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套境内一无山川,二无丘陵,是一抹平川。到处是莽莽苍苍的草丛灌木,也是蒙古人的游牧之地。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黄河从宁夏过来,经乌兰布和沙漠进入套内,顺着狼山南簏一直向东流去,到了西山嘴被乌拉山山脉和库布其大沙漠挡住了去路。这样一来,南边是又高又大无边无际的大沙漠;北边是连绵数百里的狼山山脉。因此整个后套地区就成了蓄水之地。可谓碧波淼淼,浩瀚如海。
随着时间的推移,水位的增高,在西山嘴和库布其大沙漠的结合部被洪水冲开一条大口,黄河便向东流去。同时黄河的行河也由狼山南簏山根下逐渐南移至库布其大沙漠的北边缘为止。这样黄河和狼山山脉之间就出现了一片平坦的空旷之地,这就是后套平原。
这里的荒地或耕地,其土质以红胶泥和两黄土为主,也有部分沙土地。无论那类地都是营养好水分足的优质土地。人们在耕种时以水为准。水浇到哪里就种到哪里。见水点籽儿,点籽儿逮苗,逮苗猛长。因此从地形地貌和土质状况看,它是黄河的冲击平原。
这五原县是古郡老县。据史料记载:其名源于夏朝,至今有约两千四百年的历史。它归属伊克昭盟达拉特旗管辖。
清未民初,河北人王同春,从蒙古上层租下大量的荒地,并且修挖渠道,引黄河水入田,垦荒种地。
这期间正赶上河北、山西、陕西等省连年遭旱灾,所以大量的灾民涌入后套,其规模大于在前的历次走口外的人潮。这些人分别成了地商、财主的佃户和长工。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人也成了“二财主”,“三财主”,“四财主”······
因为黄河水位高,后套人浇地是放口自流,淌彻关口;又因土质上乘,随水而种,旱涝保丰收,所以成了能产粮食的富庶之地。
后套既是边陲地带,又是蒙古人的游牧草地。国民政府有汉官不管蒙政,蒙官不问汉事的规定。因此官府的统治非常薄弱,可以说形同虚设。有时侯,国民政府委任的县长惧于匪患,不敢来五原上任,把县府设在五百里外的包头,遥控五原。
因此,就滋生出许多大股小綹的土匪。人们叫他们“棒榔队”,“独立队”。这些土匪抢大户叼小户,杀人越货,欺男霸女,恣意横行。把后套搅得昏天黑地、鸡犬不宁。
在诸多的匪帮里,李六子一绺较为强势。这李六子生得五短身体。即:腿短、胳膀短、身子短。黄眉毛小眼晴扁鼻猴嘴三尖脸。外表看上去矮小瘦弱,形似麻杆。可先天的不足却成就了他身轻如猴手脚敏捷的功能。与人斗欧左闪右躲,专拣致命处下手。那些身高力大的人常被他打得头破血流倒地哼哼。好象一只老鼠爬到一头力大无穷的牛身上,想咋咬就咋咬一样。这也印证了五原人的一句俗语:人小精干,毬小灵泛。
李六子出生在土默川的一个普通农民家里。其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禾人。五个哥哥也都是躬耕田地的老实人。只有他从小不务正业祸害乡里。
村里唱大戏,李六子站在场边双手攥着土坷垃,怔眼东瞧西瞅,突然冷不丁往人群里扔坷垃,然后转身就跑;若哪家与他有讥话矛盾,那不是场上的麦垛着火就是地里的玉米青苗被成亩成片的砍倒。
十五岁那年,他偷了邻居王寡妇的叫鸣公鸡,王寡妇心疼不过,骂他是害户种,是野籽儿,不是李家的种系。李六子恼羞成怒,抓起石头砸向王寡妇的头,王寡妇当场死亡。
他父亲和五个哥哥吓得魂飞魄散,担心李六子被王家人打死,于是就准备把他捆了送官府。李六子毫无惧色,噌地跳过院墙跑了,从此再没有回过家。
李六子只身窜到五原,很快结识了几个同类,从此开始了“刮野鬼”。三年后就聚起三十多人,准备扯旗拉队伍。可是无枪没弹,单凭棍棒、刀具难成气侯。于是就谋划着摸捞枪弹。
一天,同伙告诉李六子,说五原悍匪杨麻子带着十几名手下,在天太桥东北面的王善人圪旦过夜。他觉得机会难得就准备下手。白天侦得杨麻子驻在正房的西厢,四个护兵住在东厢,剩余的十名住在西侧厢房。李六子准备对这十个人下手。
半夜时分,夜深人静。李六子跃身翻过院墙,悄悄儿来到西厢房的门口,仄耳细听,里面鼾声如雷此起彼伏。不禁心中大喜:“睡得跟死猪一样!”于是用手轻轻儿推门,门从里面顶死。他又来到窗前,推了推上扇窗户,开了,心里又是一阵喜悦。他上至窗台,轻开上窗,进了屋,将顶门棍取开,拉开门把炕角的十枝步枪一枝一枝地往门外转移。
这时,小头目王四儿醒了。“谁!干甚的?”边吼边一骨碌坐起翻身下地,猛扑李六子。
李六子早闪出门外,准备搂枪而跑,却被王四儿揪住后襟,两人撕打起来。
这时炕上的九人都被惊醒,一齐围了过来把李六子按倒捆了。一匪徒说:“四哥,宰了哇!”说着拔刀要刺,被王四拦住了。:“先留着,让大哥劈断哇!”
这时正屋门口站哨的护兵过来了:“做甚啦!半夜三更吼毬啦!”
王四儿吼道:“快,赶快叫醒大哥,捉住个贼!”
那护兵听后不但没动,反而哈哈大笑:“哈哈一一!他是贼咱是甚?这不成了贼喊捉贼了吗!快放毬了睡吧!”
王四儿着急地吼道:“知道个毬!这狗曰的袭击我们,险乎把枪偷走,还一颗手榴弹险乎把我们报销啦!”
那护兵一听顿时变了脸。“赶快派人院内院外警戒!”说完向正屋跑去。
这杨麻子睡得正香。同床共枕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她是王财主的小老婆腊月。王财主家大业大,生怕土匪抢劫。为了保住家财就结识了杨麻子,给他的队伍供吃供喝供钱。可杨麻子仍不满足,看上了王财主的小老婆。王财主怕杨麻子翻脸,就如剜心头肉一般地把腊月送给杨麻子。杨麻子贪恋腊月的姿色,常来王财主家过夜。每当这时王财主就吩咐腊月侍侯杨麻子睡觉。腊月一百个不情愿,她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只是因为家贫才嫁给王财主做小。杨麻子满口黄牙一嘴臭气让她恶心欲吐。因此回回推辞不就。
王财主只得苦苦哀求:“腊月呀!你以为我愿意当泥头(王八)?没办法,杨麻子灭咱满门跟喝凉水一样!踩平咱牛犋跟走平路一般,只要他开口,那手下会象饿狼扑食一样把你轮奸啦!听话,忍忍吧。”
腊月也知道男人出于无奈,更知道他是善良之人,二十来岁从河曲孤身一人来到五原凭辛苦凭血汗挣下万贯家财。他不愿看到自巳半生的血汗毁于一旦。她还知道男人对她一片真心,平时从不让她做粗活重活,那么吝啬的人,在她名下却大手大脚,给她买绫罗绸缎,买银手镯金项链。家中的钱全由他经管任他花费。腊月心疼丈夫也理解丈夫,于是就忍辱负重,与杨麻子敷衍了事假意周旋。每当杨麻子揣摸她搂抱她或压在她身上,腊月总是双眼紧闭毫无表情。杨麻子玩弄的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时,杨麻子正搂着背朝他的腊月酣睡。猛然被护兵喊醒,顺势从枕下抓起手枪问:“甚情况?咋啦?”护兵如实秉报。“狗日的,谁这么大胆,敢偷袭老子!看看去!”杨麻子来到正厅坐在太师椅上。
这时王四儿把五花大梆的李六子押了进来。杨麻子盯住李六子好一会儿:见此人岁数不大,傲气十足,面不改色,出气均匀,一副誓死如归的架势。
“好骨实!”杨麻子心里暗自赞叹道。他从匪多年练就识人的本事。在土匪窝里偷枪不亚于虎口拔牙!有此行为者绝不是等闲之辈!这足以说明此人胆略过人,也心细如丝,心硬如石。他不禁产生了爱惜之意。
杨麻子玩弄着手枪,故做漫不经心地问:“受谁的指使?是谁的手下?“
李六子冷冷答道:“受个儿的指使,是个儿的部下!”
杨麻子听后明白了,这是个初虎子,属于那种既想当土匪,可还没入道的类型。想到自已眼下正在扩充队伍,极需要这样的人物。于是想道:此人绝不是孤雁,后头肯定有一帮弟兄。如能将其收入帐下,岂不是送上门的一碟子好菜?何况此人身手不凡胆略过人,实乃猛将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嘛!杨麻子巳经决意拉李六子入伙。他盯着李六子,仍然故做漫不经心地问:“你偷我弟兄的枪,考虑后果了吗?”
说着话,手中的抢响了,一颗子弹从李六子头顶“日儿一一“地飞过。李六子丝纹没动,眼晴没眨一下。
见此,杨麻子心里不禁惊叹道:“好汉!是条好汉······”他心里想着,却不露声色继续问道:“你偷枪干甚呀?”
李六子冷冷答道:“和你一样”!
“哈哈一一!”杨麻子仰头狂笑:“既然是这样儿,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白费手续!我现在就给你三十人枪,干不干?”
“谢大哥!这我愿意!”李六子回答的干脆利索。“不过寸功未立,暂时不想接受大哥的封赏,等曰后有了成就再受不迟。“
“好!好哇!”杨麻子不禁脱口赞道。他离座亲自为李六子解绳松梆。“你这兄弟我认了!”
这一年正好冯将军在五原誓师,正式加入国民军,参加北伐。他率领部队沿包宁公路向宁夏进发。
李六子带着一帮土匪专拣冯部掉队的士兵下手,将其杀死,夺其枪枝弹药,还对小股部队进行伏击。没出半月夺得步枪一百多枝,机枪三挺,子弹手榴弹无数。杨麻子论功封赏。李六子顺理成章地坐上第二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