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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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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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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郡往事》连载

第一十八章 初露头角

后套的庄稼种类很多。如:小麦、高梁、豌豆、胡麻、籽瓜等。可种植面积最广最多的还数糜子。

糜子既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主要口粮,又是平时交易中顶替货币的物品。如:一斗糜子能换三尺老布;一升糜子能买一包洋火;一担糜子能换一头尖牛条子(公牛犊)等等。

糜子在初夏播种,中秋收割,庄禾人称它“二秋作物。“

每年阴历四月中下旬开始浇水,也叫泡热水。进了五月水浙浙退去,地面呈白背状况,就得抓紧时间耕翻。然后耙平磙住。紧接着就得插楼下籽儿,再用耙掩籽抹平,再用石磙压瓷封死。每道工序缺一不可,并且得环环紧扣咬死,否则地干跑墒逮不住苗。

因此,每到这季节从头鸡叫开始,滩里就响起“哒哒哒”“唻唻唻“的喊牛声,声音嘈杂此起彼伏,一直到天黑乱眼才停息。各家各户均无闲人。七八十岁的老者在家做饭;十来岁的孩童提罐端盆往地里送饭;男女青壮年做在地里吃在地里皆两不见阳婆。

俗话说:掏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

在五月里不能下雨。这样,地干燥士质松散不结硬块便于耕翻磙耙抢种;同时,地表面有一寸厚的干浮细土,它既能封住水分不蒸发保证墒情,又能蓄积热量,使糜籽儿白天出芽,黑夜也不误生长。

假如五月里落场大雨,那已经干湿正好,呈白背状态的正适宜耕作抢种的地块,被雨浇淋既积水又变得泥稀土湿,牛犋进不去,耽误播期,节令不等人哪!既便是那些巳经播种了的地块也会受制。因为雨过天晴,阳婆暴晒,就会使地面表层的浮土变硬,从而板结顶芽。

进了六月份,糜苗出土,急需水分。如果隔三差五能下一场饱墒雨,糜苗就会茁壮成长。

刘毛旦一家仍然住在刘存财的羊房里。刘存财为他请来天太桥的坐堂中医辛先生疗伤配药。辛先生说都是皮外伤无大碍,吃了药七天就能下地走动了。可刘毛旦第五天就下地走动,第七天就要外出揽工做营生。

杏花说道:“个儿的身子个儿知道,不要逞能。”

刘存财也劝道:“兄弟,不要着急,等彻底好了,再出去不迟,小防留下后遗症,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刘毛旦活动着腰腿笑答:“没事儿了,存财哥,咱受苦人身子硬着了。整天窝在家里反到会生出病来。说来也日怪,一到地里闻到泥土气味儿就立马精神抖擞,再摇开楼听着那打籽蛋噔一一噔一一的响声更是心情舒畅。一天不觉甚就过去了。嘿嘿······“

刘存财深知他脾气倔犟,又见他实确好利索了,就没再劝说,思谋了一会儿说道:“这几天奇团正大量用短工,工钱由原来一个日工一升糜子攀升到了两升。赵二娃队长每天派兵骑马四处雇人,听说还有五百亩没种进去,看看播期快过,能不着急?尤其急需会提楼的人,你去正合适,着了忙工钱还会单给你加一升。”

刘毛旦一听更是急不可捺。他急急地说道:”要是这样,我宁可一颗糜子也不挣也要帮忙!二娃哥可是好人,还有那位周团副,听说都是咱老乡,他们是咱河曲府谷人里的人才呀!不行,我得赶快走!“说着风风火火地走了。

奇团共有三处牛犋房。除子团部的这一处,还有东西两处。号称:东牛犋、西牛犋。奇团的三个大队分驻三处牛犋房。由大队长总理牛犋房的一切事务。赵二娃的一大队驻团部牛犋。

这里的耕地以沙质土地为主,这种地渗水快干得也快,因此早巳播种完毕。只有五百亩两黄土地,因为浇水迟,加上渗水慢总不干,所以一直进不去牛犋。可也日怪这两天开始干了,并且是一齐都干。赵队长猝不及防慌了手脚。他清楚:必须在三天之内耕种进去,不然时间长了地太干失了水分跑了墒就是下了种也逮不住苗。糜子是后套播期最迟的庄稼,因此想改种别类巳经错过了节令。这样五百亩良田就得闲置一年,因而会造成很大的损失。赵队长心急如焚,一面组织现有的人力牛犋不分昼夜抢耕抢种,一面派人四处雇短工,特别急需会提楼的把式。奇团长、周团副闻知此事也焦急不安,骑着马总在地里转游巡查。

刘毛旦脱掉衣衫光膀提耧摇耧。赵队长单门儿给他选了一条健壮有力的“花狸虎”成牛拉耧,又派了一个体格好的后生牵牛帮耧。除了晌午在地头吃饭停歇一阵儿,一整天没歇过。到了黄昏乱眼时停耧,那“花狸虎”浑身象水浇过一般,迈步沉重缓慢;那牵牛帮耧的后生也是全身湿透呼一一呼一一喘息;只有刘毛旦虽然汗流脊背,可依然精神抖擞,体力旺盛。

这提耧播种是精细里的精细活儿。一般人做不了也做不好。种出的庄稼不是得籽儿重就是得籽儿轻,上来的庄稼不是稠就是稀。然而行家里手种出的庄稼不缺苗断垄,也均匀一致,并且是每亩该得多少籽儿就能得多少,上下不差一两。

赵队长核对过,十几枝楼,每天数刘毛旦播得最多。他担心播得过快会出现粗糙误差的现象,因此时不时刨开垄眼查看深浅和得籽儿均匀度。还背着刘毛旦问那牵牛帮耧的后生。那后生不无惊奇地告诉他说:“哈呀!这是个能人,也是个奇人!不但有力气有耐力,而且提耧摇摆的幅度均匀适中,插铧也不深不浅正好,尤其亩得籽儿量不差一两。能人!是个能人!哈呀!就是险乎把我熬死。嘿嘿!“

糜子种罢,赵队长向团副报告了这一情况。周团副安咐道:“这种有本事的人在奇团太少太少了,得留住,千万不能让他走了,将来会有大用处的。”赵队长说:“他们一家还住在府谷圪旦,不便掌握呀!”周团副一挥手说道:“赶快派人把他全家搬来,先安置在牛犋上。”赵队长笑着说道:“我去吧,他那家当还不够一担挑,不用派人,嘿嘿!”周团副也笑了:“哈哈一一,万一他不愿来奇团做营生,就加工钱,总之我要得是人。”赵队长说道:“放心吧,团副,我敢肯定,只要一提你的大名,保准就是不挣钱他也会来的。”

果然被赵队长说中。刘毛旦一听是周团副让他留在奇团做营生,二话没说,立刻招呼杏花收拾东西,谢过刘存财,来到了奇团。并且还说:“团副留咱是看得起咱,就是不挣钱粮也该做。”赵队长在牛犋上寻了一间闲置的喂牛喂马的人住过的土房,让他们一家先住着,等地里忙罢,再招呼人裁草坯盖新房。刘毛旦和杏花连声道谢。

牛犋上的营生繁多杂乱。起先刘毛旦是受赵队长指派与喂马的人铡草;与喂牛的人拉沙垫圈;从地窖里灌糜子在石碾上套马碾米;扛锹去田里浇高梁、豌豆;在籽瓜地拉锄锄草······

日久天长,刘毛旦早把牛犋上的喂马饮牛,田地庄稼等事务的套路摸得一清二楚,往往是还没等赵队长指派,他就对赵队长说:麦地该淌二水了,俗话说不怕头水淌不上单怕二水赶不上,得抓紧;牛圈该垫明沙了,卧得地方屉尿成稀糊汤,牛一黑夜立站着,卧不下,第二天咋有力气耕地;西边红柳滩的籽瓜地杂草吃了瓜苗得赶快锄草······

开头,赵队长按刘毛旦的提醒安排营生,时间久了就觉得刘毛旦的提议恰到好处,先急后缓,中肯合理。再则牛犋上繁杂的事务也让他费心劳神,愁闷不堪。于是就把三十个长工二十个短工交给刘毛旦领料。不过还是担心地问刘毛旦行不行。刘毛旦哈哈大笑:“再多了不敢夸口,领料这几十个人还是没麻搭的!”从此,刘毛旦就当了牛犋上无名有实的长工头儿。

刘毛旦来到奇团的一系列表现,不只是周团副看在眼里,就连奇团长也了如指掌。他对周团副赵队长说:“这是个日怪人,看似笨熊却灵巧如糇,还是个急汉。我奇团缺少的就是这种人,得留住,将来也许是奇团的一根柱子······不!是一根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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