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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草(waxz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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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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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铁 高铁》连载

第四十九章

寻着歌声进了屋,就见余有善坐在床沿上,手拿筷子敲着碗,唱道:

金灿灿的菊花开满坡

妹在坡上望哥哥

菊花造酒满缸香

妹妹给哥留两缸

......

秦志庸停在孟庆堂的床前,听得入神。

孟庆堂一头坐起来说:“大中午的不在屋里陪媳妇,一个人跑这儿来做啥?这好的天道,咋还苦大仇深的哭丧个脸,你是跟老天爷过不去哇?”

秦志庸回过神来说:“我是有屋不敢回!”就在孟庆堂的床沿上坐下。

孟庆堂哂笑道:“是让弟妹给撵了?!”就问秦志庸做了啥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我能做啥对不起她的事?!”秦志庸说,“他娘的,儿子过两天满周岁,老子来支钱,他居然不给支。我支我的工钱,就跟割他的肉一样!”

“我侄儿满周岁?!那我这当伯伯的得给我娃包个红包!”孟庆堂说着,就扭头问余有善是不是也得支两百块钱,给他大兄弟随个礼。

余有善快速唱道:

太阳当了顶

树叶儿泛了白

晒坏了妹妹好容颜

花儿她晦了色......

就把脸憋得通红,笑对秦志庸说:这得去,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孩子啊!就嘱咐孟庆堂,到时候去喝他大兄弟的满岁酒,千万记得叫上他。

秦建设闷头看着书说:“我也去!”就把目光转向秦志庸,说大概最近工队经费紧张,昨日好几个人去支钱,都没支着。

“哄鬼!”孟庆堂说,“谁不知道他秦志远手上有几千万的家当?!他紧张个毛线!他就是周扒皮么,把大家伙的皮扒了一层又扒一层,钱进了他的荷包,就别指望他往出掏!”就拧着脖子鄙夷的说,还以为他是啥好人呢,其实都是人面兽心,睁眼不认人。都是给他打工卖命的乡亲,女人娃子大老远的来探亲,吃他两顿饭,他居然还收钱!”转而又讥笑秦志庸就是个蠢货,工队现成的饭为啥不吃?!就该吃他的,把自个的钱省下。大热的天,女人又给你奶娃,还要给你做饭,你就不心疼?!

秦志庸说:“你懂个屁!我吃自个的,吃得畅快!”

孟庆堂就摇头长叹一声,问秦志庸给咱儿子预备了些啥抓周的物件儿。

秦志庸说出门在外的,不是缺这就是少那的,还抓个啥的周。

“这你就不懂了吧。”孟庆堂得意的说,“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孩子满周岁,你得给他准备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一套数齐。免得往后他不是缺这,就是少那的。何况如今条件这么好,以往就是再穷,孩子抓周的物件儿和满岁酒都是少不了的。”

便开始数说那时候他给儿子办周岁都预备了书本,算盘,钢笔,尺子之类的物件让娃抓。他娘的倒是抓了本书,唉——哪知他越长越不成器,学习也没见有多好,倒学了一身的流里流气。莫说考大学了,连专科他都没给老子考上!”

又笑对秦志庸说:要不哥给你出个主意,到时候你去市里租把老板椅回来,让咱儿子坐坐。坐了老板椅,咱儿子将来准给咱考个名牌大学,毕了业,不要几年就混个大老板当,也替咱去修理那些王八羔子!

秦志庸哭笑不得,起身说声少陪,转头就出了门。

孟庆堂忙不跌地溜下床,撵出来叫老秦稍等,疾步赶上去,拽着秦志庸的胳膊,凑近了附耳低语。

秦志庸听了听,就不可思议的盯着孟庆堂道:“这可是偷盗......”

孟庆堂一把捂住他的嘴,慌忙将他拽到门前空地上,低声大气的说:“你当秦志高偷卖废钢筋的钱还真给大伙办伙食了?!你敢说他就没有中饱私囊?!他能卖,咱为啥不能卖?!这算不上偷!”

“他卖废钢筋那是以工队的名义,师出有名。”就严厉正告孟庆堂,趁早收起那套鬼把戏,别再起那歪心邪念,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

孟庆堂“咦”了一声,轻蔑的说:“算你硬气。我问你,硬气能当饭吃吗?!女人在屋里等着米下锅,你倒在这儿跟我假装正经!你没听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哇?!你那一腔子正义感能值几文?!哼!我看啊,你就是舍要面子活受罪!”

秦志庸说:“我本身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用不着装!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你让我去做歪门邪道偷鸡摸狗的事,我做不来!”

“你不请弟兄们喝咱儿子的满岁酒了?!行,就当哥啥都没说!”孟庆堂说着,轻蔑的盯了秦志庸几眼,无奈的回屋去了。

秦志庸整理好心情,回到租住屋,糊弄女人说刘富民去公司开会了,等他晚上一回来,他就去支钱。

钱没支到手,女人也懒得去河里钓鱼了。吃完下午饭,一家三口滚在床上嬉戏癫狂,欢声笑语不时地撞在砖墙上,冲破屋顶。笑声回荡在他的心头,却落下满腹的心事。想自己如此这般地勤劳,竟落得文钱逼舍英雄汉的境地。面对妻儿,却只能强颜欢笑,任凭说不出的苦涩在心中蔓延。

不知为何,他一闭上眼睛,孟庆堂那鬼鬼祟祟的眼神就恍若幽灵般地老是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我是不是不该直截了当的一口回绝了他?明日若是还支不到钱,我怎么跟他娘俩交代?!

今晚的小屋,出奇的让他燥热难耐!

女人在他身边发出匀称细微的呼吸。他躺在女人身边,瞪着两眼数屋顶的瓦片。

小窗户渐渐拢上了一片朦胧,屋里光线由灰转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正像个无头苍蝇般,心急火燎地到处跟工友借钱,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惊醒,心头竟如同打鼓般地“咚咚”跳起来,惶恐地摸出裤兜里的电话来看,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孟庆堂三个字。他慌忙挂断电话,把它扔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躺下,电话铃声又在身边骤然响起。他紧张又烦躁地盯着它,假装漠然视之,任由它恣意叫嚣。

女人终于被那惊心动魄的铃声吵醒,闭着眼睛胡乱地摸索起来。他赶忙一把抓起电话,跳下地,悄悄接听。

电话里一个鬼魅般的声音说:“我跟国主在山墙头前等你,你赶快过来!”

他心头又起一阵敲鼓般地“咚咚”狂跳。攥着电话悄悄爬上床,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了。想孟庆堂真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居然拉上龚国主当挡箭牌。这么一来,即使偷卖废钢筋的行径暴露,秦志远和刘富民一个是国主的亲舅,一个是亲姨夫,他们怎么会处罚国主呢。一旦国主免于处罚,那孟庆堂不就跟着沾光了。

他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不禁暗恨国主怎么能轻易听信孟庆堂的蛊惑呢。他不会也是因媳妇孩子来了工队,没有支到钱,手头上一时紧张,就跟孟庆堂一拍即合吧?下意识的摁动电话,见时间已近十点半钟。便悄悄爬下床,轻轻推开门。

门外竟是清风朗月,不免兀自惶恐,竟不敢举头遥望夜空。

疾步跨过去,孤身藏匿在小屋当头的暗地里踌躇了半晌,犹疑不定的走过院落,踏上屋檐坎,穿过房东家的堂屋,出了大门。

夜是黑的,月是明净的,小路是白的。他心神不宁的来到工队驻地,刚走到山前头前的空场上。孟庆堂就张牙舞爪地跑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就朝停在空场上的130奔去,强行将他搡进驾驶室。

未及坐定,国主就偏头凑过来笑问他:“七舅,真的是刘姨夫让咱们去偷卖废钢筋?那为啥不让建设去,倒让孟叔去呢?!”

秦志庸愣了愣,这才明白国主是上了孟庆堂的圈套。正要跟他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孟庆堂却在后排座上嚷叫着“快开车!快开车!”

龚国主发响了车子,踩一脚油门,驾着130直奔钢筋场而去。

车行不多远,就见钢筋场的方向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秦志庸和孟庆堂就催促国主开快些,开快些!只恨不能插上两只翅膀,展翅飞到火势蔓延的地方!俩人着急忙慌地打开车门,将上半身探出车外,心急如焚的瞭望着前方。

130横冲直撞地进了钢筋场,直冲到场棚前停下。三人飞身跳下车,就朝火势蔓延的地方冲去。冲到近前,才发现着火点不在钢筋场,熊熊大火正在钢筋场的防护栏外面紧挨着的水稻田里燃烧着。工友们或提着塑料桶,或端着脸盆,疾风骤雨般从三人身边跑过,或去那边扑火,或到这边接水。

秦志庸他们三人一时来不及去找合适的家伙什,就去抢工友手上的桶或盆,抢到空桶或盆了,就赶忙冲去水管那边接水。抢到装满水的桶或盆了,就风驰电掣地朝稻田那边冲去,一口气冲到防护栏边上了,就高举起盆或桶,急吼吼地呼叫稻田里的工友赶快来接水。那边来了人一接住桶,这边就奋力翻越防护栏。幸而稻田里剩下皮面一层浅浅的水,人跌落在仍然冒着白烟的稻田里,迅即翻身爬起,拼了命地朝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的火光冲去。

幸好钢筋场的带班长指挥得力,分工有序。一部分工友负责迅速切断火势与周围稻田的衔接点,及时阻止火势的进一步蔓延。一部分工友负责取水浇灭火源。在钢筋场全体工友齐心协力,奋不顾身地全力扑救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火势得到全面控制,避免了周围更多的水稻遭受灾害,更大程度地挽救了人民群众的劳动果实。

等刘富民从跨铁路高铁大桥赶到火灾现场,火势已经完全得到控制。

经过现场进一步勘查核实,这场火灾的诱因竟然是挂在防护栏的铁柱子上的那只老旧的配电盘。配电盘引发火灾的主要原因一是由于那家伙过于老化,二是由于长时间天干物燥,又加之今天钢筋场的工人长时间车波纹管,致使配电盘不堪重负,导致电流外泄,电源起火,火花四溅,喷射而出,进而引燃了防护栏外面稻田里的水稻。由于水稻趋于基本成熟,无须大量水利灌溉,只需日光照晒,包浆收割。一旦遇上星星之火,就会迅即燎原。

刘富民那时在跨铁路高铁大桥上接到钢筋场带班长的电话,得知钢筋场的配电盘起火,而且火势漫延到了防护栏外面的稻田里,烧了老乡的水稻。他就料到这场损失准不会小。

而那副配电盘就是上次秦志远来工队那天和他们一起在钢筋场归置波纹管的时候见过的那副快要老掉牙的配电盘,它一直被挂在防护栏的那根铁柱子上,经受着风吹日晒。秦志远当时说过它该换了的。刘富民清楚的记得,他却说能将就着用,就将就着用。哪知还没将就到两个月,它就出了故障,引发了火灾。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他们刻意的,盲目的节省,反而埋下隐患,进而造成了无法预料的,不可估量的经济损失。

这场火灾就是个很好的教训,刘富民痛心疾首的想。为了跟秦志高争一口气,美凤一心想要他好好烧两把火,让大伙瞧瞧呢。那知他这里一把火都还没烧成功,老天爷却暗地里烧了这把火。配电盘是该报废了,他不惋惜。可烧了老乡的水稻,少不得要扒工队一层皮。

被配电盘引发火灾损毁了水稻的稻田主人随后就找上门来,要求工队赔偿两万块钱的灾害损失费。

静待收割的稻穗没有等来颗粒归仓的那一天,却无缘无故地招致了一场灭顶之灾,眨眼之间就化为灰烬。都是庄稼汉,谁又不为之扼腕疼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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