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叶跟秦建设提了两个要求,一:在长利县城买一套商品房,房产证上必须写上她闺女的名字。二:一次性拿出贰拾万元订婚彩礼钱。
秦建设说,房子应该没问题,他九叔(秦志远)早就在长利县城买好了地皮,听说开年就动工建一栋两百多套的电梯房。到时候等房子一盖起,他就买一套,只要他跟兆亿的婚事定下来,他保证在房产证上写上兆亿的名字。至于贰拾万元的订婚彩礼钱,他恐怕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
钱母暗想,秦建设在工队干了十几年,怎么着也有四五十万存款吧。他爱藏着掖着就让他藏着掖着吧,只要到时候他能把这笔钱拿出来就成。
钱母就让建设陪她家姑娘去市里逛逛。并当着建设的面嘱咐她家姑娘,别不好意思,看上啥了,就让建设给买。感情就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男人爱不爱你,就看他舍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钱。
秦建设当即就去刘富民那儿支了一万块钱,又跟长水借了摩托车。他要骑着摩托车,带着心爱的人,畅游在乡间的田野上!兆亿情意绵绵的搂着他的腰,紧贴在他身上......他会紧张得连车把都掌握不住......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的臆想.当钱兆亿坐上摩托车后座,情势并非他想象的那般奇妙浪漫。
她不但没有搂着他的腰,而且他俩中间几乎隔了半尺远的距离。就像素昧平生,毫无瓜葛的两个人。
钱母对这个现象倒是见怪不怪。孟庆堂就不行了,他见外甥女跟秦建设还那么生分,就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摁到那小子的脊背上!
自从前天见了面,他就料定秦建设一准瞧不上他那外甥女。背开人了,他就嘱咐那孩子:一定要主动出击,尽快跟建设把感情培养起来。你们两个把婚事定下来了,你妈跟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就安心了。唉,哪知她既不点一下头,也不吭一声气。这要是他自己的女儿啊,他非给她两耳光不可!
好在他们两个已经坐在一个车上了,这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虽然没搂着抱着,毕竟中间也就隔了小半尺的距离,也算是好苗头!他只好如此这般的安慰自己。
哪知没过两个小时,他俩就回了村里。
不过建设那小子出手也真够大方的,他不仅给兆亿买了两身衣服,一条金项链,还给她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下就花掉将近上万元。
钱母对那两套衣服和金项链倒很满意,就是那电脑么,它既不能当吃,又不能当穿。尤其是回到老家了,她总不可能抱着台电脑在人前显摆吧。
尽管钱母对电脑不感兴趣,却拦不住那傻女子喜欢。
昨夜,那傻女子抱着电脑几乎熬了一通夜,她一心扑在电脑上,再也不哭哭啼啼闹着回家了。
没想到,那台电脑还把她的心给拴住了!
一早起来,见那傻女子还在酣睡,钱母匆匆洗漱了,就自顾到工队来吃早点,陪秦美凤谝闲。当然,秦建设为她女儿花钱的事情,她却只字未提。
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谝着,直到饭点,秦建设却形单影只地端着饭碗过来吃饭了。
自打钱姑娘母女来工队,秦美凤就提请秦志远特批,每天两顿正餐为那母女特别增加两个荤菜。建设和孟庆堂每天也把饭端到美凤屋里,陪他们一起吃。
孟竹叶以为秦建设在租住屋里陪着她家姑娘,哪知建设今日一早就上桥干活了。看来兆亿是一头扎进电脑,沉迷在里面不能自拔了!
“她才是主角么,她不来,咱们这些配角怎么敢动筷子呢!”美凤略带讥讽的说,就让建设去接兆亿过来吃饭。
秦建设放下碗筷,一阵风地出了门,到空场上骑着摩托车就往村庄赶。
孟竹叶这才道出事情,说建设那傻小子,居然想起给她家兆亿买台笔记本电脑,有了电脑,她姑娘就不要她这个娘了。建设没把她闺女的魂勾走,电脑倒把闺女的魂勾走了!
正说着,建设就心急火燎的赶了回来,一听钱姑娘并未到,转头又去茅厕寻人。那小小茅厕,奇臭无比,她又怎么可能久待在里面呢。
他穿过菜地,上了土坎,疾步来到田野间。茫茫田野上,满眼皆是一片新绿的油菜田,目之所及,四处不见一人一影。
建设失魂落魄的转头就往回跑,当他回到屋,兆亿却仍旧没到。
“不可能啊,怎么会不见人了呢,她能上哪儿去呢?!”钱母喃喃自语着,“早上我出门时,她明明还在床上睡着。”她转而将目光投向秦建设,说:“不会是你趁我不在,偷偷溜过去,奸淫了我女儿,再把她谋害了?!”
就把双手拍打着桌子,哭天抢地,大放悲声。
大家就把目光转向秦建设,试图从他嘴里探出究竟。
建设惊慌失措,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默然走到钱母跟前,好想安慰她两句,可他的嘴唇轻轻蠕动着,怎么也张不开,他感觉只要一张嘴,就会哭出声的。
昨晚,这个女人站在房东家门口目送着他回工队,她跟他说,等到时候去她家,她会给他做最好吃的饭菜。那一刻,他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有些湿润,差点就要冲口叫一声妈。他是多么期盼和渴望那份爱啊!此刻,面对她,那份温暖和感动依然还在!
“你也别歪脖子树上打秋千,把人往斜里看!”秦美凤说,“咱们建设行得端,坐得正,他要是敢起那伤天害理的心,我首先就不答应!”
“我——我连她手都没碰过......”建设委屈的说,他感激的望了望美凤姑姑,继续申辩:“我一早就上桥干活去了,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我......我也不可能做那样的事啊......”
孟庆堂故作轻松的劝妹妹:“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咱们也不能胡乱猜疑,妄下定论嘛。我跟建设在一口锅里搅勺把子十多年,我能不清楚他是啥人?!要说他奸淫害命,你就是借他两个胆儿,他也不敢!”
就让妹妹给孩子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在哪儿。孟竹叶只顾一味地抹眼泪,既不吭声,也不给她家姑娘打电话。
刘富民问建设有没有问刘响喜一家是否见过钱兆亿,没准她在他们家串门呢。
建设说他一急就忘了问他们,当即就要出门再去一趟村庄。
刘富民说让他先打个电话。当即掏出电话拨打了,刘响喜却回说他们并未见到那姑娘。
刘富民说:“怎么办?!咱们如其坐这儿干着急,不如到村里去看看。”
众人当即起身出门,一同前往村庄,直到把刘响喜家的猪圈都翻了个底朝天,自然是一无所获。
可想而知,那么大个活人,还能被猪啃了不成!只恨他们手中没有搜查证,不能贸然擅闯民宅,进人家屋里去查看。
钱母就哭哭啼啼,跌跌撞撞地奔到小屋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哭天抹泪的扑进屋。众人随之跟进去,一眼扫去,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四方四正。屋里不但不见钱姑娘人影,就连秦建设送给钱姑娘的那两套衣服和电脑也不翼而飞。
孟竹叶扑倒在床上,撕心裂肺的揪扯、厮打着被子,怨天咒地的哭诉着。哭着哭着,她就不哭了,只见她慢慢将伸进被子里的手拿出来,手里居然捏了只仙纸鹤。
她抹了下泪,打开纸鹤,却是一封信!
孟竹叶虽然没进过学校门,但她的名字她还是认得的。信的题头称谓并非她的名字,她意识到这信大概不是写给她的,便默然将信纸递给了秦建设。
秦建设惶然接过信纸,“建设哥哥”四个字赫然跌入他的眼帘,他情不自禁的的双手打颤,心慌气短。仿佛偷了不该属于他的东西,竟不敢抬头四顾,偷偷用眼目的余光扫了下众人,继续读道:“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找机会试图逃跑。也许你不相信,我并非钱兆亿,也不是来跟你相亲的。钱兆亿确有其人,只不过她是我堂姐,也就是我二伯的二女儿,孟竹叶是她的母亲,也就是我二娘。我不过是轻信了二娘的谎言,被她哄骗到此,冒充钱兆亿来和你相亲的。到了这里之后,我才知道,她就没安好心。她把我骗到这儿,就是个阴谋。”
怎么会这样?!她们是来骗婚的?!信纸不由自主的在他手中瑟瑟发抖,他恶狠狠的盯着孟竹叶,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原来那女子居然是个冒牌货!
她的真实身份是钱兆亿的堂妹——钱多余,她头上还有两个姐姐,姐姐们初中一毕业就出门打工了,并且供养多余上到高中。今年高考,她发挥失常,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非要坚持再复读一年。
就在前几天的那个中午,她的二娘到她的学校找到她。当场塞给她一百块钱,而且还要请她出去吃饭。她想都没想,就跟二娘去吃了饭,饭后二娘又带她去商场买了一套新衣服——就是她穿的那身。然后就带她去了火车站,哪知上了车,她就不让她下来。直到把她带到这里,才说是让她来替兆亿相亲的。
而兆亿早就在广东认识了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却是大西北黄土高原上的人,家里穷得叮当响不说,吃水还得毛驴到几十里地外去驮,一年四季洗个澡都难。今年春节那小子来他们家,了解了实情后,二娘当时就将他轰走了。当然,她女儿钱兆亿也跟那小子走了。她怎么能让她的宝贝女儿嫁到那个鬼地方去受罪呢,无论如何她都要拆散他们!她让娘家哥为女儿重新介绍了一门亲事,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千般求她万般劝她,可兆亿就是不肯回来。她情急之下,才想出了这个办法,让她暂且充当一下她姐姐,替她救个急。
这可怜的姑娘,她还是个学生!她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摊上这么个混蛋二娘呢!她要是把她骗到别的地方去,把她拐卖了!
秦建设不敢再往下想,他狠狠地瞪了那可恶的女人两眼,继续默默地看信。
“二娘说,要是那小伙子人还行,家底又厚实,她就替她闺女做主,答应了这门亲事。万一没相中,咱们婶侄俩就当是旅游了一趟,不光吃好喝好,一应的旅差费还要他们出。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别把这事透露出去。我是想瞅机会逃跑的,可又身无分文。直到昨日,你给我买了那么多礼物。那台电脑是我梦寐以求而又不敢想的,有了它,明年高考填报志愿我就不用再去挤网吧了。还有那两套衣服,它高贵时尚,让我爱不释手,不忍舍弃!我不是个拜金主义者,那条项链,我就拿它换点路费,权当盘缠,这样我就不怕回不了家了!很庆幸我遇上了好人,才得虎口脱险,逢凶化吉。
想你也是个忠厚老实,凭劳力挣钱的打工族。无以回报,顺便提醒你一下,钱来得不容易,不管你怎么对我二娘讨好献殷勤,那都是枉费心机。我兆亿姐跟她对象心心相印,彼此相爱。她娘再怎么耍手段,玩伎俩,也不会把他们拆散的。
我二妈就是个爱钱如命的人,秦志远又不是你的亲叔。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你我皆是前路茫茫,就你辛辛苦苦挣那点钱,你哄得了她一时,又能哄得了她几日?!这两天我也看出了些端倪,我那表舅就是想傍上秦志远这个大款,不惜牺牲我堂姐的青春,我堂姐才不会上他们的当呢!哼!让他们的阴谋见鬼去吧!”
小妹钱多余顿首叩谢!
秦建设悲愤交加,怒不可遏,一拳砸在门旁的砖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