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周二马唤来何勇询问了壮丁关押的地点及守卫情况。
何勇做了详细的说明:“各乡的壮丁统一集中在县保安团的大院里,等候接兵部队来人移交。这保安团名义上有三个营,其实不过百十人枪。兵员大部分是县府官员的亲戚近族或本县有头有脸的大户的子弟。这些人都是为了躲壮丁被安插进来的,其实就是一群穿着军服的农民,根本没有军事素质。团长由副县长张玉龙兼任。这张玉龙本是文官,对军事一窍不通。手下的营长连长们也都是豪门或权贵的公子,同样不懂军事。队伍纪律松懈,毫无战斗力可言。他们每天除了下乡协助各乡公所捉壮丁拧粮,就是站岗放哨管护壮丁。等接兵部队的人来了,点名验身过数,就算移交了。这接交手续很重要,每次张玉龙都亲自出面办理。那接兵部队的番号也不固定,有时是三十五军,有时是暂三军或者暂四军。据内线传出的情报,这次是暂四军的人来接兵,明天上午到。”
听过何勇的叙述,周二马踱步思考,暂没说话。
图门说道:“怎么简单的事情,何必费心费脑啦?动用一个大队的兵力,踏平保安团,放了壮丁不就完事了吗?”
何勇说道:“保安团团部设在新城的屯垦办事处,暂四军的一个师驻在旧城的百货公司,如果保安团有事,用不了半小时就能赶到。”
周二马坐下了,沉思片刻说道:“要是日本人就好啦······可是这保安团是中国人呀!动起手来难免有伤亡,他们都是农民的子弟,为了躲兵才进保安团的,我确实不忍心杀他们!”
图门和何勇都望着周二马一时无话。周二马也沉思不语,心里既着急又矛盾,一时陷入两难境地。事情必须今天晚上办了,不然明天上午接兵部队的人来了就不好办了。时间紧迫,容不得拖延!周二马说道:“请团座!”图门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奇团长披着大衣进屋了。坐定后,周二马说了壮丁们关押的情况和自己的难处。
奇团长思索片刻说道:“二兄弟,你的想法是对的,咱们不能滥杀无辜。既然强取不成,那就智取嘛!”
周二马笑了,知道奇团长已经有了锦囊妙计,于是说道:“请大哥明示。”
奇团长说道:“打蛇打七寸,控制张玉龙,让他放壮丁!”他停了停笑道:“嘿嘿,二兄弟,这是你的拿手好戏吧?漫不说是一个小小的张玉龙,就是傅作义也不在话下哇?哈哈!”
周二马茅塞顿开立即领悟。他笑道:“大哥过奖了。不过只要你下令,我还真想闯闯傅作义的‘剿共司令部’。嘿嘿,大哥,你也不简单!眨眼功夫就能妙计谋定,可谓知识渊博运筹帷幄,有决胜千里的儒将风范!”
奇团长说道:“暂先不要夸奖。常言道:夜盘十条路,临明九条空。这想办法容易,做起来难。何况是去狼窝里救人,危险重重哪!我想听听你的具体做法。”
周二马思索片刻,说道:“让赵二娃带领一中队的三十人扮咋暂四军接兵的人,骑马赶到县保安团大门外等候。;我与图门及侦查队的鲁超马岐秘密潜入保安团团部,把张玉龙控制逼迫其进行交接。如果中途有变,可强行进入大院将三名营长控制,把壮丁放出。万不得已,不准开枪。”
奇团长听后点头赞同。并补充道:“我派僧格仁钦带三十人枪在南门外埋伏,以防不测。”
周二马说道:“这样最好!”
天黑后,全体人马出发了。半夜时分来到保安团大门外。两个半醒半睡的哨兵被惊醒,端枪问道:“做甚的?”
赵二娃答道:“暂四军接兵的。弟兄们辛苦了!”
那哨兵打了个呵呀,说道:“噢!心倒是不苦,就是腿有点麻困。你们也辛苦了,从包头赶来的吧?离天亮还早着啦,等着吧。”
赵二娃说了声:“好吧。”便命令部队原地休息。
与此同时,周二马带着图门鲁超马岐翻过院墙,进至院内。根据何勇提供的情况,很快找到了团长室。图门用匕首轻松拨开了门栓。四人进至房里,图门划着火柴寻见油灯并点着。炕上睡着四个卫兵,有一个被惊醒,正欲喊叫,被图门用枪止住了。鲁超马岐迅速将四人的武器收缴,并令其乖乖儿坐着,不准吼叫。四个护兵本是种地的农民,见三个人均持双枪对着他们,早吓得魂也没了,哪敢作声。
这时周二马已经进至里间将张玉龙控制。这张玉龙起先有些害怕,以为是歹人梆票,可详细一看是国民军军官就放心了一半。他揉了揉眼睛,问道:“这位兄弟,半夜三更有甚事情?”
周二马说道:“张团长打扰啦,我们是来接新兵的,烦请李团长挪步,马上进行壮丁交接!”
张玉龙惊奇地望着周二马问道:“兄弟是哪个部队的?我怎么不认识。况且,这半夜三更接交壮丁,可从来没有过的。是不是等天亮后再进行哪?”
周二马说道:“你不要问我是做甚的,因为你若知道了,也就没命啦!眼下你只有照我的话去做,才能保住命!”
这时图门进来了。用匕首顶张玉龙的心窝厉声说道:“少啰嗦!赶快起来进行接交!不然,我刺穿你的心窝!”
张玉龙哪见过这阵势,早吓得魂灵儿出了窍。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不是国民军。究竟是些甚人,一时还弄不清楚。反正有一点是明白的,那就是得按他们的话去做,不然就是死路一条。张玉龙哆哆嗦嗦地说道:“行,行,马上交接,交接······”他穿好衣服出了房门,往值班室走去。周二马四人紧随其后。那四个护兵也背着空枪跟在李玉龙身后。图门警告道:“如果有一点异常,你们会立马变成筛子!”
进了值班室,张玉龙叫醒值班营长王汉山,让他集合队伍,移交壮丁。
王汉山大惑不解,睁大眼睛望张玉龙······片刻说道:“团座,半夜三更接交不合常理哇?怎么也得等到天亮吧!”
张玉龙说道:“前方战事吃紧,暂四军的人走了一天零半夜才赶到五原,明天还得赶回包头,因此得马上移交。”
那王汉山半信半疑,边穿鞋边用疑惑的目光扫视着周二马四人。
壮丁关押在大院西侧的筒房里。二百多人密密麻麻的塞满了筒房。两个兵丁挑着两盏玻璃灯笼站在门两边。壮丁们一个一个地往外走。王汉山象数羊一样点数。约摸半小时清点完毕。王汉山让周二马在移交文书上签名画押。
周二马签名后说道:张团长,这五原我头回来,街巷道路不熟悉,又是黑天半夜,容易迷路,请你把我们送出城。”
张玉龙赶忙应道:“行行,没问题。”
队伍出了南城门,周二马对张玉龙说道:“张团长留步,你今天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他们的父母姊妹妻儿老小会念你好的。”
张玉龙抱拳拱手道:“谢好汉不杀之恩。”说完返身走了。
这时壮丁队伍里有求饶的,也有哭泣的,还有回头张望的。有几个干脆跪在周二马面前求饶道:
“长官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家中有八十岁老妈妈瘫在炕上没人侍奉,我走了,她是只死无活呀!放了我吧!······”
“长官,我媳妇儿刚坐月三天,没有人侍侯她,我走了非饿死不可,求你看在我那刚出世的娃娃名下,放了我吧!等满月了,不用你们逮,我个儿去还不行吗······”
······
周二马将众人扶起,高声说道:“弟兄们,你们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不过你们千万不要回家,不然还会被抓的!千万记住,等风声平稳了再回家!现在你们自由啦!散了吧!”
壮丁们喜出望外,纷纷四下逃散。有些人临跑之前还纷纷向周二马等磕头致谢。
这时东方微微发亮。周二马带着众人径直向县城南边黄河上的碱柜渡口驰去。到了渡口便踩冰过河,然后沿黄河南岸向西而去。行至侯三渡口又过了黄河,回到奇团。这时太阳刚刚儿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