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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回到家里，进入办公室刚要工作，段小刚给我打来电话说，妈，我推荐一名大学生到你的奶牛场工作，要不要？我说，要要，妈正在招工呢，大学生是首选。段小刚说，这名大学生，叫许明，学畜牧兽医的，家是许家寨村的，他说他爸爸叫许开厚，还说，他爸爸认识你。我说，好好，你叫他来吧，我欢迎。段小刚答应下，就放了电话。片刻，王娟和黄娜敲门进来，将一沓填满内容的招工报名表交给我，王娟说，报名的一共有五十五人，人人都有详细记录，你看看吧。 我说，我不看了，把大致情况跟我说说就行了。王娟说，这四十五人，男女都有，年龄从二十五岁到七十五岁，都是来自三里五乡。我说，从中挑选十五个人，你俩就按择优录取的原则确定吧，确定了立马通知他们来报到，报道后，先集中给他们介绍一下奶牛场的基本情况，再做一个简短培训，然后就分配到工作岗位上去，让他们在实践中学习、锻炼和成长。 王娟和黄娜一齐说，我们一定按场长的要求办事，请场长放心。
下午两点钟，被录取的新职工都来到场内，我一一过目后，让黄娜带他们进入场区熟悉环境，了解情况，然后把王娟留下来我问，招来的新职工怎么没有咱本村的人啊？王娟说，咱们村报名的不少，除了残疾人，就是年龄超标的老头儿老婆儿，老梆老皮哥俩都接近七十了，还怎么用？我想想也是，场里需要的是有文化的年轻人，不能让无用之人滥竽充数，于是就肯定了王娟和黄娜的决定与选择。
这时，王白活把一个小伙子给我带到了跟前，我一看，个小伙子很精干，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就高兴地握上了他的双手。小伙子说，我叫许明，是段老师推荐的大学生，我报到来了。一边把推荐信递给我。看完了小刚的推荐信后，经聊得知，许明原来是许开厚的小儿子。我觉得是缘分，感到很亲切，就说，许明，你爸爸许开厚跟我爹是莫逆之交，我希望咱们要发扬父辈的优良传统，团结起来，共谋发展。我这里正需要你这样人才呢，今后要放开手脚，大胆工作吧，把你的聪明才智都发挥出来。许明说，场长你放心，我来目的就要发挥我专长的。段老师也给我讲了，学以致用才是有前途的大学生。我牢记段老师的教诲，一定努力工作。我说，好好，别的不多说了，先和大家一起接受一下培训吧，然后再上岗工作。许明答应下，王娟就带他加入到了新职工队伍当中。
我回到办公室继续办公，刚拿起奶站递上来的报告审阅时，王白活跑来告急，场长，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帮闹事的人，要闯进来，我把大门锁上了，你快去看看吧！
隔着铁网门我发现，来人都是本村村民，有男有女，其中老梆老皮老哥俩嚷嚷的最欢，七八个老娘们和两个残疾人也随着闹腾。为了弄清楚原因，让王白活把门打开，我走到他们跟前一问才明白，他们都是报了名想在我场里上班的人员，没有录用他们，想不通就冲我来发火，讨要说法。我解释说，招工名额有限，无论是本村还是外村的报名者，一律平等对待，实行择优录取。这个标准，驮背哈腰的老梆不认可，依然攻击我，迎霜，你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你忘本，当快儿的人不用，把钱给外村人挣，你对得起谁啊？瘸腿的残疾人也有话说，国家还照顾我们呢，你为什么瞧不起残疾人？老娘们也七嘴八舌起来，我们是岁数大了，可也不用你背着抱着，我们是来干活儿挣钱的，干多少，挣多少，钱不让我们挣，你说不过去。我说，招工已经结束了，别再说难听的了，你们都回去吧！大伙不走，还要纠缠我。这时员工们放下工作，都来看热闹，我冲她们发火，你们都来看什么，没你们的事，快回去工作！见我发了脾气，员工们乖乖走了。冯家瑞留下来，冲闹事人说，大家都理解场长吧，场长也有难处。老皮说，你一个退休的老娘儿们，不在城里好好歇着，来我们农村抢什么饭吃？再说了，迎霜她有什么难处，听说她从城里买了厂子，她有的是钱。老皮又冲我来了，迎霜，你扩建牛场占了我们的老宅子，不让我们哥儿俩来上班，就得把老宅子还给我们。老皮竟然要跟我清算老账，我不能答应，刚要跟他明辨是非，张爱国来了，他听到了老皮无理取闹，上前就照他盖过来，老皮，你胡说什么呢，闲散地村委会早已经收回集体所有了，当时也给了你们补偿，你再无理取闹，我就拿你当扰乱分子，叫派出所来抓你。老皮不言语了，老梆也溜向了一边，其他人嗡嗡唧唧的都离开了我的场院大门口，一场风波到此冷静了下来。张爱国又说，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以后谁再来闹事，我不绕他。向我讨要说法的人没讨成，陆陆续续散去，往回走着，不时回头看看张爱国，小声嘟哝说，马上就要选举了，你支书当不了几天了，还喝五吆六的，谁还怕你。张爱国听到了，大声说，我当一天支书，就得管你一天，不当了，照样还有人管着你，不服，闹事，就得收拾你。人们走远了，张爱国冲我笑笑，说，这群无赖，就是软的欺硬的怕。我说，叔，多亏了你来，不然他们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呢。叔，到我办公室里坐会儿吧！
到了办公室，我给张爱国沏上一杯茶水，放到茶几上，刚要说话，王娟进来说，场长，你去给新职工们讲讲话吧！行，我答应了王娟，又对张爱国说，叔，你先喝着，我去给新职工们说两句话就回来。
来到大家面前，我说，大家好，你们来我这里工作，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希望大家树立主人翁意识，增强责任感，互助互爱，搞好团结，明天上岗后，以谦虚的姿态好好向师傅和老职工学习，尽快掌握本部门技术要领，工作中，勤勤恳恳，认真做事，要取得好的成绩。一个月后，都给大家上了“三险”，让你们无忧无虑地工作，快快乐乐地工作。今天就到这，你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八点正式上班。
新员工们走了，我又对王娟和黄娜说，根据工作需要和每个人的专长特点，你俩给他们划分一下工作岗位，明天负责送到第一线。那个大学生单拿出来，咱们要成立一个技术股，让他专门负责技术和防疫工作。
王娟和黄娜离开了我，我就回到办公室与张爱国接着说话。我说，新来的职工明天就都上班了，在各自的岗位上熟悉两天后，城里人就可以回城了。他们回到城里，休息几天，就去找迎春报道。
张爱国担心，迎春在城里行吗？
我说，行，她这几年在家里搞过砖厂和鱼塘，积累了一些管理经验，管理工厂也不成问题。
张爱国说，你得多往城里跑着点，别让她脑子一乱，管理上出现了失误。
我知道。我又说，迎春的孩子的问题，我也想好了，等厂子稳定下来，步入了正轨，就把孩子接到城里去上学。
张爱国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把孩子接了去，在城里买套楼房，我和你婶子也搬了去，当一回市民，享受享受城里人的生活。
我说，好啊，拥军要有你们这样的想法，就更好了，他去了城里，帮帮迎春，大家不都省心了吗。
张爱国不同意儿子进城，就说，村里党员们马上就要选举了，选上了，让他当村里的支书。
我泼冷水说，他要是选不上呢？
张爱国又说，有我的威望在，党员们不选我儿，还能选谁？
不说这个了，叔，我问你，村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和有残不能干活儿的人有多少？
张爱国想了想，说，这两种人加起来有二十人吧，你问这干吗？
刚才大门口那一幕，你也看到了，老梆老皮还有那俩我叫不上名字的残疾人，非要来奶牛场上班。奶牛场不是游乐场，是干活儿卖力气的地方。我生气把他们赶走了，可我心里也不好受啊。我想，他们把自己的高龄和残疾身体抛到一边，舍命也要来上班，目的是挣钱吃饭，也是生活所迫呀。在他们离开奶牛场那一刻，我做出了一项决定，就是给他们发一点生活补助，让他们生活过得好一些。
张爱国说，这些人国家都给着补助呢，老梆老皮都是五保户，残疾人也吃着低保，你现在刚刚从城里买了厂子，正是资金紧张的时候，我看你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吧。再说了，全村的老人和孩子，你都赠着他们鲜奶喝呢，这还不行吗？
我说，我再给他们一点吧，不多，每人每月五十元，让父老乡亲看看，我迎霜富裕了，并没忘了他们，也让他们知道，这么多年来，乡亲们大力支持我，我有良心，我要回报他们。
张爱国赞同了我的观点与做法，说，也好，瓜子不大敬人心。
我说，每到月底，我把钱拨给村委会，让六顺再下发下去，就别让大家都跑到我这里来领了。
成，我给会计六顺说一声。
张爱国走了，我刚要去奶站见冯佳瑞，让她做好回城的准备，我爹又来找我，他脸色沉郁，神情寡欢，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说，爹，谁惹你啦，这么不高兴？
我爹说，是你哥让我不痛快。这不要选书记、村长了嘛，候选人李苗雇李铁棒挨家挨户在送鸡蛋，候选人六宝也在他的饭店里请客呢，都在拉选票，我说叫你哥买一车食品油和一车方便面，给各家送送去，也拉一下选票，可是你哥这个犟驴，就是不听话，还说，搞那一套，当上了支书、村长，也不光彩，他不想投这个资。
我哥说的也有道理。我说，拉选票，搞惠选，是不正当行为，就别逼我哥做这事了，村官选上了就当，选不上就专心抓经济，不是也挺好吗。
我爹咧了一下嘴，哎呀，你这么糊涂啊。当了支书或村长，腰杆子硬多着呢，头顶着乌纱帽，照着个人的厂子，谁还敢出来捣乱？
也是，我想了想说。那天为招工的人来闹情绪，要不是爱国这个村官赶来，事态还真不好平息下去呢。
我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嘛。我爹又说，那什么，咱们背着你哥行动，礼物我和你娘偷着给人们送去。
我说，你弄这么大动静，能瞒住我哥？他知道了，还不照样阻止你。还是按我哥的意思办吧，村官咱们不争了，谁爱当谁当去。
你刚刚明白了当官有好处，怎么又犯糊涂了呢！说服不了我，我爹脸拉得更长了，一甩手，说，我是为你们好，你们都是稀泥抹不上墙的东西，我不管了。
我爹气气歪歪地走了，我冲着他的背影笑时，黄娜向我走来，到了跟前，她说，场长，我们要回城了，可我总觉着舍不得离开你，这么多年，你收留我们，照顾我们，我还愿意留在你身边工作。
我说，还是回去吧，你的老人和孩子都在城里，留在我这，也不是个长法。再说了，你们回到城里，还在我的厂里上班，去帮助迎春，不也等于帮助我，没有离开我嘛。
黄娜想想也是，没再说什么。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奶牛场大门口上方，挂起了横幅，横幅上写着：热烈欢送城里人回家。横幅下面的街道上，锣鼓敲得震天响，秧歌舞跳得激情热烈，周围的父老乡亲们喜气洋洋，一片呐喊叫好，张爱国一旁助阵，我爹我娘和王丽珍陪伴着刘大水夫妇以及城里的年轻人尽情观看。县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跑前跑后急忙录像。到了十点多钟，员工们将城里人的行李、生活用品搬上客车，随后刘大水一行人也坐进了客车，客车一声鸣笛，载着大家缓缓开出了红星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