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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草(waxz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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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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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铁 高铁》连载

第四十七章

美凤仨人从工友们租住的一户房东家走出来,又来到另一户房东的家门前。一脚踏进廊檐下的大门,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饭菜香,仨人穿过房东家的堂屋,进了院子。嬉闹声中,只见一大桌人围坐在院中一棵硕果累累的柚子树下。

秦美凤疾步抢上前去,朗声大笑道:“这么热闹,我们今日算来对了!”

几个年轻媳妇慌忙起身迎上来,热情的把三人往桌上让。

美凤先从大塑料袋里给几个媳妇一人捡一袋白糖。再扫一眼桌上,就招手叫龚国主过来,替她把余下的白糖给租住在这村子里的那几户她还没有来得及送的工友送过去。

吩咐完毕,随众人走近桌前,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满桌美味佳肴,忽然“呀”地一声惊呼道:“全都是家乡味!馋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当即坐下,再细细地去瞧,只见桌中间摆着一大盆干竹笋炖腊猪蹄。围绕在大盆周围的那一圈盘盘碗碗分别是砧板肉,粉蒸肉,腌菜蒸肉,木耳炒鸡肉,洋芋粑粑炒腊肉,猪血粑,豆腐干,魔芋豆腐......就不住地赞叹这些媳妇们真是太有心了,也只有这些干菜才好保管。

当下接过那年轻媳妇递来的碗筷,道声谢,顺手夹起面前盘子里的一块红艳艳,亮彤彤的砧板肉,放进嘴里,一边细细咀嚼,一边反客为主地招呼大家。

当她的嘴得空了,又点着满桌子的盘盘碗碗,称赞这些年轻媳妇们是多么的贤惠能干,条件这么简陋,居然还能做出这大一桌色香味美的佳肴来。于是笑对年轻男人们说:看来男人还真离不得女人啊。媳妇一来,这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的,一个个脸上就跟上了油彩一样,容光焕发的。

那些媳妇们就忍不住脸红心热,羞答答的喜不自禁。

薛丁香问这桌菜是谁的手艺。

“丁香是想拜师学艺呢。”余有善说。又笑对年轻媳妇们说:这手艺可不能轻易外传哦。

薛丁香未及搭言,只见余长水兴致勃勃的说道:“今日我请客,我家杨桃主厨,建设出啤酒。碗筷基本都是各人自带。”又笑指了一圈桌子,说至于这桌子,汤碗,盘子,包括炒菜的锅灶,都是借房东的。

薛丁香说:“这就叫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

“困难都是暂时的!”秦美凤说,“也就待个把月时间。置那么多家伙什,到时候往回带吧,路上又累赘,不带吧,丢了又怪可惜。”

几个媳妇就异口同声的附和,说她们也是考虑到这些因素,所以才没置办什么家伙什。紧接着又对秦美凤劳神费力跟房东说和,让他们在这院子盖房子,总算有个落脚点表示万分感谢。

长水媳妇说:多亏房东一家人好,大家不是扯他们的蜂窝煤炉子用,就借他们家灶用。要不然,就咱们自己买那电炒锅也炒不出这个味来。又跟美凤解释说今日这主厨可不是她一个,多亏她们几个帮忙,大家齐心协力才做出了这一桌菜。

长水笑对媳妇,眉目含情,俩人在众目睽睽下互递眼色,表示心领神会。

美凤就问长水买那摩托车到底花了多少钱。

长水说:“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六百元。”

美凤说,可那不到六百元的摩托车却没少让人羡慕。

就在家属来工队的头两天,长水去废品收购站居然花了五百元,买了辆旧摩托车回来。结果买配件又花去八九十,而且还捣鼓了差不多一整天。那破摩托车倒也能骑着到处跑,可这么算下来,连工时带钱财,他等于花费了小一千元。

工友们都笑话他就是个大烧包,钱是没处花了,去做这亏本的买卖!

哪知家属一来,长水每天骑着那破摩托车上下工,总是比他们先一步到家。有时候他还顺带捡些碎竹胶板回来,送给房东当柴火,以弥补他们对房东家烦扰的亏欠。没有班上的时候,他就骑着摩托车,载着杨桃和鹏鹏到处兜风。不晓得惹了多少家属和孩子羡慕。

这下工友们才明白,过日子不光是柴米油盐,偶尔也要花些小心思,甚至小钱财,营造一些和谐浪漫的家庭氛围。这样才能保持爱情鲜润,生活甜蜜,家庭和谐安宁。

可等他们醒悟过来,废品收购站连供他们买回来再加工修理,勉强将就着骑的废旧摩托车都没了。

席间的猜拳行令声此消彼长,一再将席间气氛推向高潮。

一群孩子围着桌子转着圈地嬉戏疯跑着,欢乐喜庆得就像在家里过大年一样。

女人们放下碗筷,开始了亲密无间的促膝谈心。

天色不知啥时候暗了下来,也不知那小屋的门头上啥时候就亮起了电灯。柚子树在晚风中摇曳着婀娜身姿,孩子们在树下疯跑嬉闹着,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在树上点亮了一盏一盏萤光灯,树上的萤光灯与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交相辉映。繁星点亮了一片夜空,萤火虫点亮了夜空下的这群人。

露珠儿不知不觉地从树叶儿上滴落下来,落到男人的光背上。有人就反手一巴掌拍打在背上,说:“蚊子也来撵热闹呢。哎——天咋就黑了呢。”仿佛在催人散去,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也没有一个人起身。

有人醉眼迷离的举头望向夜空。月亮这时恰巧藏进了一朵云里,广袤无垠的夜空里只有几颗星星在一闪一闪地对他眨着眼睛。他就惊喜的叫孩子们,看!月亮在跟你们躲猫猫呢......

嬉戏着的孩子们停下疯跑的脚步,仰头望向夜空,望着望着,月亮就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风摇着树的影子在月亮地里摇摆不定,孩子们的脚下一忽儿暗影绰绰,一忽儿又闪跳着一地的碎星星。他们终于疯累了,就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做起了快乐的梦。

夜静了,村庄静了。

秦美凤说:“真想就这么坐下去!”说着站起身,恋恋不舍的跟大家道别。

晚风从稻田里轻轻吹过来,脚下的水泥路越走越变得清凉舒爽起来。

秦美凤把一只手搭在建设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你要努力啊建设!你跟国主长水他们差不多年纪,他两个的娃都上学了......”

建设苦笑道:“我也想努力来着,就是不知道这力该从哪儿努起。”

薛丁香说:“你努力不如你姑努力,你干脆把终身大事交给她包办!”

“要包办也是你包办。”美凤说,“婶娘少说也顶半个娘!”

“我倒是想替他包办呢,可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丁香说。

邱风喜跟在三人身后默然不语。余有善跟在邱凤喜的身后还在意犹未尽地哼唱着含混不清的汉调。

美凤最终总结出建设找不到媳妇的真正原由:关键是他一年到头在工队干活,跟女孩子接触的太少了。

丁香说:就算有机会接触女孩儿,可人生地不熟的,他总不可能见个女孩就冒冒失失地跑上去跟人家搭关系吧!

美凤于是叹息一声说,爱情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一个人一辈子该跟谁过,该跟谁结婚,那都是有定数的。对象也不是急出来的,而是两情相悦,电光火石的碰撞,总得碰出点火花,这事才有个八成儿。

她俩是真心希望建设也能过上跟龚国主和余长水那样温馨又不失浪漫的小日子。有了女人和孩子,即便在那简陋的小屋里也能飘出饭菜的香味来,也能传出女人孩子的欢声笑语来。有了女人的呵护,这些男人们穿的都比先前整齐干净了。衣服有人洗,茶有人泡,饭有人煮,小屋里有人等候。女人带来的家乡美味既填补了男人的胃,也温暖了男人的心。再毒辣的太阳都让女人的激情融化了。男人就像干渴的禾苗得到了雨露滋润,他们的脸上容光焕发,干起活来劲头十足,他们身上流淌的是汗水,心里流淌的是幸福。简陋的日子让他们过出了温馨浪漫的滋味!

虽然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替建设找到对象,但她们两个自此却把建设的终身大事放在了心上。

又一个下午,薛丁香和邱风喜又陪秦美凤去悟水河边,给住在白杨树林子下面小木屋里的家属送了白糖。

过两天,家属们陆续来工队答谢秦美凤和薛丁香。这期间,又有个别家属请她们仨人到村里的租住屋吃了饭。

一来二去的,大家的感情更加深厚了。家属们时常也会三五成群地相邀来驻地,或给薛丁香和邱风喜打下手,或帮秦美凤绣十字绣。

丁香乐得享清闲,美凤的十字绣不仅大有长进,而且还减缓了颈椎病给她带来的困扰。

不仅如此,家属更为工队带来了欢声笑语,增添了喜庆。工队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大家庭了。女人们孩子们在这个大家庭里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家属每来,美凤总是热情地留她们吃饭。丁香更是叮嘱她们下次再来一定带上碗筷,干脆就在工队吃,免得自己再劳神费力地做饭。

工队突然变成了家属院,成天人声嘈杂,乌烟瘴气,这实在让秦志高无法忍受。想他当总管那会儿,每到暑假,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为工队的安全捏着一把汗,一天到晚地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他更是严令禁止薛丁香与前来探亲的家属联络感情,工队因此才未出现过这种混乱局面。

而刘富民竟然还能高枕无忧,对这种种混乱局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那些家属随意走动,直接把工队当成了自家的韭菜园子,来去自由。

有一天,秦志高专门为这事来找刘富民,开门见山的跟他提意见,说家属托儿带母的,一来一大群,白吃工队的大锅饭不说,尤其还扰乱了工队的秩序和人心。这让家属没来探亲的工友怎么想?他们的心情又怎么能平静?!心情不平静,就很有可能引起注意力不集中;注意力不集中就很有可能引发一系列让人难以想象的祸患。

随即又举了大年前工队在河北修高铁的例子,就因为暑假期间女人孩子前呼后拥地赶来工队。个别家属又不知检点,公然私自偷摸上桥,当时不就发生了伤亡事件吗。万一这些家属哪天心血来潮,呼啦一下窜上桥,一旦弄出事来,那就后悔莫及了!

末了问刘富民:权力和生命比起来,哪个更值得珍惜和保护的?!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那儿,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建议刘富民尽快采取措施,要么禁止家属来驻地串门。要么就收他们的饭钱,她们来工队窜门,无非是想吃不要钱的饭,你一收钱,她们肯定就不会来吃了的。

刘富民一想大哥的提醒也并非全都是耸人听闻。搞不好哪天真就应了大哥的话,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可这事究竟如何实施,刘富民说他又没有经验。不如就请大哥全力负责主抓这件事情,要不搞个具体方案出来。

秦志高心想这事做起来他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竟毫不推辞地欣然接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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