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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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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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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郡往事》连载

第五十三章 兵围奇团

日伪军固守五原县城一点,傅作义将军立即带领长官部人马从库布齐沙漠里的什纳格尔庙回到后套,并在天太桥西北方向约十华里的亚马来村设立临时长官部。三十五军、五临警备旅等部官兵迅速集结,收复失地,安抚百姓。并以一0一师、新三十一、新三十二师的顺序依次由南向北占领天太桥、五份桥、协成桥。沿丰济渠西岸构筑工事设置阵地,与渠东的日伪军形成对峙态势。

傅作义将军痛恨汉奸蒙奸。重回后套后,发布的第一道命令便是铲除卖国贼。他命令董其武师长,立即将五原头号大蒙奸奇·巴特尔捉拿归案,令其保安团缴械投降,如遇反抗就地歼灭。还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是打不过黑田重德,可是消灭一个奇·巴特尔还是富富有余的,哼哼!”

命令下达后,任务落在驻守天太桥的秦俊义营名下。秦俊义接到命令后立即带领全营包围了奇团大院。这时太阳刚刚升起。

功夫不大,周二马不紧不慢满脸冷气来到大门口问道:“请问这位兄弟,大清早兵围奇团舞枪弄炮,所为何事?”

秦俊义冷冷地说:“奉傅长官命令捉拿蒙奸奇·巴特尔,其余保安团官兵一律放下武器,在操场集合,听候处理!如不照办,立即轰平奇团!”

周二马不动声色,坦然自若地说:“这位兄弟,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可不可借一步说话,到房里慢慢儿解说清楚?”

秦俊义冷笑道:“哼哼!少来这一套!想在背地里捣鬼,没门儿!还是快快儿告诉奇·巴特尔乖乖儿出来束手就擒吧!不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周二马神态依旧,用冷睃的目光注视着秦俊义,片刻说道:“这位兄弟,我再说一遍,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在天太桥或者五原,打日本人的不止是三十五军,有明的,也有暗的,不要凭一时的冲动错怪了好人。”

“哈哈一一!”秦俊义仰面大笑:“这么说奇·巴特尔是抗日英雄了······笑话!一个公开投日的蒙奸,眨眼功夫变成了抗日英雄,你说给三岁娃娃信不信······再说你是谁?总与我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告诉你,赶快去通知奇·巴特尔,让他乖乖儿跟我走,不然后果自负!”

这时,赵二娃大队长开口道:“这是我们的副团长周杰,就是他带着我们杀日本人杀大马队杀李六子炸桥毁桥的。”

“原来是二号汉奸!不应该称副团长了,应该称副师长了!哈哈!告诉你,傅长官的账上你是第二号人物,也自然是今天我们要请得‘客人’,少啰嗦!赶快通知奇·巴特尔一起上路!”

赵二娃大队长说:“这位兄弟,你怎么一意孤行听不进半句人话哪?我们奇团明投日不假,可暗地里抗日也是事实呀!”

秦俊义被激怒了。他挥舞着手枪吼道:“日本人来了,投靠日本人!三十五军来了就成了抗日的队伍!这变化也太快了点儿吧!你哄三岁娃娃了吧!说我听不进人话,那是因为你说的不是人话,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哼哼!奇·巴特尔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动手了!”说着命令炮兵准备开炮。

赵二娃冷笑道:“兄弟请看,恐怕你的炮还没晌就变成一堆废铁了!”

秦俊义惊目四顾,发现大院西墙土垛上架着一溜十门日本小钢炮,正对着他的炮阵地,十名兵士半跪在炮的左侧,挚弹待发。再细看围墙士垛四角土堡里分别设有一挺日式九二重机枪,正分别瞄准他的队伍。墙垛的枪眼里有数不清的黑乎乎的枪口。见此,秦俊义更是怒不可遏。他认为奇团巳经得到日本人的装备,投日的证据铜底铁帮······看来不来硬的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冷笑一声:“哈哈!日本主子给得枪炮确实不错!不过,老子领教的太多了,没有一回日本人能从老子手里逃生!传令下去,准备开火!”说着,在几个卫兵的掩护下向后退去。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周二马被秦俊义的执着和倔犟弄得一时束手无策。他觉得空口论空话,只会使误会越来越深,眼见得枪炮相见,死伤不可避免,可一时又难以制止。他不想看到同胞弟兄自相残杀,也不想亲手杀害同胞弟兄。该咋办哪······这时,秦俊义已经退到三十米以外,几个卫士端着冲锋枪对着周二马。这若是日本人或李六子之辈,恐怕早成了他的枪下之鬼,可眼下却是万万开不得枪。周二马一着急,冲秦俊义喊道:“哎,兄弟,暂不要开枪,先围着,我会找出证据的。”

秦俊义回应道:“汉奸是没条件可谈的,我给你最后五分钟时间考虑,何去何从自已掂量着办!”

眼见劝说无望,周二马焦急万分。正在这时有两只麻雀飞过,他双手拔枪,头也不抬,啪啪两枪,两只麻雀应声跌地。

秦俊义及随从面面相视惊叹不已。周二马收枪说道:“至古:吵架没好嘴,打架没好手,都是弟兄,谁把谁打坏,都是损失!恕我直言,兄弟,你比这麻雀如何?”

秦俊义暗暗佩服这周团副的枪法。他有些可惜,觉得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偏偏儿是个汉奸哪!不然非和他交朋友不可······秦俊义微微讥笑道:“嘿嘿!团副好枪法!不过这么好的本事却糟蹋了,给日本人当了狗!”说着挥枪道:“机枪准备!”

“等等!住手一一!”奇团长高喊着,在十名蒙古卫士的拥簇下来到大门口。“这位兄弟,我是奇·巴特尔,请你撤兵,我跟你走!”

秦俊义打量着奇团长,说道:“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哪!好吧!收兵回营,把人带走!”

七八个卫兵扑过来就要捆奇团长。周二马大喝一声:“住手!”便跳到奇团长前面,手提两把德国造二十晌镜面盒子枪吼道:“我看谁敢动!”说着举枪将一棵红柳稍头落着的一只“黑老鸨”击落。“想活的,也想囫囵的,立马退后,不然枪籽儿不长眼!”

一瞬间,七八个卫兵愣怔住了。片刻便纷纷向后退去。秦俊义冷笑道:“看来非得枪炮见了!哼哼!”说着带着众随从朝后退去。

周二马平静地说道:“这位兄弟,很遗憾,恐怕你指挥不了这场战斗了!”

秦俊义冷着脸问道:“因为甚?”

周二马依然平静地说道:“因为你已经被我的狙击手锁定。”

秦俊义哈哈大笑:“少来吓唬人!我虽说不是身经百战,却也与日本人多次交手,日本人没咬了我的毬,就你保安团这几根烧火棍还想与我们三十五军对抗,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咱枪炮见!”

周二马原本想将秦俊义震慑住,使他收敛一些,以此达到拖延时间寻找机会解决问题的目的。可是遇上秦俊义这么个油盐不尽的犟种,不但目的达不到,而且还使矛盾更激化了······他冲秦俊义喊道:“兄弟,这样儿吧,我跟你走,你可以兵围奇团,但是只是围而不打,等事情闹清楚了,我奇团确实是投靠了日本人,那时再动手也不迟,不然杀错人你会后悔的。”

秦俊义说道:“奇团投日天下皆知,奇·巴特尔接受日本人的封赏,已经当上后套守备师师长,这是铁定的事实,你无须狡辩,更不用调查,想保住全体官兵的性命,你俩人就顺顺儿跟我走,否则没商量!”

这时,奇团长开口道:“二兄弟,别跟他磨牙了,我去,我也应该跟傅长官谈明事情的真相了,我就不相信黑的能说成白的!”

周二马劝说道:“大哥,傅长官当然是没问题,可他的部下里难保有日伪特务,你若去遇有三长两短,岂不枉送性命?”说完,转身对图门说道:“立即护送团座及家眷到安全地带!”接着命令道:“赵队长,让所有人撤回大院,只要对方敢开枪,坚决给予还击!”布置完毕,转身回院,准备上士堡指挥战斗。

秦俊义也回到指挥位置。他举枪正欲发出开火命令,这时一匹黑骏马从西南方向的沙土道上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骑手大老远就高声吼道:“住手!快住手一一!”

周二马和秦俊义都一时愣住了,不禁怔眼望去······

来人正是刘毛旦。至从杀了两名日本兵,奇团长和周二马怕他被中村杀害,便让他在南沙窝的秘密营地专门照顾伤兵。因为伺服周到,加上王医官接骨和治疗红伤的精湛医术,所以三十二名伤兵全部活了下来,并且伤势一天好似一天。尤其是三十五军的王建业团长,初来时奄奄一息,只出得一口悠悠气,连王医官也担心他活不了。可是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如今已经能自己进食,与人交谈,还能躺在担架上在外面转游。昨天夜里,刘毛旦接到奇团长的命令,让他一早把伤员全搬到团部,准备向长官部交接。吃罢早饭,刘毛旦让兵丁们挑选了五头老成牛,套起五辆木头车,将王团长等几名重伤员抬到车上躺平稳,然后让轻伤员坐在车厢边和辕口,缓缓向团部走来。他一再嘱咐赶车的兵丁要慢不要着急,小防颠达着伤口。自已骑马带着十几名兵丁护卫两侧,紧紧相随。日本人刚退却,散兵游勇时常出没,刘毛旦丝毫不敢大意。

走到离团部大院约一华里时,刘毛旦顿生疑窦:团部大门口围着一簇人,他们指手划脚跳来奔去好象在吵架。刘毛旦心里咯登一下:瞎了,团部出事了!他没多想便提缰挥鞭疾速而来。

刚到大门前,刘毛旦翻身下马,怔眼四看,见保安团与三十五军的人对峙,便有些迷惑······这时奇团长和周二马正好走了出来。刘毛旦急急问道:“团座,咋回事?”

奇团长神色肃然,说道:“这还用问吗?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了嘛!我这个全五原的大蒙奸连三岁娃娃也知道,人们恨不得剥我的皮吃我的肉,傅将军能饶过我吗?”

刘毛旦着急得跺脚拍胸:“可咱不是蒙奸呀······”

周二马说道:“毛旦,你可是及时雨呀!你这一回来化解了一场恶战,不但救了团座,救了整个保安团,也救了这三十五军三百多官兵的性命!那姓秦的营长油盐不进,我确确实实是没有一点办法······我怎么能对他们大开杀戒了哪······这回好了,让王团长和伤员们去说吧!”

刘毛旦正欲说什么,突然传来一声吼叫:“毛旦哥!毛旦哥一一!”

刘毛旦转身望去,两个年轻军官,忘情地呼叫着向他飞跑而来。他有些日怪,便细看起来······“俊义······占杰······是俊义占杰!”刘毛旦惊喜若狂,呼喊着扑向秦俊义辛占杰。三人紧紧拥抱激动的热泪盈眶难以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刘毛旦突然象想起什么似的说:“俊义占杰,快来见过二马哥!”他拉着二人,指着周二马介绍道:“这是二马哥!”

事出突然,周二马顿觉疑惑不解,两眼愣怔着盯住秦俊义辛占杰,一时无语;秦俊义和辛占杰也用同样的眼神端祥着周二马······

片刻,二人扑向周二马,紧紧抱住,忘情地呼喊道:“二马哥!我们可见到你了······你让兄弟找得好苦啊······”说着巳是泣不成声。

周二马本是红脸汉,不禁眼热泪转。他拍着二人的脊背说道:“你是秦明叔家的小俊义,你是辛福叔的占杰,我记得你,记得你······”

马栅杂姓沟的四位村邻弟兄久别重逢其情其景可想而知,且不必细说。

且说奇团附近那些放羊的放牛的放马的赶着牛车拉土送粪的吆着对牛磙地的人,见奇团人言吵闹兵马云集便纷纷来到奇团大门外围观看热闹。

秦俊义正与周二马刘毛旦热烈交谈着,突然,辛占杰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你看······”说着向人群指去。秦俊义有些纳闷,便向围观的人群里瞅着······片刻,两眼放光喜于形色。说道:“两位哥哥稍等片刻。”说着朝人群走去。他来到王拴住跟前,举手敬礼,然后双手握住王拴住的手说道:“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说着,掇着王拴住来到队伍前,发出口令:“全体起立一一!”

三百多官兵齐刷刷站立起来。秦俊义高声说道:“弟兄们!这位就是把日本兵引进光红滩的那位大哥一一全体听口令,立正一一向英雄敬礼!”

随着口令,全营官兵一齐向王拴住敬礼。当官的行举手礼;当兵的行持枪礼。

王拴住懵懵懂懂被拉到队伍前,又受到如此礼遇,一时显得手脚无措拘谨不安:“哎,这才是,咋说得了······不过引了一侯儿·······”

“礼毕一一”秦俊义发出口令。他握住王拴住的手说道:“谢谢!谢谢你大哥!我会向傅长官报告你的事迹的。”

这时五辆牛车缓缓而至,秦营三百多官兵蜂涌而上,围着牛车呼叫着哭喊着······

秦俊义和辛占杰握住王建业团长的手泣不成声······

奇团长对秦俊义说:“秦营长,三十二名伤员全在,现在正式移交你部,请查验接收。”

秦俊义举手行礼,然后握住奇团长的双手,说:“谢谢!谢团座!······”

这时,那三十二名伤员巳是哭声四起。王团长等十名重伤员都默默地含泪向奇团长周二马刘毛旦行军礼;那二十二名轻伤员行过军礼便跪下磕头······

事隔三天,笫八战区副司令长官傅作义将军在亚马来村临时长官部亲自接见了奇·巴特尔、周二马、刘毛旦、王拴住。他向这四人掬了三躬。第一躬感谢他们救下三十二名伤员;第二躬钦佩他们冒死杀敌的大无畏精神;第三躬对他们的误解表示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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