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我突然发现时间已不够期末复习。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复习这事,别说我可能考不好,就算考好了也没什么意思。你做出的努力并不会得到相应的结果,更糟糕的是,不管你考得怎么样,在一些人的眼中,你都是不堪入目的,你都是失败者。
可徐小龙和于磊却给了我一个合理的需要去考好的理由——考好了,才能过个好年。
这个理由让我回想到了过去小学所经历的每一个年关。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有人很碰巧的在领成绩那天遇到你父母,然后问你家小孩考得怎么样啊。尽管这个人跟你家不怎么熟,你们平时遇到最多出于礼貌打个招呼。然而这个不熟的人在你父母告之他/她你的成绩后,不管你考得怎么样,他/她都会面带遗憾地补上一句“我家的也考得不好,气死我了”,然后你父母那盘古时期就被你埋葬的小小的虚荣心,在对方痛心疾首的表演下被小心翼翼地从土里挖了出来,脸上尘封了好久的骄傲也在蠢蠢欲动,跟着不经意地探询:哦,有多不好嘛。
此刻对方父母犹如把敌人引进包围圈的将军,脸上的得意像堵塞的厕坑,抑制不住的往外冒,但又做愤懑状,说:只考了九十九分,一百分都没考到,唉。
你父母的表情就在那一刹凝固了,那感觉就像被老师叫上台领奖,结果老师当着众人的面对满心欢喜的你说:不是你领奖,念错名字了。
而对方父母最想欣赏的就是这凝固的一刹那。这一刹那让他们像个辛苦了一年的老农,老农望着自己富足的粮仓,浑身充满了舒爽和满足,尤其还不忘做一个铺垫——“考这么差,等会回来了我一定要狠狠打一顿”。
说完这句铺垫愤愤然转头就走,边走边摇头做怒其不争状。接着在拐弯处的小卖部,买好零食,等着宝贝孩子回家,到了晚上,带着零食挽着孩子的手出门,卡好时间散步到你家门外,就着你父母打骂你的声音和你的哭声,在皎洁的月亮下,孩子钻在母亲的怀里“咯咯咯”地娇笑着,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着饱含浓浓母子情的零食,月光下,那对母子欢乐幸福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想到这,我背脊一凉。
徐小龙说得对,利用最后两个星期好好复习,不说考多高,至少每门课及格问题不大。但当务之急是先把这套书给还了。毕竟这套《灌篮高手》已经跟了我从开学到现在,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不管是欠什么。
但问题来了,我问徐小龙:我该怎么还书?
徐小龙说:废话,当然是明天直接拿过去。
我没说话,看着徐小龙。
徐小龙很清楚,我跟徐小龙现在的名声犹如一边随地大小便一边过街的老鼠。先是我打架咬掉吴旭一块肉,接着跟班上最令人讨厌的肖行和方小文在班上结仇,再加入帮派,最后在路上收保护费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尽管我和徐小龙在后来一人一半拿出自己存的钱把半紫小弟“借”的钱还给了对方,但那哥们的眼神和后来添油加醋不遗余力的宣传已经把这事坐实,我是怎么都甩不掉了。更不说上课睡觉,看漫画。英语没及格卷子还没抄,完全不遵守大家都遵守的规则,这样的人在别人的眼里是什么样,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而发生这一切的时候,徐小龙都与我在一起。
所以当我们还书的时候,有可能出现的情景如下:
一、班长像见到瘟神一样尖叫,把书扔我们脸上;
二、班长告诉老师;
三、班长报警!
徐小龙想了想说:怕什么,实在不行就明天早去学校,你把书放班长抽屉里不就行了。
我点头:这注意不错,但是我不知道班长是谁是哪张桌位啊,你知道?
徐小龙一愣:我也不知道,我们班长叫什么?
我说:只记得姓张还是姓黄。
于磊用看数学老师把我举高高的眼神看着我俩,震惊地说:学期都要结束了你们只知道班长是个女的?她每天都在喊“起立”啊。
我说:是的,女的。
听到班长喊“起立”,脱口而出喊“老师好”是从小到大形成的条件反射。虽然尊重要看人,但不管站在眼前的老师是谁,我的一声“老师好”就是对教师这个职业的纯粹尊重。但每次大家一起喊完“老师好”,肖行和方小文总会在后面熟练小声地接上一句——“个卵”。
除了“个卵”,肖行和方小文还有其他的词。所以当每次他俩恶心接话的时候,我心里都在深深地鄙视这两人,哪会去注意喊“起立”的人坐哪。
于磊已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