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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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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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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郡往事》连载

第三十章 让地众人

遇到了周二马,刘毛旦在保安团更是铜底铁帮威望俱增。在周二马的支持下,他开始实施盘算已久的计划。

首先把东沙窝千亩苦豆滩租下。丈量地亩那天,刘毛旦与周二马说:“二哥,向来都是我拿五尺,今天给自个儿量地再提五尺恐怕不合适,还是另找一个人吧。”

周二马明白他的意思,哈哈一笑,说:“有当年刘梆大爷的风范!”于是就让卫队长图门持五尺木杆丈量地亩数。

刘毛旦还把铁面无情的冯先生请到现地当见证人。这冷冰秀才非常愿意为刘毛旦做事,甚至认为是荣誉。他一改平时背手漫步的架势,乐呵呵地颠达着跟着图门来到苦豆滩。丈量完毕,他一手捋胡子一手伸出大拇指:“不但是奇人,还是公道正直之人!”

地租好后,刘毛旦又央求冯先生写了书信,让河曲圪旦回口里的同乡捎回杂姓沟。信里他让辛占杰、李顺、俊义及东沟的赵三娃、周憨等十几户改年开春举家来五原,在天太桥安家。周二马还特意给老父捎了现洋,委托杂姓沟的邻居用这些钱买牛买车,让他大周生老汉来五原。赵二娃也给兄弟赵三娃捎了口信儿,让兄弟一家无论如何也要来五原。

第二年开春,杂姓沟只有李顺搬着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来了河曲圪旦。据他讲俊义去年殁了老母亲,送走老人后,俊义封了窑洞门窗,过了黄河,去河曲县城在傅作义将军的三十五军当了兵。第二年春天辛福小大叔也去世了,占杰准备走五原,被俊义拦下,也去了河曲在三十五军当了兵。周生叔有二马哥接济不愁吃不愁穿,一个人住在窑洞里冬暖夏凉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老人不想受颠簸之苦,结果买下的牛车被李顺母亲所用。同来的还有东沟的周憨、赵三娃等十来户人家。

刘毛旦予先在河曲圪旦借下房,把众人安顿好后,就依照每家每户各自的需要把地分开,又从奇团租了牛犋、籽种和楼犁耙杖等。春暖花开,冰消地通,人们很快进入了平地、拢堰、挖渠和耕翻磙耙地的紧张劳动中。

河曲圪旦新增十户人家,由原来的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变成了二十几户的大村。河曲府谷人有恋亲念旧的习俗,因此新老住户都能和睦相处互相帮衬。李顺、周憨、赵三娃等十户人家来到五原,有地耕种,籽种耕牛农具样样不拦手,自然感激刘毛旦周二马。

李顺妈安咐众人道:“咱们来到这天太桥两眼漆黑一摸不知,东不认得西不惯熟,就是讨吃也寻不见门路;如今能平平顺顺安顿下来可全靠毛旦和二马子呀!这路是你毛旦哥顶上命铺垫出来的呀!至古好汉护三村,你梆叔当年就是事事处处护着杂姓沟的人,如今你毛旦哥又是,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你们要凡事听你毛旦哥和二马哥的话,常记他们的好处。“

众人又齐声应道:”记下啦!”

刘毛旦租下的一千亩荒地众人分租了五百亩,剩余的五百亩准备自己耕种。开春后,刘毛旦就去了屯垦十队,找到王拴住,劝说他来天太桥的河曲圪旦居住,与自己合伙租地耕种。王拴住二话没说套起牛车搬上老婆娃娃和家当就来了河曲圪旦安了家。因为他对这位结拜大哥的人品佩服至极,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从此,刘毛旦在奇团当差,王拴住在家领料家务,杏花和丑女边抚宜存在和引弟,边喂猪喂鸡做饭送饭碾米磨面操持家务。两家人齐心协力勤俭持家一心一意刨闹光景。

三年见回合。说来也曰怪,至从河曲圪旦的人租地耕种,这天年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在这三年里那些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的人有了自己的糜窖、麦窑、豌豆窖;每户至少拴起一套牛犋;也喂养起一股一股的绵羊,其数量十只二十只三十只不等。

刘毛旦和王拴住更是鹤立鸡群成了羊群里的骆驼。其耕地已扩展到两千亩以上,拴起十对牛犋,通年雇着二十多个长工,农忙时不下五十人吃饭;有绵羊一圈,敞牛一群,只数头数都超了百;也盖起了牛犋房、粮仓、农具库和大伙房;耕牛棚敞牛圈羊栏保羔房等齐齐楚楚。

杏花和丑女仍然是大师傅。只不过从小灶来到大灶,由七梢锅变成了出梢大锅。河曲人有吃酸米粥酸米捞饭的习俗。雇得长工短汉又全是河曲府谷人,因此,一顿不吃酸米粥酸米捞饭,喝不上酸米汤,这帮人就呲牙皱眉头,吱吱吼叫。杏花和丑女没办法,只得早上做酸米粥晌午做酸捞饭黑夜酸稀粥。

河曲人做酸米饭可谓地道正宗天下一绝。尤其是杏花丑女更是出群超众非比一般。她们做得酸米粥不糊不生酸甜可口光滑爽口,再拌上胡麻油炸得红辣椒未,常吃得人们满头冒汗,吃着碗里的还瞅着锅里。

光景好些,人们穿戴上也有些变化。男人们都罩着白毛巾,穿着上白下黑的中式老布衣裤,只是在寒冷季节才戴羊皮帽穿皮袄皮裤;女人们也罩着白毛巾穿着黑粗布裤;只是嫌纯白老布的袄儿不好看,就在裁剪前,从滩里掠回些鲜嫩的野灰菜叶子摊匀铺放在擀面用的案板上,然后把白布盖在上面,再用擀面杖挤压滚动,那菜叶的液汁就浸透布料,形成不规则的绿色图形。这样一来就产生出绿白交错的图案,做出的袄儿穿在身上,看上去花花搭搭,比纯白布好看。

存在和引弟刚认八岁,王拴住就不让他(她)们在家吃闲饭了。五月初百草丛生,牲口开始放青。就安排两个娃娃一人牵拉一头或两头轮歇的耕牛或怀孕的乳牛,溜庄稼地的粗堰子或毛渠塄。因为这些地方窄憋,大群牲口上不来,所以草长得又鲜又嫩又稠又密,牛啃吃也上膘。两个娃娃也辛苦勤快,每天天不明就拉着牛背着水葫芦带着烙饼出工了,晌午不回家,到阳婆落才归来。

那耕牛乳牛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肚如罗锅,走起路来一步一忽颤。王拴住戏笑两个娃娃:“牛肥得后背上快崩裂子啦!哈哈一一”

晌午不回晌,牛卧在沙坡上返刍倒嚼,存在和引弟就转沙窝在草丛红柳林里寻鸟蛋;下套圈套野兔张网苫野鸡;也进深坑浅沟里逮鱼。

丰济渠每年总要决口两三次。那洪水绕沙丘而行,低洼沙湾里灌满了水。水退地露,沙漠里就留下大大小小的水海子。优质的土壤和充足的水分,使百草灌木长势迅猛;良好的自然环境又让飞禽走兽繁殖得异常迅速。水海里常见一群群天鹅、鸿雁、野鸭子等游弋览食;草丛灌木林里常见狐狸、野狼、野兔、野鸡等出没。当地有“棒打兔头瓢舀鱼,枳机滩上窜野鸡”的说法。

存在和引弟一晌午能拾一萝头各式鸟蛋;也能套得三五只野兔和野鸡;还能碰上在泥浆里挣扎的一坑尺数长的金色鲤鱼和长胡须的鲶鱼。每遇这种情况,存在就让引弟守着,他回村里叫大人。

于是王拴住站在房顶吼道:“各家各户听着一一!担上萝头拣‘干鱼’啦一一!”

二十多个当家男人担着萝头,在存在的引导下,匆匆赶到。众人欢天喜地的在泥浆里捉鱼,每个人都是满载而归。

有时遇到不足半尺深的浅水沟,如果水浑波纹稠密,存在就断定里面鱼不少。于是就脱了裤子,坐在水里,叉开两腿,一下一下向前挪蹭。那鱼群被惊吓慌不择路往往误碰瞎撞钻至裆里。这时,存在就一手扣腮一手抓尾将其逮住,然后摔到沟畔,引弟拿着一根枳机棍,从腮里穿进去,由嘴里穿出,将鱼串住。

若遇到水深尺数,就用鱼罩扣抓。这鱼罩是刘毛旦用红柳条编织而成的,下大上小形似水瓮。存在双手抓着上口帮顶,一下一下地反复提起扣下。一但罩住鱼就能感觉到罩帮被碰撞的噸噸响。这时,两腿就将鱼罩夹牢夹死,双手伸进罩里将鱼逮住。引弟在沟畔用枳机棍串鱼。她把长长的一串一串的鱼放到水里,在沟边栽一根红柳棍子,把串鱼的枳机头儿拴在上面,等傍黑牵牛回家就起了,提着回家,这时鱼还是活蹦乱跳没有一条死的。

杏花和丑女招呼收工回来的长工短汉人人动手刮鳞,开肚、清脏、去腮、洗净。然后熬一锅鱼汤,众人不但能吃一顿鲜美的鱼肉,而且还能吃一顿鲜美的鱼汤泡糜米焖饭。

当时,在天太桥一带的沙漠草地上,常常可以看到:一对又一对的牛犋在片片田地里行走;三五成群的男女青壮年在锄麦薅糜;一辆辆牛车满载着沉甸甸的糜捆或高粱、豌豆、胡麻等行走在田间土道上;三三两两的十来岁的娃娃在沙丘顶上玩耍,沙丘周围的草滩上有十只或二十只三十只不等的牛羊群在吃草;也有上百或几百的羊群牛群马群在红柳、枳机、哈木儿林里钻行览食。

猫壮逼鼠。有蒙古保安团的威名震慑,特别是有周二马刘毛旦的护佑,那些土匪盗贼和杂牌队伍,连天太桥地带的边界也不敢进入。因此,天太桥一带出现了少有的安然富足的景况。

人怕出名猪怕壮。周二马和刘毛旦拉扯关照河曲府谷人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那些先来天太桥的人们便拉扯了“口里”老家的三姑舅四两姨或叔伯两堂、邻居别舍;这些人住上一两年,又拉扯了老家的亲戚邻居。形成了一拉十,十拉百的局面。天太桥一带的杨家沙湾、白道尔基沙湾、准格尔圪旦、王善人、云家圪旦、河曲圪旦和府谷圪旦等村子人口逐年增加。

人托人拱动天地。今天周憨找到刘毛旦,要给他叔伯兄弟的姑舅哥租地;第二天刘存财骑驴来到奇团准备给他两姨哥的叔伯兄弟盘田;第三天李顺拦下回家的刘毛旦,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方挪二三十亩熟茬地,说他姑舅的两姨的叔伯哥刚从河曲老家逃荒来到河曲圪旦······

起先,奇团每年还有计划的放垦荒地,刘毛旦也能勉强应付。可是,后来奇团禁垦了,无地可租,刘毛旦就有些为难。他与周二马商议对策。

周二马说:“先把一部分人按排在奇团做营生,剩下的找附近村里的财主,让他们雇下,总之一句话,不能饿死一个人,不能有一个讨吃要饭的。”

刘毛旦同意周二马的说法,于是进行了按排。可是奇团和众财主们雇人名额有限,尽管各位财主看在周二马刘毛旦的面子上,尽最大能力帮忙,有的甚至违心地多雇,可还是有一部分人没有跌落处。

刘毛旦为难了。万般无奈之下,他打算把自己以前租下的地匀出一部分,让众人耕种。

可是,王拴住有些不同意。他说祖祖辈辈没有一分一厘土地,如今好不容易刨闹下这份家业不容易,这是两家人省吃俭用苦一滴汗一滴挣来的,若拱手送人,确确实实有些舍不得。这土地是庄禾人的立命之本呀!

刘毛旦何尝不知道这些哪!可是他更不愿意看到没饭吃,没房住,没地种的河曲府谷老乡的悲惨情景。刘毛旦每每看到那些拖儿带女衣着破烂一脸菜色的逃荒人群,就不免想到自己当年来五原的情景,也就不禁伤心落泪。他想到自己一家三口,当年要不是遇到存财哥、二马哥和二娃哥,早就被李富小欺负死了;不是拴住和闫云哥相救,早就成了南梁外沙漠里的白骨。他认为人在世上走一回,不单单是为自己活着,也要为众人做些事,也要帮助那些活不下去的人能生活下去,只有这样才不枉在世上走一遭。钱财固然重要,可名声更重要。这人呀,坏了甚,也不能坏了名声;没了甚,也不能没了良心。

于是,刘毛旦耐心开导劝说拴住:“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行了。咱们的粮食堆满仓,那些逃难的河曲府谷老乡却吃了上顿没下顿,咱又咋能心安理得哪?如今咱们租得土地有五千亩之多,每年至少能收入粮食十五万斤,这是五千人一年的口粮。这些粮食不是刮风得来的,它是用心血汗水换来的。有图费力劳神,倒不如匀摊给众人,一方面救人无数,另一方面也给自己减轻负担。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咱们为甚不为哪!”

王拴住觉得刘毛旦说得有道理,可就是定不下决心,还是有些舍不得。他一言不发,叭叭吸烟袋。

杏花开口了:“我认为应该分租给那些逃难的人!咱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众人忍饥挨饿,被冻死饿死吧!那年要不是杂姓沟的人救了我,恐怕这阳界世上早没我啦!谁也有马高凳短的时候,谁也有山高水低的时候!当紧回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

丑女接着说:“存下那么多粮食,也不见的是好事。遇上大灾之年,也是众人口中的食,不然还敢跟上它把命要了!那些饿红眼的灾民能让你安然?我看还是匀给众人耕种哇,这钱财有多少也不够!”

刘毛旦同意两个女人的意见。他看着拴住,等他表态。王拴住见众人都愿意向外匀地,也只好同意了。

头一年匀出一千多亩,到了第三年刘王两家只剩下一百多亩耕地。长工全部辞退,王拴住和杏花丑女轻松耕种着这些田地,两个娃娃也不用牵牛溜堰了,刘毛旦让他(她)们去天太桥私塾房里念书识字。

刘毛旦和王拴住只让众人拿奇团的租金,并没有象其他地商再剥一层皮。这一义举受到众人的敬佩。

刘毛旦和王拴住在天太桥一带的威望如日中天。直到解放,五一年土改定成份,刘王两家均被定为下中农,没有成为地主富农,从而避免了一场灾难。

对此,人们说法不一。有的说刘王两家命好;有的说刘王两家时运好;有的说赶巧了。

周二马对此只说了两个字:“人好!”

奇团长也曾感慨道:“成就大事者,必有过人之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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