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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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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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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郡往事》连载

第二十一章 拳打李富小

刘毛旦正式当上了长工头儿和渠头儿,那是如鱼入大海,似鹞飞蓝天。比以前勤快,比以前管事宽。

庄禾人要早起,买卖人要算计一一这是刘毛旦常挂在嘴上的话。他每天头鸡叫准时起炕,到田里巡视一番。查看各类庄禾的长势情况,计划一天的营生。当那些做营生的人们吃罢早饭陆续聚齐后,他早已站在了牛犋房门前。

夏天夜里露水大,那双实纳帮子牛鼻子布鞋被露水浸透,上面粘满了青草碎屑和泥浆;那黑老布宽裆折腰裤的半截也被露水挂湿,叮叮掉水滴。他右手端着烟袋叭叭吸,左手抹下罩在头上的白毛巾擦汗,并抽打着前胸后背上的碎草叶子。等人们到齐了,便开始分配一天的营生。每个人该做甚,各类营生该咋做,众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俗话说:叼红抢黑不够吃,敬敬让让吃不了。刘毛旦管理渠上的事务也是有一套自己的做法。那王善人的地与奇团的地堰子挨着堰子。每到相邻地块做营生,刘毛旦总要找王财主的长工头儿周金小叨啦问候。一锅旱烟,一口河曲话拉近了两人的心。这三大股渠在正常情况下,流得是平水。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刘毛旦也能灵活掌握,不死搬硬套。

那是糜子浇二水的时候,一天周金小来到奇团向刘毛旦求救。说他们的一块五十亩糜田是沙地不说,地形还高,这种地不用说需水量大,旱得也快。如果三大股渠平流根本浇不上,并且说糜苗已经开始披晌,再不浇水就要绝收。周金小提出要拦闸居水以解燃眉之急。看刘毛旦能不能容让容让。

庄禾人不用问,一家做甚都做甚。当下奇团的境况也不容乐观,也有部分糜田出现了披晌现象。周金小这是大年三十借蒸笼呀······刘毛旦有些为难。踌躇片刻,问:“兄弟,咱们都是丫环女子带钥匙,当家不主事。时间过长恐怕老哥我做不了主!你赶实说,得多长时间?”

周金小说:“时间过长,兄弟我也张不开口,一黑夜足足儿够啦!”

刘毛旦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事后,周金小受到东家王善人的夸奖,并且得到了一石糜子的奖赏。他自然感激刘毛旦,因此两人更是过从甚密无话不谈。

可是,这让水的事让李富小知道了。他早就看刘毛旦不顺眼,思思谋谋想害他。李富小断定刘毛旦是卖水捞钱,于是向奇团长告发了刘毛旦。奇团长听后只说了一句话:“谁也有马高凳短的时候;谁也有手支磨扇的时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此乃处事之道也!”李富小听后,一时解不开这话的意思,瞪大眼睛望着奇团长泛不起话来。

一有闲空,刘毛旦总要带着杏花和存在去屯垦队看望王拴住一家和闫云营长。王拴住和丑女抱着引弟也常来奇团牛犋与刘毛旦一家相聚。那闫营长也常来奇团公干,每次都要抽出时间与刘毛旦相见。一来二往,交情日渐深厚。有闫营长的这层关系,屯垦队的官兵从来没有卡过奇团的水。

刘毛旦还常下田与众人一停二般地做营生,并且多会儿也是“头羊”。提楼播种、挥镰割麦、扬场掠扫、锄地薅草、挖渠打堰等样样精通熟练不拦手。也无人可比无人可敌。

且说这年,阳春三月,天气还暖,冰消地通。一年一次的洗挖渠道的劳动开始了。这是一项庞大而繁重的土方工程。三大股渠从渠口到渠梢有十八里长,并且渠壕深,渠塄高,挖起来费劲儿费功夫。屯垦队、王善人、奇团三股头,三一三剩一,各负责自巳的段面。奇团的段面在下游。周团副指令所有长工短工和兵丁全部上阵,并委任刘毛旦为总带工。

刘毛旦把一百多长工短工分成若干小组,并指定了组长。他给各个小组长和三位大队长分开段面,就顺渠壕巡查一番。他右手提锹左手握着五尺木杆,边走边吼道:“挖宽不管,见肚就铲!弟兄们!宽窄深浅,尺寸到位,不然还得返工啦······”

巡查过后,就脱掉夹袄儿,便跳进渠壕开始挖起来。他用得铁锹是天太桥铁匠铺马铁匠专门打制的,比正常锹宽二寸长二寸。他挥开大锹如同舞一根筷子:左裁一下右裁一下,再从后边裁下,然后前端后压,一使劲儿一块儿尺半长,七八寸宽,五寸厚的泥条就挖了起来,紧接着双臂一挥,那泥块儿被甩出,呈弧形飞舞着落在塄背上。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大气不喘。

周围的人不禁被其优美的动作所吸引,都停手柱锹围观。刘毛旦起先没察觉,只顾低头挖土,可渐渐地就觉得不对劲儿,抬头四看,见众人都在看他,就吼道:“看毬啦!快挖······!”

众人哄然大笑。他马上意识到失口就憨笑道:“嗨!这不是个儿骂个儿了吗?嘿嘿······”

众人交头接耳悄悄儿议论:“这是个甚人啦,长得跟狗熊一样,可做开营生不但力大如牛,而且还灵巧如猴。哈呀!保准是猪八戒的身子转世,孙悟空的手脚还阳!“

周团副常劝道:“毛旦,将在谋不在勇,只要谋划好牛犋上的各类事务,不要丢三拉四就行了,不必亲自动手。”

刘毛旦嘿嘿笑着说:“团副,也日怪,一天不受苦就觉得浑身僵硬难受不自哉;只要做上一天的营生,出上一身臭汗,筋骨活泛了,心情也舒畅了,吃饭也香了,睡觉也香了,看来生就受苦坯子。嘿嘿。“

周团副被他的憨态憨语逗乐了:”呵呵,你这说法也太日怪了,常人不可理喻。”

奇团长骑马在田里巡视查看,总觉得刘毛旦与众不同,是羊群里的骆驼。他再一次对周团副说:“此人将来,不,是如今,必定是我奇团的一根大梁!“

且说这天早上,刘毛旦刚刚儿分配完营生,正准备随众人下田锄草,刘存财骑着毛驴来了。刘毛旦赶快迎上去笑道:“哈呀,存财哥你来啦,有日子没见啦。”

刘存财也不搭话,下了驴背,拉着刘毛旦来到一个没人的背静处,面色肃然,悄声说道:“兄弟,我有事跟你商量。”

刘毛旦见他神情古怪,就知道有大事,便说:“存财哥,甚事?你说。”

刘存财说:“我想从李富小手里夺回你如意嫂子。”

刘毛旦赶忙说:“对!应该的,说说打算。”

刘存财便把自巳的想法说了一遍······

刘存财一直对自巳贪财舍妻的行为感到悔恨不矣。看到李富小与如意公开亲热,而如意却对他不屑一顾,一味痴迷李富小,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常常背着人独自哭泣,有时甚至想绾绳上吊一死了之。可又不甘心,又下不了横心。他恨透了李富小,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但又惧乎李富小的权势和淫威。

至从周团副吊打严惩李贵小后,刘存财觉得机会来了。周团副铁面无私秉公办事的作派使他看到了希望。他意识到周团副能公开惩制李贵小就根本没把李富小放在眼里。可见李富小在奇团也是曰落西山,开始走下坡路了。他想只要有周团副做主就不怕李富小的报复,于是决定把李富小给他的便宜全退还给奇团,并向周团副告发李富小贪污侵吞奇团土地钱粮牲畜的事实。从而将如意要回来,与李富小彻底断绝关系。

刘毛旦听后非常赞同,伸出拇指:“存财哥,有骨气!告那狗日的,现在奇团是周团副当家,李富小越来越被浮搁起了,听赵队长悄悄儿跟我说,周团副掌权后就开始背地里稽究他吃喝侵占奇团土地钱粮牲口的事,你这一炮准能打响,准能把那狗日的轰倒一一走,我带你去见团副!“说着拉起刘存财就走。

刘存财高兴地说:”毛旦呀,你这个兄弟,我没白交!“

刘毛旦如今是名人,在奇团上至团长下到小兵、长工没有不认识他的。因此出入奇团大院随便自由,那站岗的兵丁还向他行礼了。

两人刚进大门,就见李富小从团副的屋里出来,背着手朝他俩的方向走来。随后好象看见他俩了,就向右侧偏了一些走去,并不时偷眼看他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毛旦眼里冒火。他不由得猛跨几步挡住了李富小,两只拳头攥得咯咯响。李富小仍然背着手满不在乎地威严地有些恼怒地盯着刘毛旦。

这时刘存财吼道:“打这个害户种!”

说时迟那时快,刘毛旦噌的一下猛扑过去,提住李富小的领口冲脸就是一拳,紧接着飞起右脚踢在小肚上。李富小捂睑捂肚啊呀啊呀地叫唤,鼻子被打破,鲜血直流。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伸手抽枪。刘毛旦眼捷手快,攥住他的右手腕,将枪夺下,顺势把他按倒在地,手握枪管,用枪把猛砸他的脑袋。李富小拼命想挣脱,怎奈刘毛旦熊一样的身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更动弹不的。他嘶声着,嚎叫着,希望有人出来拉架。

大院里那些当兵的做营生的是出来了,不过都围着看热闹,没有人出来劝架。有得还甚至火上浇油:“不要打脸!”刘毛旦照脸左右两枪把;有人又吼道:“不要打嘴!”刘毛旦照嘴就是两枪把······李富小不嘶声了,更不挣扎了,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刘毛旦站起来,左一脚右一脚踹着李富小的腰,骂道:“今天爷非倒了你的杂碎不可······”

这时,周团副从屋里出来了。他厉声喝住刘毛旦,又叫过两个兵丁把李富小扶起,掺着往副官屋走去。

李富小见周团副出面劝架,觉得保险了,就骂道:“刘毛旦!你这个讨吃料子,你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刘毛旦一跺脚,手指李富小骂道:“你把爷毬咬啦一一!”

刘毛旦和刘存财进到周团副的屋里。周团副给他俩倒上砖茶。刘毛旦余怒未消,呼呼喘粗气,双手端着茶碗微微颤抖。

见此,周团副笑了:“嘿嘿一一,毛旦,团座说你是急汉直汉,以我看你还是个莽汉,奇团的副官你也敢打,就不怕团座整拾你?”

刘毛旦气冲冲地说:“这种人渣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铲除了,是替世人做好事!如果团座不这么认为,我倒甘愿受发落!“

周团副笑说道:”好了,今天不提这事了“他转头问道:”存财哥,找我甚事?说吧。“

刘存财放下茶碗,就陈述开了······

他把李富小租给他千亩地按一半收租子,剩下五百亩李富小私吞二百亩及他白种三百亩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了李富小让他在奇团的牛群里挑了三对尖牛(小公牛),他只交一对的钱,白使唤了一对,另一对被李富小私吞的事;也谈了李富小以这为条件霸占如意的事。

刘存财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他啪啪打了自已两个耳光:“都怨我呀!一时贪图钱财把如意害啦!我,我不是人,我······不过,团副,我愿意把所占便宜弥补给奇团,和李富小断绝来往,把如意拉回来,请团副做主。“

刘毛旦也忿忿不平地插话道:“这天底下的好人死绝了?奇团长咋就看上这么个害户种!整天油头粉面,摇出来摆进去,不干正事专门祸害人一一团副,干脆一搂到底,把狗日的赶出奇团!“

周团副微微笑道:“这是一个活灵灵的人,不是瓷瓶瓦罐,想放那就放那······存财哥说得事,和其它财主们说得大同小异基本一样······可如今的情况是李富小住得房是一间草坯房,地没有一垄,光棍一条,靠俸禄生活。按众人所说,李富小在奇团当总管,所捞取私吞的钱财确实不是一般数目,可这些钱财又在那里呢?这是一个难解的迷······如果这个迷团能解开,十个李富小也难逃惩罚。“

刘毛旦双手端茶碗,仰着头,瞪大眼,张着嘴,看着周团副,眼睛眨巴着泛不起话来。

刘存财低头思想。忽然抬头说道:“团副,有一个情况不知道有没有用?”

周团副和刘毛旦惊奇地看着他。周团副问道:“甚情况?你说说看.”

刘存财说:“听如意说有一回李富小喝醉酒对她说,在北边五十里远的红泥滩有他的牛犋房。不但有良田千亩,而且羊盘牛栏马圈样样不缺差。可第二天酒醒后又对如意说,头天说得全是醉话,是吹牛瞎张狂。让如意不要信,也不要向外传说。“

周团副听后平静如常,思想片刻说:“存财哥,你说得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你要相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道理,先回吧,有事随时来找我。”

刘毛旦和刘存财谢过周团副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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