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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东边的太阳刚刚露出半个笑脸的时候，娶亲的车辆返回了城里，到了家门口，在一片喜炮声中，一个纯朴善良而又美丽的乡村姑娘，就给伴郎吴英明背进了牛小华的洞房。
陪送我的迎春，发现我进入洞房后还在掉眼泪，就劝说，姐，别哭了，再哭就叫城里人笑话了。
我点点头，听了妹妹劝说，但眼泪还往外涌。
迎春给我擦去眼泪，又说，姐，如果特别想家，三天回门，就在家里多住些日子。
我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迎春便喜气洋洋地陪在我身边。
到了上午十点钟，送嫁妆的马车赶来了，押车的有我哥和王丽珍，另外还有本家的几个后生。嫁妆不多，人不少。负责接待客人的王成器和刘琼笑盈盈地把娘家客人引进家门后，吴英军兄弟及邻居们一起把装有被褥、衣服的两只红木箱子和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卸下来又抬进家里。
一个小时以后，牛小华的朋友及同事们陆续赶来随礼喝喜酒。酒宴设在文革胡同口一边的一家小型饭店。看着大家都到齐了，招待客人吃喝的刘大大胡科长和吴英军就忙活起来。王成器和迎春陪伴着新郎新娘到场，开始向亲朋好友一一敬酒，婚宴完毕，亲朋好友和我娘家人纷纷离去。
做了新娘的我瞅着喝醉后的丈夫，像一摊软泥似的只顾自己扎在床上死睡，而不管身处陌生环境里的漂亮媳妇，这让我心里很是恼火，再加上从他嘴里喷出的酒气格外熏人，又让我忍不住一阵阵恶心。美妙的洞房里无法厮守了，撇开丈夫，走出屋门，在院子里透了半天新鲜空气。
婚后的第三天，按照乡俗，我提出“回门”，到娘家拜望父母，就机会也在家里多住几日，可是牛小华以累为由不愿陪伴我回去，而到了婚后的第九天，我又要求让牛小华跟我一起回娘家“住九”，而牛小华又推辞说城里人都忙于上班，没有闲工夫去住“九”。一连推辞，我就不兴了，过了半天，开始自己劝自己，赶哪儿集符哪儿斗，既嫁给了城里汉，就随着城里人的好恶走吧。我安顿住自己，就不再提回娘家的事情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男女合欢，共度良宵，我得到了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与快乐。在幸福与快乐中，我每天洗衣做饭，桌上桌下伺候牛小华，也使牛小华真正尝到了家庭的香甜与温暖。
快活的时光在一天天过去，新婚的光环在渐渐黯淡。早出晚归的牛小华仿佛把主要精力投放到了工作上，很少再给我捧出笑脸，唱出甜言蜜语。独守空房的我从此感到了冷清和寂寞。我说，小华，我不想这样无聊下去了，你给我找份工作吧，一是能减轻你的负担，二来呢我也不再被人瞧不起了。
牛小华说，你有这个想法，我很高兴，可你是农村户口，到哪里去给你找工作呀？
我感到了自卑，但还是说，我是种大地的人，不怕吃苦受累，干什么都行。
牛小华嘿嘿两声，解释道，这不是单单吃苦受累的事情，你应该明白，你虽然嫁到了城里，可你的身份没变，还是农村的社员，城里根本就不需要土闹儿。再说了，城里的待业青年找工作都困难，何况你了。
那我整天就这么待着？
待着吧，我养活你就是了。牛小华不情愿地笑笑说，按照你们农村的说法就是，买起猪喽，垒起圈喽，娶起媳妇喽，就管起饭喽。
你这是什么话，把我当成猪啦？我的脸上顿时冒出愠色，眼神也不再快乐。
牛小华忙说，开句玩笑嘛，别当真。其实呢，我说的也是真情。
什么臭真情，看起来你心里就没把我当人。我将脸扭向一边，不再理睬牛小华。
牛小华苦笑了笑，埋头惆怅起来。
我说，小华你别这样，找不到工作就拉倒，我不再难为你了。
牛小华的心情并没有轻松起来，整天皱着眉头，脸上看不到一丝悦色，究竟什么东西在折磨折他，我不知道，他也不跟我说，可是一个月后，他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吃喝在外，夜不归宿了，即便偶尔回来，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多次盘问他为何不归，是不是嫌弃我了。他说他很爱我，还说他工作很忙，不是去外地出差，就是在厂里加班加点。他的表情和口吻不符实，断定是在撒谎，我就开始怀疑他外边有了野娘们狐狸精。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为了抓现行，我气急败坏地对他进行明察暗访，天天暗中跟踪，结果没发现他寻花问柳搞“破鞋”，而是在偷偷赌博。赌博一样让我恼火，一样让我痛恨。赌博败家，赌博没有好下场。跟他狠狠打了一架，第二天，我骑上自行车，独自回了娘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