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等放学,先入帮,再抽肖行这个死肥猪一顿。
这一天真的过得非常“安静”,从上课发呆到放学,除了吃中饭和徐小龙于磊聊聊天,没有一个人来打扰我,甚至我在地理课上稳稳睡了一觉也没人惊动我。感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无风无浪,无喜无悲,每天这样隐形地活着似乎也挺好。
下午放学,徐小龙带着我来到足球场主席台。
主席台的阴影处早就等了十几个穿着花格子衬衣的人,我看着这些人,穿着打扮和吴旭差不多,五颜六色的发型,扣一两颗扣子,坦胸露乳,垮着裤子,一只手甩着刀,一只手老练地弹着烟灰。
其中一个男生格外突出,那挡住半只眼的长发,那手腕处各种式样且纠缠不休的手链,还有那垮下来的骷髅头皮带和胸口漫不经心展示出来的纹身,无一不在向看向他的人宣告我就是大哥。
不少人在球场踢球,主席台很大,加上两边的阶梯,能容纳两百多人在台上看球或者休息,可现在除了这批人,上面一个学生都没有,因为有几个混混分别守住了上去的路口。
在如血斜阳的倾泻下,大半个主席台都在阴影中,整个主席台显得空旷又肃杀,与宁静的校园格格不入,仿佛这个时候的主席台,已不属于这片球场和这个学校。
徐小龙走在我前面,回头小声跟我说:中间那个就是我大哥,你上去了只管叫大哥。
我点点头,和徐小龙来到主席台,走那个突出的男生旁。我看了看徐小龙,想了想,不习惯地喊道:大哥。
那男生仿佛没听到,从屁股后的口袋拿出只烟,用烟头敲了敲身后的水泥墙,接着叼着烟侧过脸,一个小弟适时地掏出打火机,男生垂眼深深吸了一口,右手夹烟,低头缓缓吐了口烟,再如电影慢动作一般徐徐抬头望向我,接着似笑非笑地说:听说你最近很猛,一打七,还咬掉吴旭一块肉。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和专业,来之前我还特意翻了翻书,看了看黑话对口,什么“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野鸡闷头钻,怎么上天王山?”等等。
哪知他第一句就说这个,我正想继续沉默下去,徐小龙用肘顶了下我后背。
我只好硬着头皮来了一句电影里的台词:都是道上的朋友给面子。
那男生“呸”的喷掉口中的烟,走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吼道:给什么狗屁面子?知道吴旭是我什么人吗?那是我兄弟!
我靠!我大惊。
徐小龙也慌了:大哥!
男生对徐小龙伸出食指摇了摇,松开手,轻轻佯装拍了拍我肩膀上不存在的灰,说:我认识吴旭好几年了,一直把他当兄弟,但是他后来去了东兴,有点遗憾,毕竟我是洪兴的。你知道的,出来混,必须讲义气。不过兄弟归兄弟,义气是义气。既然徐小龙早就跟我说过你,那你也就是半个洪兴人了,就算你打了吴旭,那也是江湖上的事。
我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
来吧。男生低头把刚才扔地上的烟捡了起来,用食指掸了掸上面的灰,重新叼在嘴里,把手伸向我。
正当我一脸茫然的时候,徐小龙从旁边适时地掏出五十递上去。
我惊讶地转头看向徐小龙,徐小龙只是对我使了个眼色。
男生把钱顺手揣进裤袋,甩了甩挡住半张脸的长发说:叫我南哥,以后你就是洪兴的人了,有事就叫我,今天我们主要干部都来这里认你,这球场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你加入洪兴了,你就不要担心学校会有人再对你怎么样。有事,有空我们就来帮你,我们要有事,你要来,你是新人,多参加我们的活动。还有我知道你打架很猛,但是今天晚上和肖行的单挑取消了,他大哥毕竟是我兄弟,互相给个面子,闹翻了不好。
说完这话南哥就带着主席台那一票人走了,为了更帅气,南哥带着人直接单手撑墙从两米多的主席台往下跳,只有一个头发半蓝半黄的人是走楼梯,细看之下才发现这是个女生。
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从球场后面那个锈迹斑斑的,怎么推也推不动的破门大摇大摆地离去,路过的人都像森林里的小动物躲饿狼一样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