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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王红仁和李青歌来到农机修理厂工作没几天，牛小华就带着吴英明和黄军小两口来投奔我。他们扛着行李卷，手里拎着盆盆罐罐，推开奶牛场大门就东张西望，寻找我的身影。门卫光棍老里上前将他们拦住,说，你们这些逃荒要饭的，走错地方了，快出去！
牛小华说，别误会，我们找场长。
找她干什么？老里盘问。
牛小华说，上班。
场长不要你们这样的，老里说着，就把他们往外推搡。
牛小华赖着不走，还说，场长不要谁，也得要我们。
呵呵，你们俩脑袋啊？老里说，我看你们不是庄稼主儿，也不像好人，别在这无理取闹了，快滚快滚！
我英明说，你这老头，不认识跟你说话的人啊？
老里说，认识他有屁用。
黄军看看牛小华，又瞅向蛮横的老里，说，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老头，告诉你，他就是牛小华，迎霜的丈夫。
老里瞪大双眼，啊了一声，不言语了，但由于不认识牛小华，依然还挡在他的面前。
挤奶工王娟过来说，老里，他们说的是真的，别拦着了，让他进去吧。
有王娟作保，老里才转变了态度，并歉意地说，是我有眼无珠，我错了，该打。
牛小华说，老师傅，咱们没见过面，不怪你。我认为你警惕性很高，做得对，应该表扬。
老里说，不用表扬，我干的就是这份工作，得为安全负责。场长特别叮嘱过我，对陌生人进场，一定要严加盘查，好人请进来，坏人赶出去，我得听场长的，你们说是不是？那什么，小华，你就领着他们去办公室见迎霜场长吧！
离开老里，黄军说，从这个老头身上，就能看得出来，迎霜嫂子把她的奶牛场管理得非常严格，比咱们厂长王成器强多了。
吴英明说，咱们都成了丧家犬，还提王成器干什么！跟随了王成器一场，到头来不但没有得到好处，反而下了岗，丢了饭碗。
牛小华说，过去的破事，还提他干什么，都闭嘴吧！到了这里，都打起精神来，以崭新的姿态面对新的场长。
对对，精神点，不能让场长看扁了咱们。望着奶牛场大院北侧的一排房中的办公室，四个人就急忙过来见我。
我离开电脑，热情接待，先是指座倒水，然后便嘘寒问暖，问过了吴英明和黄军，就望向与他们一同来的青年妇女，刚要询问她姓氏名谁，牛小华忙作介绍，她是黄军的媳妇，叫黄娜，和黄军一起下了岗，就跟着我一起投奔你来了。
我高兴地说，来了好，来到我这，就像到了家一样。
黄娜说，嫂子，你好，给你添麻烦，增加负担了。
我说，别客气。你们到我这里来，是看得起我，也是对我的大力支持。
牛小华想尽快让来人上岗，就对我说，来的都没外人，你看着给安排工作岗位吧。
我说，工作不急，先说说吃住的地方，你们愿意在外边住民宅呢，还是和我一起吃住在场里？
吃住在场里吧，以场为家更好。黄娜看看其他人，希望都赞同她的意见。
黄军和吴英明说，吃住在场里方便，咱们就以场为家吧。
牛小华又重复一遍，对对，以场为家。
那行，这里有宿舍，有食堂。食堂里一日三餐，保证吃得好、吃得饱。最东头那两间房就是食堂，食堂这边是宿舍，宿舍里，床、衣橱和电视机都有，专门为职工准备的。黄成和黄娜，你们小两口住在一起，英明，你挨着他们住。带上铺盖，我领你们进宿舍，先休息一下，休息好了，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再上岗工作，怎样？
大家说，好，一切听从场长安排。
第二天，我做出了安排，让黄军和吴英明进入了饲料加工车间，并负责收购青饲料业务，让黄娜上了奶站，负责鲜奶管理和发货工作。牛小华是我的男人，理应在艰难、肮脏之处显身手，让他每天清理牛粪，另外还要协助老里做好安全保卫工作。见他们对各自的工作都很满意，我又叮嘱道，到岗后，要虚心学习，多向师傅请教，尽快成为一名合格的职工。
大家齐声保证说，场长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好，你们去岗位报到吧！
三人离开了我，奔向了工作岗位，而牛小华冲我笑笑，也奔向了牛粪车。
牛小华与牛粪打交道，不怕脏，不怕累，连日奋战在臭气哄哄的环境里，从不喊冤叫苦。
我说，你到我这来，叫你干这个，你有什么想法？
牛小华笑笑，说，没想法，我就该干这个，让别人干，就得提条件，讲价钱。
我说，先前那个清洁工，就是嫌工钱少，甩手不干了，我正想提高待遇，重新把他请回来呢，你来了，就不用他了。
牛小华说，我来了，就是你的顶梁柱，你的事业，也是我的事业，事业上有艰难的地方，我不冲锋陷阵，谁冲锋陷阵？
我笑了，杵杵男人的胸脯，说得好，我没看错你，你是我的好男人。
牛小华得到老婆的赞赏，深感荣幸，荣幸中，他想起了城里来的王红仁和李青歌工作情况，就问我，王红仁和李青歌他俩在农机修理厂工作怎样？
我说挺好，一个学电气焊，一个学钳工，干劲可大了，厂长和张爱国村长都喜欢他们。不过他们刚来的那天，险些遭到爱国叔叔毒打。
牛小华说，为什么，不是他同意来的吗？
我说，是他同意来的，可他一看来的是仇人，安排工作的事不提，一瞪眼，就想报仇。
牛小华一头雾水，哪儿跟哪儿啊这是，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我说，跟你一说，就明白了。生产队那会儿，张爱国带着我爹进城，就是给你送钱的那天，两千块钱交到你手里后，俩人就到大街上寻开心，张爱国不慎撞了一下李青歌，李青歌和王红仁不依不饶，就打了他俩嘴巴子。他怀恨在心，就记了仇。现在李青歌王红仁等于是自投落网了，张爱国就觉得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出手要打他们，我和咱爹急忙上前阻止，还说好话，青歌和红仁也低头哈腰认罪赔不是，并且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以代受害人对他们的惩罚，这样张爱国才原谅了他们。
牛小华说，我想去看看他们，好赖也是朋友嘛。
行，咱俩一块去吧。
走出养牛场，牛小华看着干干净净的街道，和街道两旁的新房，就说，记得我来你们村在大街走时，看到的都是土墙土房，还有破衣烂衫的社员们，如今旧影子不见了，呈现出来的都是新气象。
农村富了，吃喝都在白面里滚了。我说着，正好有大姑娘和小媳妇从身边走过，你看看现在农村的女人们穿的戴的，和城里人没什么两样了，小媳妇们，烫着头，抹着粉，都时髦了。
女人们从我俩眼前刚刚飘过，李铁棒迎面又过来了。李铁棒脚蹬着三轮车，在摇街收购破烂儿。我想给他说话打招呼，他却拐弯溜走了。随后我又看到闲人臧朝，臧朝牵着两条“狼青”狗，人、狗爪牙武爪的样子，令人惊恐，令人生厌。
牛小华说，看起来这人挺豪横，谁啊？
我说，他是臧朝，绑架过转运的那个人。狗日的蹲了几年监狱出来后，依然是好吃懒做恶性不改的东西。去年娶过一个外地媳妇，媳妇发现他是这路货色，很快就跑了，从此他再没能娶上，一直光棍儿到今天。张爱国出于对他的关心与同情，安排他在面粉厂上班，扶他走正路，以便再成个家庭，可他上班没几天，就甩手不干了，嫌上班脏，上班累，没有自由。现在他还是不找事情做，除了养狗，就是跑荒，在村里耍光棍儿，欺老凌弱，人们都痛恨他。
牛小华说，这小子，不可救药。
我抻了一下牛小华的胳膊，说，别理他！我俩背过脸去，没再多看丑陋的面孔。
臧朝呲着牙说，迎霜，背对你臧哥可不不礼貌啊，你财大气粗，瞧不起人是吧？
我没有吭声，等他牵狗走过去了，冲他的后背说，你作恶多端，迟早得挨枪子。
对，这家伙不得好死。
撇下该死的人不提，俺俩继续向农机修理厂走去。
农机修理厂坐落在村边上，厂里堆满了各种各样待修的农业机械，工人们整班整点忙碌，铁锤的敲打声和机床的轰隆声，就像乐队在演奏动人心弦的打击乐，还有电气焊滋出的火光不停地闪烁，厂院就如同大舞台一样，景象非常壮观。
我和牛小华找准了王红仁和李青歌的身影，走上前去问候说，你俩在这里工作怎样，还好吗？
好好，王红仁放下劳动工具对恩人笑着说。
牛小华继续鼓励，好就在这里长期干下去吧，农村里大有作为！
李青歌说，牛哥，你来了，也想在农村里干下半辈子啊？
那当然了。牛小华说，吴英明他们也跟我一起来了，你嫂子都给安排了工作。
好啊，咱们老哥几个又聚到一块了，有空儿支上桌子再推一锅儿？李青歌心情舒畅，开起了玩笑。
牛小华严肃起来，你小子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再不正经，小心后果。
嘿嘿，开句玩笑嘛，说后，王红仁看看李青歌一起发毒誓说，谁再不正经，就拿电气焊烧烂了手指头。
我说，踏下心来好好干吧，挣了钱，赶紧娶个媳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