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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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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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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郡往事》连载

第一十六章 杏花喊冤

阳婆一竿子高的时侯,杏花背着存在来到奇团大门口。一个站哨的兵丁背着长枪走上前来问道:“大嫂,你有甚事?”杏花答道:“我找周团副,麻烦兄弟给通报一声。”那兵丁有些为难,说道:“大嫂,团副可忙了,你有甚事先跟我说,瞅空我再和团副报告,你看行不行?”杏花感觉到这个当兵的说话和气待人有礼貌很有教养,心里就松宽了许多。她觉得兵如此,那团副也肯定不是粗暴傲慢之人。于是她又央求道:“兄弟,我的事必须和团副亲自说,麻烦你就给通报一声吧。”那兵丁还是有些难为情,说道:“这······大嫂,我们有规矩,有事得先向队长报告,要不······”

这时走过来一位细高个儿三十来岁挎着盒子枪的军官。“咋回事?”那兵丁赶忙举手敬礼:“报告赵队长,这位大嫂要见团副。”那赵队长看了杏花一眼,问道:“这位姊妹,你找团副甚事?”杏花赶忙说道:“大哥,我有冤情要向团副说,麻烦你给通报一声。“赵队长怔眼看了杏花一会儿问道:”姊妹,听口音你是河曲人?“杏花答道:”河曲马栅,大哥你也是河曲人哇?“赵队长笑了笑说道:”姊妹跟我来。“

杏花抱着存在跟着赵队长来到一间宽大的屋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一张紫红色方桌左侧的太师椅上,正与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说话。这人中等偏高的个儿,不胖也不瘦,剑眉冷眼,一脸肃气。杏花心想这可能就是周团副吧······长着一副恶相,好瘆人哪!她有些望而生畏。这时赵队长行礼报告道:“团副,这位姊妹要见你。”那周团副看了杏花一眼,觉得陌生,不禁有些奇怪,就指了指门口边的一把木椅说道:“甚事,坐下说吧。”杏花胆子也壮了,也不客气,抱着存在坐下就说开了······

周团副听过,阴沉着脸问道:“你说得可是真话?”杏花赶忙站起来说道:“句句实话!我娃娃他大如今就睡在府谷圪旦存财哥的羊房子里,浑身肿得烂得挪不了地方!”说着就拉着存在跪下了:“央求团副救救我们一家老小,我给你磕头了······”周团副赶忙起身把杏花母子扶起安慰道:“姊妹快起来,保安团有保境安民的责任,这事我们会管的,你放心吧,赶快回去照顾好兄弟。”杏花向周团副、赵队长分别掬躬道谢,然后背起存在走了。

望着杏花娘俩的背影,赵队长忿忿不平,开口骂道:“真不如好牲口!把河曲人的险丢尽了!”周团副冷冷笑了一声,对那后生下了命令:“图门队长,立即去府谷圪旦查验伤情,速去速归!”图门队长应声而去。周团副背着手在地上踱步。突然停下来把右拳砸在桌面上怒吼道:“畜牲!欺人太甚严惩不怠!”

这周团副是前年深秋来保安团当副团长。在前也是常来奇团的大伙房过夜的借宿之人。不过他与那些讨吃要饭、刮野鬼、躲债等借宿者不一样。他总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蒙古马,此马浑身毛色黑缎子一般,四蹄雪白,是一匹标准的“四英蹄”骏马;身上常背着两把德国造得二十响镜面盒子枪;来了便倒头就睡,也从不与人说话;大伙房南北两盘顶头大土炕,南炕是长工们睡觉的地方,北炕是借宿之人睡觉的地方,那靠后山墙的第一个铺位永远是他的。众人猜不透他是甚人,只知道他是副官李富小的同乡,具体是做甚的一概不知。众人不免猜测:是土匪吧,又不象,因为他总是一身正气一身侠气一身豪气;是当兵的吧,也不象,因为他穿得是百姓衣服······总之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个谜。

前年深秋场禾刚了利。这天傍黑,奇团大院里突然人吼马嘶一片嘈杂。大伙房的人们感到奇怪,纷纷来到院里探问究竟。原来五原悍匪李六子带着一百多匪徒攻打西边亚马来杨财主的土围子,杨财主派人紧急求救。

杨财主是奇团的租地大户,事情又是发生在奇团的管辖范围,因此理应出兵救援。奇团长指令副官李富小带兵出阵,可李副官深知李六子匪帮的厉害,早吓得抖抖搭搭支支吾吾不敢出阵。奇团长见此骂了一句“怂包“就集合队伍准备亲自上阵。

这时周杰过来了。他拦下奇团长说道:“区区几个毛贼咋还用团座出马,兄弟愿代劳前往。”

奇团长与周杰交情甚深。他素来爱结交江湖义士。见周杰正气凌然气度不凡,就觉得此人非等闲之辈,于是就常摆下酒菜与周杰小酌叨啦。并几次让周杰来奇团过夜住上房,可周杰说大伙房人多红火,还能听到一些民间的事情。奇团长拗不过,只得依随。

此时,奇团长明知周杰武艺高强又带过兵,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又觉得人家是客人,咋能让他领兵出阵哪!于是说道:“兄弟,不劳烦你了,我奇团的事情自巳能解决。”说完就要上马。周杰又拦下了:“为大哥效劳理所当然;除恶清匪也是兄弟的志向;请大哥给我这次机会!“奇团长见他态度诚恳口气坚决不容否决,于是就应许了。“既然这样,那就有劳兄弟了!千万小心,得多少人枪?”周杰说:“十人足矣。”奇团长有些惊奇:“兄弟,你······”周杰坦然一笑:“团座不必担心,我自有道理。”说完点起十名精壮兵丁,骑马向亚马来飞驰而去。

杨财主是河曲人。来到五原有十年之多。凭辛苦,凭勤劳,凭智慧由一个讨吃要饭的穷光蛋变成奇团的租地首户,家大业大远近驰名。他的庄院是用红胶泥夯实筑起的土围子。四角都修有土堡,家中养活着十个护院快枪手。

前十天,李六子派人送来进贡的清单,要他在十天之内往南梁外的营地送五十担糜子、五十只羊、五条牛。这是每年的摊派,必须得按时送到,否则家破人亡财尽。前些年杨财主都按时按量照办。可今年,他是一粒糜子一只羊一头牛也不给了。因为奇团长特别关照过:凡是奇团的租地户及辖区种地户一律不准给土匪上供。并拍着胸脯说:“如果土匪敢动武,我奇团的兵不是饭桶!手里拿得枪不是烧火棍!哼!李六子!欺负别人去吧,敢在我奇团头上动土,他还没这个胆量!有匪情马上报告,我会全力支援的!”有奇团长的撑腰,杨财主自然就不搭理李六子了,他也实实确确搭理不起了,长期下去非破产不可!

这时土匪攻势正猛。李六子躲在一片红柳林里亲自指挥督战。匪徒们包围了土围子,从四面轮番冲击。他们一边射击一边往土围里投掷手榴弹,有一股强匪猛攻大门。

十个护院的枪手又要封锁大门,又要挡住四面的匪徒靠近土墙,就有些顾此失彼招架不住。杨财主又着急又害怕,在地上转来转去,急切盼望奇团的援兵到来,真是度日如年啊!

这时王蛇小提枪闯进来说道:“东家!土匪人多势众攻势凌厉!我看不如及早······”杨财主明白他的意思,又在地上转了几圈,说道:“走!上土堡!答应他们的条件!”刚蹬上土堡,正要喊话亮白旗,突然见正南方向的红柳林里传来“啊哟啊哟”惨叫声,匪徒们的攻势顿减,枪声、爆炸声浙浙稀落下来。杨财主和十个护院的枪手惊喜若狂,同声高呼:“奇团的援兵到了······”

再说周杰带着十名兵丁飞马而至。在土围子东南方向的一片枳机林里下马隐蔽。周杰经过观察发现在土围南侧约二百米的红柳林,一个五短身材的头目正挥动手枪吼叫着指挥众匪徒攻打土围子的南门。“李六子,老子今天总算逮住你了!”周杰心里一阵兴奋。他挥手示意众兵丁隐蔽前进,运动到距南大门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占领一个慢坡沙梁。他命令轻机枪封锁南门;其余步枪一齐射杀攻门的匪徒;以他的枪响为信号,一齐开火。

周杰从一个兵丁的手中取过步枪,伸出右臂竖起拇指目测了距离,定好标尺,然后瞄准击发。随着“啪一一”的一声枪响,李六子应声倒地,护兵们一阵慌乱,围住了李六子狂呼乱叫。周杰冷笑一声放下步枪取下一对盒子枪左右开弓射杀匪徒。机枪、步枪向匪徒们猛烈地射击。霎时间有二十多个匪徒倒地。土匪攻势受挫,并且出现骚乱。这时二掌柜张方外挥动手枪指挥众匪向红柳林撒退。周杰冷笑一声,挥手一枪把他击倒。匪群大乱群龙无首,一窝蜂似的涌进红柳林仓惶上马向西南方向逃去。周杰命令兵丁上马奋力追击,兵丁们纵马飞驰,发出声声惊恐的呼啸。周杰指挥兵丁奋力追击,众兵丁端着机枪、步枪又是一阵狂射······

周杰以十人十枪击败一百多悍匪和两枪击中大二匪首的消息很快在天太桥一带传开了。而且越传越快,越传越远,越传越神奇。有说周杰长着火眼金睛,夜里能看百步;也有得说周杰打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步之内想打你的左脸打不在右脸上······

奇团长以前只是耳闻周杰武功高强,枪法精准,在护路队当过连长,如今却亲眼目睹了他的本领和能力,不禁心生爱惜之意,更有挽留重用之心。

奇团家大业大,地域广阔,单缺一个有能力人品高的总管。虽然这些年有李富小掌管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事务,可是奇团长觉得此人本事超人,人品却低于常人。他觉得象这号人有本事不如没本事,越有本事危害越大。李富小自作聪明,以为自已的所作所为隐密无痕风雨不露。可奇团长是何等精明的人?睡着了也比他睁着眼明白。奇团这些年看似强大富有,其实已经是一头快被掏空的骆驼。放垦的荒地越来越多,而地租金额却逐年减少;牛马羊的现存头(只)数和出栏数也在下降;三个牛犋房,上万亩耕地,所产小麦、糜子、豌豆等亩产量不减,可库存却在减少······特别是那位管帐老秀才冯先生几次抱着帐本找到他梗着脖子满脸怒容要求辞职。说自已有能力记好帐,实在没能力记假帐,因此只有一走了之,请奇团长另寻高明。还有许多租地买地的财主也曾向他喑示过某种玄机。奇团长知道自已的财产土地被李富小偷吃挪走,却闹不稽迷下落何处。因为李家弟兄没有一分一厘耕地,住得是两门草坯房,靠当差挣得俸禄生活。这是奇团长迟迟下不了决心撒换李富小总管一职的一方面原团。其主要因素还是没有合适人选,担心爷爷换个娘娘,枉费心机手续。周杰的出现让他心目一亮兴奋不巳。其实在前他也曾向周杰表露过启用之心迹,却被周杰婉言谢绝了。说自已行走江湖独来独往自由惯了,不想总呆在一个地方。奇团长欲留不能只得自叹惜之。

这回奇团长下了横心决定死掇不放了。他拦住周杰三天没让离开奇团。每曰摆下酒肉,与周杰小酌畅谈。并安咐手下任何人不得打犹。

奇团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知识渊博谈吐不凡。国事家事有自巳独到的见解。他说当下的中国内战频繁,军阀争夺地盘是亡国的征兆。通俗的说家里弟兄不和,其一败家,其二外人乘虚而入。日本人侵占中国蓄谋巳久,如今占领东三省,又发兵华北,其野心是占领全中国。国人再不省悟,那亡国的日子就不远了。周杰觉得他的话与老团长周占山当年说的话大同小异,于是非常赞同佩服。

奇团长又说道:“以后套为例,当下土匪横行,强盗四起,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我担心今天杨财主被围攻,明天就该轮到奇团了!象李六子这么强悍的匪帮就是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何况我手下这百十人枪!这次若不是你出阵,杨财主必死无疑,其家产也荡然无存!真没想到我奇团这些年衰退到这种地步,关键时侯竟然连个领兵出阵的人也没有!唉······每当想到这些,我是忧心忡忡寝食不安哪!“接着又谈叙了这些年奇团的情况。特别说了李富小大量侵吞奇团钱财的事情······

奇团长求贤若渴满腹忧愁。其真诚迫切的态度使周杰深受感动。三天的长谈也使他长了不少见识。以前就曾耳闻奇团长是个开明豁达之人,心胸宽广仁厚,也极富同情心,体恤下属怜悯穷人受苦人。经过长谈使他更深刻地识识到此人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贤达志士,更是一位忧国忧民的蒙古知识人士。能跟随这么一位志向远大心胸开阔的有识之士,倒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一一他答应了奇国长的聘请,当上了奇团的团副,还与奇·巴特尔八拜成交,结为异姓兄弟,也成了奇团的大管家。

周团副上任,奇团长就迫不及待地要将李富小一搂到底,被周团副拦下了。奇团长不解,问:“这是为何······这号人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灾害,迟不如早,早不如快······”周团副说:“团座,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得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然后净身出户······还得重用,还得让他掌管土地之事,咱给他演一出欲擒故纵的好戏。“奇团长笑了,向团副竖起了大拇指。

周团副开始整顿兵丁队伍。这保安团名义上是一个团,实际不过一百多人枪。建制混乱人员成份复杂,有当地农户和牧户的儿子,也有当过土匪的刮野鬼之人,还有兵痞地痞流氓,更有吸食大烟的“洋坛”。奇团长是读书之人,不谙兵事,又把队伍交给连枪也不会放的李富小带,至使队伍纪律松懈懒散成性恶习累累。农忙时在田里做营生;农闲时聚在一起赌博、酗酒、打架滋事;枪械武器成了摆设,一年也不摸一次;常有百姓找奇团长告状,说奇团的兵丁偷了他们的鸡或羊;也有村妇来团里哭诉说奇团的兵丁半夜撬开她家的门欺负她······这样的队伍毫无战斗力可言,到了当紧关头是拉不开枪栓的废物。

周团副果断清理剔除了一批地痞烟鬼兵油子。把一些老弱病残安排在大伙房、羊盘、牛栏、马圈,让他们做饭烧火,放羊放牛放马,都有一碗饭吃。剩下的六十多人全是精挑细选的精壮后生。奇团长与周团副说:“如今匪势猖獗,为了保证辖区的安全,保安团应该扩编,兄弟,你看得扩大多少人枪为宜?”周团副想了一下说:“得三百多,这样就可以在人枪上压倒五原最强势的李六子匪帮。”奇团长点头应许。

随即,周团副亲自在逃难而来的河曲、府谷等地的灾民里挑选了二百六十名年轻后生,加上原留用的六十名兵丁,正好三百二十名。

周团副把队伍编为三个战斗大队和一个团部卫队。每个战斗大队一百人,下辖三个中队,每个中队三十多人,下辖三个小队,每个小队十人左右。卫队二十人,编为侦察小队和警卫小队。

在军官的选定上由奇团长和周团副亲自把关。其标准是有较高的军事素质和优秀的人品素质。经过反复筛选敲定了三个大队长的人选:一大队队长赵二娃;二大队队长僧格仁钦;三大队队长布仁特古斯;卫队长图门。中队长由大队长选定报团部批准;小队长由中队长选定,报大队长批准,再交团部核准。

武器装备也统一了标准。中队长以上的军官全佩挎盒子枪;小队长配带冲锋枪;兵丁一律配备中正式步枪;每个大队配备重机枪一挺;轻机枪三挺。卫队官兵人手一支冲锋枪一支盒子枪。

周团副还严令所有官兵不准穿百姓衣服,全部着国民军服装。这奇团虽说是蒙古地方保安团,可番号建制也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政部给封的。不过只是给了个名分,其军备、军饷等全是自巳掏钱购置付出。这次扩军奇团长耗费了大量的钱财。

整编就续,周团副就着手整训部队。训练的科目均按正规部队的操典进行。分别依次进行了队列、射击、刺杀、投弹、爆破、土工作业、通过障碍物等科目的训练。他亲自授课示范认真检查训练情况,可谓严格要求严格训练。三个月过后,整训结束。奇团长检阅了部队。他邀请了在奇团租地买地的众多财主一同观赏,附近的村民也闻讯纷纷赶来看热闹。望着这支军纪严明整齐划一生龙活虎嗷嗷叫的队伍,众人发出一阵赞叹声。杨财主向奇团长竖起了大拇指,感慨道:“团座得周杰如刘备得关云长!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众人也纷纷附和。”哈呀!威武之师呀!多齐整!多雄壮!“”有这么厉害的队伍护着,还怕李六子不成?“······

奇团长红光满面,笑纳众人的祝贺。他对众人说道:“诸位乡绅、父老乡亲们,保境安民是保安团的职责所在,今后辖区内不允许土匪横行强盗作乱恶霸欺人!你们尽可放心种地养牲灵,再不用担心害怕,再不用向土匪上供,我奇团是你们的后盾,会为你们做主撑腰的!“

奇团兵强马壮威名远扬,震慑了大股小绺匪帮。至从周杰当了奇团副团长后,辖区内未发生一起匪患事件。周团副的名号也是家喻户晓老少皆知,成了五原的传奇人物。

半前晌时分,图门队长回报:伤势严重,情况属实。并经刘存财等村民做证,是李贵小领着四个赖皮干的。周团副立即命令图门队长带领卫队把这五人捆来。图门带着八名卫队兵丁飞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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