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蒙古军后套守备师成立庆典仪式订于二月六日举行。这是中村根据黑田重德师团长的指示通知奇·巴特尔的。
头天晚上,奇团长一夜未眠。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后的太师椅上仰头闭目双手抱腹想心事。一脸忧愁一脸沮丧······
蒙古军后套守备师的成立,予示着危险也一步步向奇团逼近。首先是中村当了顾问,带着日军小队常住奇团。这个老奸巨猾的特务头子肯定会对奇团的大事小事指手划脚,是蒙古军后套守备师的太上皇,也是实际掌权者。奇团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其行动受到限制。中村凶残狡滑是不好对付的。一但让他嗅到奇团是“绿皮红瓤”的蛛丝马迹,日本人的大炮会把奇团瞬间轰平,全团上下鸡犬不留。
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李富小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奇团大院,并当上了参谋长。这是一条毒蛇,人熟地熟,奇团内里之事一概清楚,其危害不亚于中村。奇·巴特尔意识到中村要除掉周二马和刘毛旦肯定是他的主谋。周二马和刘毛旦是奇团的两根大梁,抽掉大梁单剩他这根柁,奇团这座大房岂有不坍之理!可见李富小老谋深算心毒如蝎。他的存在会使奇团受到威胁,也会使周二马刘毛旦的生命处于危险中。
据中村讲,明天将有许多记者到会采访,他们来自包头、归绥、张家口、大同等地的各大报社,随着太阳旗的升起,他投靠日本人当蒙奸的事不出三天就会名扬天下,傅作义必定深恶痛绝,也必定千方百计灭了奇团。
奇·巴特尔感到自己被挤压在两块巨石间,无论那块跌倒都会把自己压得粉身碎骨。
这时,周二马进来了。见团长神色忧郁闷闷不乐,便明白他的心思。于是劝慰道:“大哥不必惆怅,日本人在十五天内必退,我至今深信不疑。这两天日本人加大了对天太桥的防守,说明近期有大的军事行动,调兵不可能,只有撤退。一但日本人退却,我们立马翻脸,中村和李富小均是瓮中之鳖。至于傅将军我有办法应对,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大哥放心!集中精力与中村演好戏,剩下的事我来办。“
奇团长脸上出现了喜色,频频点头。患难见真情。他现在只有和周二马刘毛旦能讲心里话,有时甚至想:如果没有这两位知心可靠得力的弟兄辅佐,奇团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哪?尤其是处于当下这种乱世······奇团长对自己识人用人的本领感到光彩和欣慰。
奇团长若有所思,片刻安咐道:“暗里的行动还要继续,决不能因为中村李富小而停止。不过要小心加小心,慎之又慎,不能让这两条狗嗅到一丝一毫的味道。“
周二马说:”放心哇,对这两条狗我己安排人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咱们的掌控中;团部的安保我也做了重新安排,内有卫队外有赵二娃大队,一但有突发情况,我们会从容应对。“
奇团长满意地点头,说:”日本人加强了天太桥的防务,不访在桥上做做文章。“
周二马一听笑了,说:“炸开丰济渠渠口,用水冲垮大桥!”
奇团长听后兴奋得满脸放光,压低声音道:“黄河水位高,而丰济渠低。落差没一丈,也有八尺,这洪水猛兽赛过千军万马!干!”
当夜,周二马唤进图门悄声问:“天太桥情况怎么样?”
图门答道:“刚才观察哨报告,三辆汽车满载木料刚到,李六子的士兵正在卸车。哨兵还报告,至从前天桥被炸,李六子把团部从邬家地迁到天太桥,并加强了守卫力度,桥东桥西都以桥头堡为核心呈扇型向外延伸二百米构成外围防线,组成内外火力网,很难靠近。其兵力达到两个连。团副,看来想炸桥是不可能的了!”
周二马点了点头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图门说:“你连夜出发,到藏伤员的秘营,把信交给刘副官,让他照信上去办,要快!”
图门装信敬礼转身走了。接着又唤赵二娃进来,说道:“明天早上早早儿带队去天太桥帮助日本工兵搬运木料,等木料全进了渠壕,立即向桥南边发出信号,记住,摘帽举高拍土三下。”
赵二娃点头称是,行过礼走了。
周二马靠在椅背上双臂抱于胸前,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昨天,中村来到奇团对奇团长说,黑田重德师团长命令守备师派出一个大队协助工兵搬运木料架设天太桥,并协助绥西联军李六子团防守大桥。奇团长以各大队均在各个牛犋羊盘守护,一时难以抽出兵力为由拒绝了。中村非常恼火,指责奇·巴特尔没有诚意,既然归日就应该与皇军配合,听命于皇军,完成皇军交付的任务。奇·巴特尔也不示弱,反驳道:“想要牛耕地就得饮喂草料水,饿肚子拉犁,牛会卧垄壕的。”双方出现僵持局面。
周二马觉得这是个机会。要想做桥的文章就得了解桥的情况。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他说服奇团长,并命令赵二娃大队准备上桥支援。
中村对周二马的行为大惑不解。他表面夸赞了周二马服从命令听指挥是标准称职的军人等等,可内心里觉得有些异常。究竟咋回事,又一时难以解开。见此,李富小上言道:“不正常的事必然产生不正常的结果,狼永远是狼,永远变不成羊,对周二马只能利用而不能重用,搬木料行,看守桥不行。“中村觉得李富小说得有道理,因此取消了让守备师的人协防守桥的决定。
周二马站起来在地上走动来回甩动着胳膀活动筋骨。嘴里自语道:“中村小鬼子,二爷再送你第四份大礼!嘿嘿!”
且说第二天上午,庆典大会如期召开。黑田重德派参谋长山本到会祝贺;德王的蒙古军骑兵第七、八、九师的师长也到会祝贺;绥西联军司令王英也委托团长李六子参加大会;来自包头、归绥、张家口、大同等报社的十几名记者也到会采访。会场设在南大门外的操场上,阅兵台布置一新。一排长条木桌上铺盖上暂新的红毛毯,山本坐在正中,左边是奇·巴特尔、周二马、李富小、李六子;右边是中村和两个曰军联队长,及蒙古军的三个师长。
庆典大会开始,首先进行了阅兵仪式,布仁特古斯大队长身披红色值星绶带,跑步来到台前向山本敬礼:“报告参谋长,蒙古军后套守备师全体官兵列队完毕,请你检阅!”
山本起身还礼说:“开始!”
布仁特古斯队长敬礼:“是!”然后向后转,跑步回到队列前,指挥队伍正步走过阅兵台。官兵们穿着国民军军服,棉帽上少了青天白日的徽章。
阅兵仪式完毕,山本宣读了蒙疆军团司令部的命令:“命令奇·巴特尔为蒙古军后套守备师师长;周杰为副师长;李富小为参谋长;中村为顾回指导官······”
随后,奇·巴特尔做了就职演讲,并与山本亲切握手。这一镜头被记者们争抢拍下······
与此同时,赵二娃大队长正指挥一百多名乒丁拼命往渠壕里运木料,官兵们连跑带逛,身上冒着汗气白雾。六十多个日本工兵正在打基抗立桥柱,见奇团官兵这么卖力能干,纷纷等大拇指:“哟西!哟西!······”
半前晌时分,所有木料全运进渠壕,赵二娃摘下棉帽冲南高举起使劲拍打衣裤,一连三下。紧接着又指挥兵丁帮着日军工兵立柱架粱。时值初春地末解冻,干涸的河槽地硬如石。日本人用炸药炸开基坑,把桥柱立进去再用冻土回填,进度也不慢,半前晌时分十根立柱埋设完毕,然后开始从东西两岸架粱。
丰济渠约百米之宽三米之深。渠壕里堆满了一垛一垛的木料。后套是荒野草地树木奇缺,即便有也是椽檩材料,架桥用不上,因此得从包头汽运松木。
再说奇团的庆典仪式完毕,酒宴开始。手扒肉、血肠、羊下水摆满了桌子;马头琴、四胡、扬琴、三弦、笛子一应俱全;十几名蒙古妇女跳起了安带舞。奇·巴特尔殷勤地向山本中村等日本人敬酒劝肉。那山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不停出伸出拇指夸赞奇·巴特尔:“好!大大地好!奇师长大日本皇军把后套交给你了,你的前途大大的好!”
话音刚落,从南边传来闷雷般的一联串爆炸声。地在颤抖,窗户哗啦啦地晌。众人为之一怔,热闹的场合顿时静了下来。
见此,奇·巴特尔赶快打圆场近:“参座及各位同仁,值此特殊时期枪响炮鸣家常便饭,不必大惊小怪!也不要因此影响雅兴,酒宴继续!继续!”随即命令道:“周副师长立即查明情况马上报来!”周二马应声离场,中村也紧随其后来到院子里。周二马令图门策马侦察,快速回报。图门带着两名卫士飞马而去。他与中村在院里站等。
这时房里琴声歌舞又起,酒场又恢复原样。
再说赵二娃从爆炸声响过就提高了警惕。心里计算着时间,眼晴瞅着南边。
约摸半小时南边就传来哗啦啦的巨响,眨眼功夫一排丈把高的白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而来。
赵二娃狂呼一声:“快上岸一一!”
众人刚上岸,那排浪就呼啸而过,瞬间满渠壕的木料被席卷一空,立起的十根桥柱也被冲倒卷走。有八个日本兵骑在粱上作业,末能及时上岸,全被大水卷走。日本工兵望着汹涌而过的洪水惊恐万分束手无策。
图门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周二马。周二马问进:“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图门答道:“据在渠口附近放羊的人讲,丰济渠口被炸开后,有七八个穿三十五军军服的人向河南跑了!”
周二马转身对中村说:“顾问官先生,当下我们该咋 办?”
中村思索片刻说:“副师长阁下,这渠口能堵上吗?”
周二马答:“能堵上,但困难多时间长,地冻着取土困难,即便取土容易也得半月。这丰济渠每年春天放口秋尾关口,一关一放得一月时间,并且得行家指挥。“
中村听后低头思索一阵,再没问话,抬头看了周二马一眼,然后走了。
中村向山本报告了大水冲垮桥粱的事,正在兴头上的山本听后勃然大怒,骂道:“八格牙路!回五原!”
说着气冲冲地带着随从走向汽车。
奇团长紧随其后,一个劲地道歉:“让参谋长受惊了!您慢走!请尽快把装备拨下来······”
山本头也不回地乘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