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奇团长至从胡子良走后,就一直焦虑不安。胡子良突然到访又突然离去绝非偶然,里面肯定有重大隐情,并且都与奇团有关。这枪杀乡长、放跑壮丁都是犯大忌的事,也是捅破天的事,胡子良绝不会轻意放手不稽究。周二马不滥杀无辜固然没错,可是却留下了隐患。胡子良不是无能庸俗之辈,他会通过这些有关的人,轻松找到证据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县长奇团长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单凭那些警察和县保安团的兵丁是撼不动奇团的。可是,胡子良的背后是省党部书记长张庆恩,而张庆恩背后又是省主席董其武。只要董其武一声令下,用不了一个小时,那驻守五原的十七师就会将奇团包围。到那时,他与周二马都会被逮捕,甚至枪决;部队也会被消灭或者改编······
想到这些,奇团长有些忧虑不安。于是,唤来周二马商量应对之策。他向周二马说了自己的看法和担心。
周二马听过后说道:“大哥的分析是对的,其所虑之事也不无道理。不过,在事关保安团前途命运的问题上,还不能掉以轻心。我觉得这人生往往和押宝一样,既凭分析判断,也靠运气机遇。我对大哥在先关于国共两党纷争的分析判断坚信不疑。如今从全国的战略态势看,国民党败迹已露。从我们派往归绥和张家口等地的侦察人员反馈的情报和一些返乡的残废军人口中得知,傅作义的日子也不好过。辽沈战役已经结束,共产党东北野战军的百万雄师已经入关,天津、北平、张家口等战略要点全在共产党军队的包围之中。不久的将来,大哥的预言就能得到验证。当下胡子良之辈的所作所为是危及到奇团的安危,不过,大哥大可不必担心忧愁。因为,他知道的越多,寿命就越短!”
奇团长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问道:“你的意思是······”
周二马冷冷说道:“如此败类,留他何用?”
奇团长拍案而起,说道:“对!杀了他!事关保安团的生死存亡,绝不能心慈手软!”
这时,刘毛旦进来了,说道:“刚才拴住来找我,说警察把王丑驴抓走啦,估计如今在天丰乡乡公所。他还告诉我说今天有许多生人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出现,看上去不像好人,要我们查对。”
奇团长说道:“这就是胡子良的狡猾奸诈之处。他要通过这些被解救的壮丁找到证据,从而灭了奇团。”
周二马正欲说什么,赵二娃领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了。“团座,他自称是天丰乡的乡副,急着要见你,说有要事相告。”
奇团长打量着来人,问道:“你找我有甚事?请说吧。”
那人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奇团长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但说无妨。”
来人听后便说了郭甫才严刑拷打王丑驴,及王丑驴供出周二马的经过。并且还说了胡子良准备回到县里上报,请求省里派兵包围奇团捉拿周二马的事。
奇团长听后,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冒死前来通风报信?你是谁?是干什么的?”
来人答道:“我是谁不重要,是干什么的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奇团处在极其危险之中,赶快想办法化险为夷才是重中之重。请相信我,时间紧迫,告辞了!”说完匆匆走了。
周二马说道:“团座,这人的话可信。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应该马上行动!”
奇团长点了点头,问道:“你准备如何办哪?”
周二马答道:“我带着图门的侦查队骑马赶在胡子良前头,在邬家地西边设伏,等胡子良郭甫才等人进了伏击圈,可一举歼灭。”
奇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立即行动!”
半后晌时分,周二马带着图门等人回到奇团,并带回了王丑驴。周二马向奇团长报告了战斗的经过,说除了胡子良、郭甫才、张玉龙、王汉山被除掉外,其余警察全部放了。奇团长听后如释重负,悬着的心跌了肚。
他看了周二马一眼,故意问道:“王丑驴该咋处置?他可是出卖你的人!”
周二马说道:“哎!大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已经让王医官给他疗伤啦。一个庄禾人咋能受得了那样的严刑拷打哪?又是皮鞭蘸水抽打,又是红火柱烫,咋能戗得住啦?”
奇团长竖起大拇指说道:“二兄弟,你是这样儿的!”
胡子良、张玉龙、郭甫才、王汉山被除掉,奇团危险隐患化解冰释。奇团长紧张恐惧的情绪也随之缓解。不过欣慰之余,仍然有些担忧:胡子良是省党部书记长张庆恩的心腹爱将,张玉龙又是其侄子。于公于私,张庆恩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奇团长让周二马派人密切注意奇团附近有无可疑的人出现,并且在五原县城布置眼线,关注十七师的动象。周二马也有同感,便立即做了安排。
可是,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仍然无变化,得到的情报几乎是千篇一律:一切正常,无异常情况。
奇团长不禁纳闷:难道张庆恩放弃调查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调查······五原是偏僻之地,消息不灵通,外面发生的新鲜事过后好长时间才能听到。于是,奇团长又让周二马派人去包头、归绥打探消息,以了解目前的政治局势,从而做出正确的抉择。
这天傍黑,何勇来到奇团,他向周二马通报了北平已经和平解放,傅作义将军通电起义的重大消息。同时,传达了中共后套特委书记刘一民的指示,要他做好奇·巴特尔的工作,争取使他站在共产党一边,千万不要受国民党特务的鼓惑上了贼船,酿成千古恨。还特别指示,要周二马牢牢掌握保安团这支蒙古武装,迎接全省的解放。
何勇走后,周二马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双手叉着腰,来回在地上走动。并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片刻,象想起什么,拉开门小跑着来到团长室。
“大哥!大哥一一!”周二马进门后失态地高声呼喊道。
奇团长正背靠椅背闭目养神,猛然间被惊醒,见周二马如此失态,着实吃惊不小:“咋,咋啦······”
周二马仍然情绪激动,吼道:“宝谋对啦!盒子开啦!”
奇团长一听长长呼了一口气释然了。他用手按着胸部,说道:“啊呀,险乎把心奔出来!魂灵儿也险乎惊吓得没啦!呼一一!”片刻,说道:“一向沉稳的周二马,竟然如此张狂,非大事不可为之!说吧,究竟咋回事。”
周二马也稍稍平静了。歉意地笑道:“对不起,大哥,兄弟失态啦······”接着,把何勇传递的信息讲说了一遍。
时值一九四九年初。一月十六日这天,国民党华北“剿匪”总司令傅作义通电起义,北平和平解放。不过,傅作义的这一抉择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人宣布无条件投降。傅作义离开后套,率部东去受降。这时他已经是国民党十二战区司令。在察哈儿、热河、京津地区抢占了诸多已被八路军解放的县城。
一九四六年九月,傅作义奉蒋介石的命令率部攻占了共产党的解放区要地张家口。第二年一月,十二战区撤销,新设张垣绥靖区,傅作义被任命为主任。当年十二月,国民政府撤销北平行辕,设立华北“剿匪”总司令部。傅作义又被任命为“剿总”司令官。这个时期的傅作义可谓春风得意仕途辉煌。
然而,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傅作义的运气开始衰落。他把部队分别摆布在保定、天津、北平、张家口、归绥等战略要地,形成一字长蛇阵,以此防御中共军队的进攻。其意图十分明了:能打则打能防则防;如果打不赢也防不住,便可南出天津港口,从海上撤退;或者西出张家口,退向绥远。中共上层一眼看透傅作义的意图,于是便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起先通过各种途径劝说傅作义弃暗投明,战场起义,以保北平这座百年古城免于战火。可是傅作义瞻前顾后顾虑重重心存侥幸,因此总下不了决心。中共上层为了逼其就范便开始了一系列的谋划。
首先命令华北野战军聂荣臻司令员派部队围攻保定徐水的新三十二师。傅作义急令三十五军驰援。结果行至高碑店地带钻入华北野战军设下的口袋,几乎全军覆没,军长鲁英麟自杀。新三十二师也被歼灭七千余人,师长李铭鼎被击毙。这三十五军是傅作义的嫡系部队,全套美式装备,兵员大部分来自后套。军长鲁英麟是傅作义在保定军校的同学,抗战时是他的参谋长。两人关系密切情同手足。因此,傅作义感到犹如剜了心头肉一般的疼痛。他立即下命令重建三十五军,并任命悍将郭景云为军长。可是时隔不久,郭景云遭遇了和鲁英麟同样的下场。
中共上层命令聂荣臻司令员派部队佯攻张家口。驻守张家口的国民党十二兵团司令官孙兰峰向傅作义紧急求援。傅作义为了保住西撤的通道,就命令三十五军紧急驰援。郭景云率部乘坐汽车由丰台营地出发,沿京张公路很快到达张家口,并立即投入战斗。那围城的中共军队一触即溃望风而逃。郭景云命令部队穷追猛打乘胜追击。中共军队向西逃去。追到万全县,郭景云命令部队撤回。张家口解围,二日天明,郭景云率领三十五军乘坐汽车返往北平。行至新保安遭到华北野战军杨成武兵团的阻击。郭景云命令部队占领新保安,依托城墙,准备与共军决一死战。杨成武兵团将新保安城池团团围住,并进行了炮击和冲锋。三十五军渐渐不支。郭景云站在城头望着四面如蚁的共军,顿觉天塌地陷大势已去,于是开枪自杀了。时隔不久,华北野战军攻克张家口,孙兰峰带着残部逃往绥远。至此傅作义西撤的路被彻底堵死。
三十五军的再次被歼和张家口的失守更让傅作义痛断肝肠寝食难安。不过他还是举棋不定心存幻想,始终不想放弃抵抗。为了打消傅作义的侥幸心理,尽快促成和谈,中共上层命令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委罗荣桓和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政委薄一波发起天津战役。结果,围城部队在攻城总指挥、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的指挥下,仅用了三十多个小时就攻占了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被活捉。至此南退的路也被封堵。加之淮海战役早已结束,长江以北无有其他国民党军队,北平成了一座孤城。傅作义万念俱灰。他深深地认识到国民政府的腐败与无能;同时也为了保住北平古城,免遭后人唾骂,终于答应了中共的条件,通电起义,把部队撤出北平,到指定地点接受改编。
奇团长饶有兴趣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周二马讲完后又补充道:“北平和平解放,本省也快啦,据说傅作义已经回到绥远与董其武孙兰峰接洽,商讨绥远和平起义的办法和事宣。”
奇团长听后,沉思良久,感叹道:“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者昌逆者亡!傅作义最终能顾全大局罢兵言和不得不说是明智之举,也算得上罕世奇功一件。既保全了几十万官兵的性命,又确保了古城北平的完好无损,确确实实是功不可没呀!”
周二马说道:“北平和平解放后,国民党特务到处煽阴风点鬼火,千方百计阻止本省和平解放的促成。他们游说于各级政府部门和军队中,大肆造谣蛊惑人心,声言与共产党势不两立。奇团是后套蒙古人的最高领导机构和武装集团,其政治态度举足轻重。国民党特务肯定会千方百计地对你进行拉拢利用。刘书记特别关照,要你高度警惕谨防上当。”
奇团长说道:“替我谢谢刘书记的关心。先前说过的话仍然算数,决不倒口齿!况且我们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在国共两党不分胜负的情况下亮明态度的。这与临时抱佛脚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它能证明我们的政治态度和政治立场。更何况我们还杀了胡子良胡四梆等特务酷吏哪!请转告刘书记我奇·巴特尔是跟定共产党啦!”
周二马点头赞同:“我一定如实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