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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草(waxz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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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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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铁 高铁》连载

第八十四章

刘富民和秦志高两家以及杨国强和部分秦家弟兄子侄陪同秦志远一家共坐一桌。

菜上齐,酒斟满,刘富民敲敲板壁,高声提醒隔壁工友肃静,让他代表工队向各位致以最美好的新年祝愿:一愿大家生活越来越美好;二愿大家身体健康平安顺遂;三愿咱们工队红红火火,财源广进!接着宣布团年宴开始,敬请各位务必吃好喝好,不醉不休。

众人喜气洋洋,纷纷起身举碗,互道新年祝愿。

刘富民喜形于色,端着酒碗,进进出出,一会儿这边屋,一会儿那边屋,来往穿梭不断。

酒过三巡,秦志远开始给大家拜年,一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工队的支持和信任,二是向大家承诺:他还要带着他们再干二十年,要让每个人的腰包都鼓起来,让大家共同走上美好富裕的康庄大道!

众人抑制不住满眼的幸福,共同端起酒碗,用他们心里尽可能想得出来的溢美之辞感念着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富裕,生活越来越美好。感谢秦志远带他们出来打工挣钱,共同祝愿着大家身体健康,平安顺遂,财源广进!

酒酣情意浓,人们欢欣鼓舞,兴致高涨,团年宴一拨一拨被推向高潮。

杨巧不失时机的站起身,一番祝愿和勉励过后,接着给大伙发红包。

领了红包,看场的工友和各桥梁上负责烧锅炉维护桥梁保温的工友欢欢喜喜的上工去了。这个春节,他们始终坚守在岗位上。

秦志高从弟媳手里接过那只干瘪的红包,一股莫名的失望顿时涌上心头。趁没人注意,他悄悄拆开红包,里面果然只有两张百元大钞。失望即刻转化成了满腹的愤懑:他这个亲大哥居然跟大伙享受同等待遇,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他怏怏不快的将红包塞进怀里,独自喝着闷酒。等秦志远两口子到隔壁屋里发过红包回到席间,秦志高从怀里抽出那只薄如纸的红包,在眼前摇晃着,满眼不屑的藐视着他那老板弟弟,傲然说道:“这就把人打发了?!哄小孩儿呢吗?!”

秦志远两口子尴尬的默然相视,无言以对。

秦美凤立马掏出衣兜里的红包,拆开,惊喜的说:“这不是两百吗?!哈哈,只要有人给发,我是欢喜都来不及!”就劝大哥别人心不足了,大过年的,不如高高兴兴的喝个一醉方休。

“你当然欢喜哪。”秦志高说,“老板又是给你开商店,你家刘富民又是大总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才做了几天饭?!你有啥资格跟大伙享受同等待遇?!这两百块钱就该没你的份!”

美凤怔怔地望着大哥,眼圈微微泛红。

杨巧嫣然一笑,劝美凤说:“你就当这两百块钱是嫂子给你的压岁钱。”

秦志高冷笑一声,说:“听说镇上集资修银盘河大桥,光你们两口子就捐了二十万。这你们倒舍得了,咱这帮兄弟常年四季的下苦力给你们卖命,大过年的,两百元儿就把人打发了?!”

秦志远说:“这是咱们男人的事,有啥咱们下去再说。大过年

的,还是不要搅了大家的兴致。”

“下去了恐怕也不好说吧!”秦志高冷冷的说。

秦志远笑了笑,说:“都是自己人,有啥不好说的。要说银盘河修桥这事,修路搭桥本就是积德行善,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这不是国家要修金长高速公路吗,咱们镇上就千方百计的争取到了一个高速出口。为的就是招商引资,拉动地域经济发展。没有梧桐树,招不来金凤凰。路一畅通,商人、游客来的多了,咱山里那些农副特产就有了出路。大家也知道,银盘镇政府和大部分村子都在河对岸,之前那座桥还是我们二十多年前修的,在座的各位大多都参入过那座桥的施工。可它也只能勉强供拖拉机、小汽车通行。国家把高速路口都给咱们留下了,咱们总不能站在河这边望着高速公路唉声叹息,叫苦连天吧?!咱们得想办法,修一座能通卡车,能通旅游观光大轿车的大桥!镇上一时又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这不就号召大家先集资吗?咱们都是从小在银盘河边长大的,哪怕你走的再远,飞的再高,你不仅忘不了她,而且对她始终是有感情的,总盼着她好!何况眼下我还有这个能力,我就想为她出一份力!说到红包,这是我的一份心意。钱还是要靠自己凭智慧和勤劳去挣,这样才用的踏实,用的安心!”

秦志高鼻子里“哼”一声,不屑的说:“你当然安心哪,一出手就是二十万,多能耐!听说到时候镇上要在桥头上立块碑,把所有捐款人的名字都刻在碑上。你是既流芳百世,又出尽了风头,说不定到时候还给你弄个人大代表当当,这肥上添膘的事谁不想干?!张口闭口的说什么钱要用在刀刃上,你的钱就是这么用在刀刃上的?!你也给我二十万,咱们一瞥两清。老子就背着我的钱,回家颐养天年去,跟你工队再不相干!”

众人赶忙劝解,说这好的光景,有酒就开开心心的喝,有肉就敞开肚子吃。吃饱喝足了,三天年一过,就没这好的事了。何必跟自个过不去么!

秦美凤出了一会神,端起酒碗,笑嘻嘻的站起身,喜笑颜开的穿梭于两张桌子之间。到了大哥跟前,竟堂而皇之地跳过。却缠着他身边的杨国强,非跟他划拳行令不可。随着一阵吆五喝六的划拳行令声此消彼长,团年宴再次被推向高潮。秦美凤赢了拳,嘱咐大家继续猜拳行令,端着酒碗,疯疯癫癫的往隔壁去了。

眼见得一个个手拉着手,碗碰着碗,自个男人却闷头自顾喝闷酒。薛丁香心酸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默然站起身,端起酒碗,强颜欢笑的挨个给大伙敬酒。依次敬到秦志高跟前了,嫣然一笑说:“过年了,我也敬你一个,辛苦了一大年......”

秦志高鄙夷的盯着女人,恶声质问道:“这酒是你的吗,这菜是你的吗?!你吃谁的饭,端谁的碗?!这桌上还轮不上你敬酒!”说完,手撑桌沿,起身拂袖而去。

众人打着哈哈,端着酒碗围拢来,一片声的要敬丁香的酒。薛丁香还没来得及伤心,连忙把手里的碗跟那众多的碗碰在一起,终于还是笑了。

眼看春节晚会就要开始了,秦志远一家下了席。薛丁香和秦美凤两口儿以及杨国强随同那一家人出了门,谈笑间来到空场上,秦志远一家钻进车里,回头与大家互道着新年快乐,挥手告别。

车去得远了,秦美凤说:“小哥他们这算不算是过了两个年呢?这会子在这里,明日这会儿就在家里了,还是年!”忽然一拍脑门儿,“哎呀”一声,猛然想起侄儿跟她要狗的事。

薛丁香独自回到席间,大伙仍在划拳行令、劝酒。她只好先捡拾了桌上的残汤剩羹空盆碗,嘱咐他们别喝醉了,赶紧撤了桌子,到她家看春节晚会去。自己却把五张桌上的空盆碗收拾了,一并端到水池子去洗。回头见大家还在闹腾,只好先回屋,推门一脚踏进去,却踩在一个物件上。哗啦啦一片惊心动魄的脆响从脚底板传遍全身!吓得她险些一屁股坐下地去,手扶门框强力稳住了。战战兢兢的拉开门背后的灯,发现地上竟躺着家里唯一的那把电壶!它已经让她给踩扁了,刺眼的银屑撒落了一地。她未及细想,慌忙拾起破碎的电壶,里面又发出哗啦啦一片声响,却没有一滴水。男人坐在小饭桌上,吹胡子瞪眼的怒视着她。她不由得心惊胆战又惭愧,忙了一整天的年夜饭,竟忘了烧开水!他喝多了,肯定口渴了,合该让他把电壶给摔了!这么想着,就赶忙陪着笑脸,上前去拿起小饭桌上的茶缸,歉意的说去给他找水。

“你给老子滚回来!”男人一声冷呵,丁香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站住了,扭头别转身,移步到他跟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扭住她的右臂,随着那股强劲的惯性,她身不由己的向他怀里倒去。

“又去找野男人?!”他将她推搡着,咒骂着,“不要脸的下贱货,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就合着伙儿的跟他们对付老子!哼,让你看老子笑话,让你笑!老子让你笑不出来......”他破口大骂着,突然挥拳朝她的额头上砸来。

丁香一只手紧握着茶缸,一只手下意识的去挡那雨点般的拳头,带着哭腔哀声央求着:“你住手,你住手啊!你怎么能这样打我,你喝醉了,我哪有野男人,我——我对天发誓,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你别打了,我给你弄些酸汤去。”

“臭婊子,心虚了?!知道怕了?!让你赌咒发誓,老子不吃你那一套!老子从来就没喝醉过,老子清醒得很!”他恶狠狠的说着,又是狠狠一拳,薛丁香“哎呦”一声倒下地去。“你再敢吱一声,老子弄残你!”

她就无声的流着泪,不再吱声了。

他气咻咻的住了手,愤怒的抬起右腿,一脚踢在她手里的茶缸上。那只顽强的茶缸,依然被她紧紧地攥在手上。又是接连两脚,落在她的左肋上,他这才意满志得的跨过她的身体,扬长而去。

薛丁香瘫卧在地上,任由无声的泪水流过两颊,流进脖颈......团年饭前刚换上的那身大儿子从深圳寄来的新羽绒服沾了一地的灰土。她手里还牢牢攥着那只茶缸。

喜庆热闹的欢声笑语从后窗户传进屋来,大家都在美凤屋里看春节晚会。那喜庆热闹并没有因为她的痛苦就变得消沉低迷,每个人都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是那样的开心快乐。

我为啥要苦自己?!我为啥就不能活的开开心心快快活活的?!她自问着。她越是懦弱,越是忍让,男人就越是变本加厉!她似乎明白了,她是再也不能当他的附属品了!后半辈子,她要为自己活!要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可以支配的经济权,要趾高气扬,漂漂亮亮的活着!她擦干泪水,拂去羽绒服上的灰土,打开电视,心中所有的不快都伴随着春晚的喜庆热闹云开雾散了。她喜气洋洋的跟着电视里的春晚主持人和全世界的华人一起倒数着10、9、8、7、6......幸福激动得心跳加速,新年的钟声和这个世界一起,敲响了!

新年好,夜色好!她洗了剩下的盆盆碗碗,恨不得做完所有来不及做的事情!在灶门口坐到天亮。这时候,欢腾了一夜的人们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她已经烧好了两锅开水,把小库房里的五蒸笼饺子搬出来,放在案板上。再把伙房仔细查看一遍,这才依依不舍的和上门。回屋背上昨夜就整理好的行装——那只跟随了她多年的旅行背包,出门到省道上搭乘开往市区的班车,前往火车站。

大概该回家过年的人早就回到家中了吧,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只剩下零零星星的旅人。新的一年的第一天,这些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人们在这里不期而遇!整节车厢里坐着寥寥可数的赶路人。火车缓缓开动了,一座座桥墩依次从她眼前掠过;她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暑假的情景,那些男人的女人们拖着儿女赶往工队......那时候,火车离这一座座桥墩越来越近,她们也就离男人越来越近了!而此刻,她同样是迎着一座座桥墩前行着,却离她的男人越来越远!心头竟情不自禁的涌出一股眷恋和不舍。他该起床了吧?给他倒的水,这会儿恐怕早冷了......她犹疑不决的掏出电话,提心吊胆的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心慌气促的等着回音。

电话通了!男人在那头瓮声瓮气的“喂”了声,她吓得双手一抖,一个“我”字未及出口,眼泪先就出来了。

“风喜......风喜......你......”

她匆忙挂断电话,茫然凝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川、田野、桥墩......

她决定去深圳看完儿子,然后就在那边找个事干,即便给人当保姆,也要做个独立自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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