也是其领地。奇·巴特尔上任后本想为辖区蒙汉百姓做些有宜的事。可是世道不平内战不止匪患猖獗乱兵横行，把后套搅扰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至使他虽有报国救民之心，却无回天之力。

傅作义将军来到后套，整肃政纪清匪除恶体恤民情兴水利鼓励农耕，实行了“铲高垫低”耕者有其田的一系列举措深得人心；三十五军不但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而且还开挖了复兴渠更是人人称赞；更令人佩服的是傅将军与日本人抗战到底的豪壮之举，让奇·巴特尔钦佩至极赞叹不矣。他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不得不为保安团的前途着想。自古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因此打定主意跟定傅将军，从而实现保境安民，使百姓丰衣足食的抱负。

然而，如今傅作义一反常态，祸害后套祸害百姓的行为让他大失所望，也始料未及。奇·巴特尔为保安团的前景担忧。因此，不得不重新审视政局；重新考虑保安团的政治归属。

周二马进门后见奇团长抱胸而坐仰头闭目忧愁满面便明白其心思。于是笑说道：“嘿嘿，大哥不必过于焦虑，保重身体要紧。世事茫茫，国共开战必然有分晓，这不是哪个人能左右的。”

奇团长坐立起来，叹息道：“唉一一可惜中华泱泱大国，却被当政者搞得四分五裂战火连天，遭殃的是穷苦百姓呀！”

周二马也叹道：“是啊！国破家亡，苦得是百姓。我族叔周占山老团长戎马半生，后来悟出这一道理，由此而隐退！”

奇团长听后沉思片刻说道：“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打日本人和汉奸，全后套的男女老少齐上阵，冒死抬伤兵送给养。宁肯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让部队官兵饿着；宁肯自已受冻也要把房子腾出让部队官兵住；许多青年后生带着自家的马匹自愿要求参军，送儿送夫入伍的事例屡见不鲜。这些事例说明傅作义的所作所为是得天道顺民意的。然而如今却不顾百姓的死活，无休止地强征粮食，无休止地抓壮丁。闹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整个后套饿殍遍野，新坟俱增。这是亡党亡国的凶兆呀！失了民心失了天道，这样的政府岂有不亡之理？”

周二马说道：“大哥之言深切其要害。傅作义虽然官至‘华北五省剿共司令’，也统领百万人马，但是却失去了民心天道。试想一群被捆绑着上战场的士兵，时时刻刻想着偷跑开小差，能有拼死作战的心思吗······这样的军队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哪！”

奇团长说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就实力而言共产党不如国民党；就得民心顺天道，共产党却高于国民党。其原因很简单：共产党从来没有抓过一兵一卒，也没有硬征强取百姓的一颗粮食。他们的士兵是自觉自愿入伍的，也是有思想有信仰的人。这样的军队是有灵魂的军队；有灵魂的军队才有战斗力，才能战无不胜。因此，我有预感，将来很可能共产党坐天下。作为保安团的团长，我不得不为保安团的前途着想。日本人进后套我们选择了傅作义，选择对啦；在国共纷争中我们也要慎重考虑，选对目标，绝不能跟上疯子唱戏，随瞎子扬沙，免得将来被动或者被消灭。”

奇团长停了停，看了周二马一眼又说道：“二兄弟，我们得早做打算。我想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去办。”

周二马说道：“大哥请讲，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奇团长说道：“你的胞兄周志明是共产党里的大官，虽然如今不在后套了，可是他的同仁故交仍然留在后套的不少。我打算让你出面与他们联系，表明我们的政治立场，阐述我们的政治观点，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拥护他们的，也愿意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周二马听后笑了，说道：“嘿嘿，团座这不难，毕竟和他们一起打过日本人嘛！”他很想对奇团长说我就是共产党，可有组织纪律，只能隐忍不语。

奇团长显得异常兴奋，说道：“二兄弟，你我共事多年，我知道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诚心，去办吧，有甚事及时沟通。”

周二马点了点头，又说道：“大哥，共产党讲究爱护百姓。因此咱们不但要与他们联系，而且还要做些他们喜欢的事，由此明志。”接着，他向奇团长说了昨晚上枪杀胡四梆的事。

奇团长一听同样拍案叫绝：“杀得好！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原本就是个土匪，摇身一变却成了乡长，哼！单凭这点儿，就可以看出国民党气数尽啦！我早就听说他的所作所为啦！也早就给他攒上啦！”

周二马又说道：“团座，如今还有一笔大买卖，我过来请示请示，看能不能做，请团座定夺。”

奇团长问道：“甚买卖？”

周二马答道：“有二百多壮丁关押在县保安团院里，明天就要被押送包头。如果能把他们解救出来，可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同时也让共产党看看我奇团的能力和态度。”

奇团长听后二话没说，连声道：“做做做！自古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二百多人啦！不过得秘密进行，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咱们如今还不能跟傅作义翻脸！”

周二马笑道：“嘿嘿，放心吧，团座，咱又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

奇团长也笑了，说道：“说得也是，你干这种营生不外行。”

周二马说道：“团座，你也不是门外汉啊！”

说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