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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黄成的病情有所加重，住了几天医院，好了一阵，不久又卧在床上成了病秧子。冯佳新在家里左右伺候着，刚给他吃完了药，刘大水和冯佳瑞就来了。
二人近到床前，低下头去说，黄成兄弟，病好点了吗？
黄成发出微弱而又无望的声音，不行啊。
冯佳瑞心里很难过，说，不行，就再去住住院嘛。
黄成摇摇头， 医院里也治不好我这老病，该死就死吧。
刘大水赶紧开导并鼓励厌世轻生的人，老弟啊，你可不能这样想，黄军还没娶上媳妇呢，你还有义务，想想儿子需要你，也得好好活着呀。
想到传宗接代续香火，黄成打消了死的念头，就说，是是，我还不能死，任务还没完成呢。
刘大水嘿嘿一乐，说，这不解了，现在好好养病，把病养好了，比什么都值重。
黄成说，我光躺着连累了我儿子哟，我的儿，生在我这个家庭里不幸哟，该娶媳妇了，他就是娶不上，我心里急呀。
冯佳瑞说，刘琼不是给黄军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吗，俩人谈得怎样？
冯佳新却喃喃地说，昨天谈过了，当场就吹了。
这么快就吹啦？刘大水感到很遗憾。
冯佳瑞说，要不再让刘琼从中撮合撮合，看能不能破镜重圆？
冯佳新说，没戏了，人家女方看不上黄军，嫌他没技术，还说家庭也不行。
床上的黄成自责起来，家庭不行都是我这个病秧子闹的，我拖累了儿子哟。
冯佳新觉得黄成是不利因素，但也无法清除，就噎了他一句，行了，你就闭嘴吧！
自觉不如人的黄成不吭气了。
冯佳瑞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不是滋味，就忙宽慰眼前的两口子，你们都别生气上火，这个不成，再介绍别的嘛，我就不信咱们黄军找不上对象。再说了，咱们黄军分配到红旗印刷厂，不是拜王成器为师，天天在跟着他学习印刷技术呢吗？
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出来呢？冯佳新又说，听说厂里正在裁人，技术不行的，都要被裁掉，可别把黄军给裁下来呀。
刘大水说，我想没事，黄军是个好孩子，人人稀罕呢。再说，他学技术进步很快，相信他能经受住这一关。
冯佳瑞也说，只要过了这一关，就证明黄军不是孬种，接下来对象也就好说了。
而冯佳新还是信心不足，瞥一眼卧床的病老头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黄成说，黄军今年都二十七了，就是闯过了技术难关，谁知道还有没有姑娘看上他呀。
冯佳瑞极力想给外甥介绍一个对象，就开动脑筋思索人选，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姑娘，就先给刘大水说，要不就把郝立在的丫头给黄军说说？
刘大水说，不行，郝立在还想让芳芳招个上门女婿呢。
这就难了，冯佳瑞看向妹妹，意思是听听她的意见，看能不能让黄军倒插门。
冯佳新，摇摇头，舍不得自己的独根苗儿子去当上门女婿。
冯佳瑞说，算了算了，郝立在的丫头不提了。
冯佳新首先岔开话题，说，你们提起了郝立在，我顺便问问，郝立在的想法你们给迎霜说了吗？
刘大水说，说了，有一个月了。
冯佳新追问，她同意不？
刘大水说，她当下没答应，说想想。
冯佳新说，想想吧，身上挂拉着一大堆孩子呢，往前走，不安排妥当，事后可麻烦。
冯佳瑞说，我想也是，现在迎霜嫁人复杂了。
不知道小刚这孩子是怎么想的，他大了，也成了大学生，肯定会有他的想法，冯佳新一边思忖，一边说。
刘大水也想到了关键问题，就说，小刚这一关是主要的，迎霜可能也是因为他，不敢果断答应。我现在就去学校找小刚谈谈，看他什么态度？黄成兄弟，你好好养着，我走了。最后跟挑担握了一把手，将妻子丢下继续陪伴着病人和妹妹说话，他便骑上自行车快速跑向了农业大学。
冯佳瑞说，小刚真是有出息，他终于考上了农业大学。
黄成说，他是不是学牲口专业的？
冯佳瑞说，他学什么专业的，我也不懂，不过我知道他学的跟牲口有关系。
黄成乐了，说，对，他学的就是牲口专业。
冯佳新说老头子，你一句一个牲口，真是埋汰。
黄成怒了，你不埋汰，那你说，小刚学的什么专业？
冯佳新噗嗤一乐，说，小刚来咱家时，只说了一句学什么的，我也没在意，过后就忘了；不管他学什么专业的，只要好好学就行。
冯佳瑞说，对对，希望他能学成状元。
黄成说，别扯他学习什么了，还是说说他同不同意迎霜嫁人吧。
冯佳瑞说，大水不是找他谈话去了吗，看他回来什么结果吧。不过我想问问你黄成，你支不支持迎霜嫁人吗？
黄成病歪歪的样子，说，支持她嫁人，不过我不愿让她嫁给郝立在，愿意让她跟牛小华复婚，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冯佳瑞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也不能鼓动牛小华仍了现在的媳妇吧，人家两口子过着呢。
冯佳新瞅了黄成一眼，气急败坏地数落他，你尽出馊主意，光说你的病好不了哟，心眼儿就坏。
我心眼怎么坏了，我是让迎霜和小华都好起来不行啊。病人黄成说话感到很费力气，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正确。
冯佳瑞说，你说的也在理，是迎霜命不好。你说小华从监狱里出来，身边正需要女人时，迎霜已经跟了青春，并且俩人过得好好的，谁还怎么叫迎霜重新回到牛小华身边。不成望，青春死了，而小华两口儿也过得好好的，总不能拆了一家，再成一家吧。
就是嘛，冯佳新说，宁破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咱们不能胡来。依我看，迎霜跟牛小华没有缘分，不能携头到老。
我看郝立在跟迎霜有缘，俩人也挺般配。冯佳瑞又说，立在心疼迎霜，又关心孩子，以后迎霜在郊区跟立在过日子，肯定赖不了。
黄成又冒出一句，什么赖不了，一起过长了，才算好呢。
冯佳新噎他，你个老病秧子，尽说不中听的，你怎么知道迎霜跟立在长不了呢，我发现你越来越腻歪人了，真是的！
好了好了，咱不说迎霜的事情了。冯佳瑞瞅瞅黄成闭了嘴，也闭了双眼，就对妹妹说，咱们还是多想想黄军的婚姻大事吧。
提起儿子的终身大事，黄成又睁大了眼睛，说，我儿子是跟独苗，可不能打了光棍儿哟。
冯佳瑞忙安慰病人，打不了光棍，会有好姑娘跟他的，是时机还不到。
黄成高兴地嗯嗯了两声。
冯佳新看他老小孩子的样子，就说，你呀，光在床上摊着，黄军的媳妇怎么会到家？。
怨我怨我。黄成挣扎着要站起来，一抬头，引发了咳嗽，吭咔一阵，喉咙里的黏痰续沫出来，伸脖子要吐，冯佳新忙将痰盂接在他的头前。
这当口，牛小华被人追杀似的闯了进来。
冯佳瑞神经一跳，说他，你这是怎么了，给劈雷追赶似的？
牛小华战战兢兢，样子吓人。婶儿啊，她比霹雷还厉害呢。
冯佳瑞说，你们两口子打架呢吧？
可不是嘛。牛小华描述女人的嘴脸，母老虎一个，摔盆砸碗的，还要动刀子呢。
冯氏姐妹谨慎一下，我的天啊，你媳妇是这种人啊，平时你也没给谁说过啊，别人还以为你们俩过得好好的呢。
好是表面现象，实际不好。牛小华说，刚给她过日子的时候，还能凑合，凑合了一段时间，她凶狠的本性就报漏出来了，对我是越来越凶。今天，我是忍不了了，才跑了出来。
黄成说，不行的话，就离了吧。
牛小华说，黄叔，离不了啊，我一提离婚俩字，她就跟我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要玩命，我哪敢啊。婶子们，可别劝离！
听你的，叫你们和好。冯佳瑞拉上妹妹和牛小华一起就急赤白咧地往牛小华家里跑。
从牛小华家里回来，冯佳新对姐姐说，女人真厉害，小华对付不了她，他们的日子长不了。
冯佳瑞说，他们拐驴拉破磨，转一天算一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