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
我把这感觉告诉伦敦,伦敦极认真地收起耳线,放下PSP,掌着我的肩膀,面对我,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我有点兴奋,小心翼翼地问:这算哪种恋?
伦敦不假思索:暗恋。
原来我暗恋宛一心,我不由看向我前面一直空着的座位。难怪有时候没人了,我会忍不住像个小偷一样小心翼翼地坐上去。
难怪那些和她有交集的平淡的画面总是控制不住地在我眼前浮动,让我触动。
我突然有点后悔起来,并且这个后悔愈加深厚——为什么当时没有好好和她说话,为什么当时没有认真听她说话,为什么当时没有把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注意她,又为什么,我不抓紧时间多看看她的脸和双眸?
我真正地懂得了什么叫“朝思暮想”,什么叫“茶不思饭不香”,什么叫“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我爱上晴天,但我越发不满足只有在晴天时,在第二节课的广播体操上才看到她,但每一次见到她我又越发满足。
我坚持着做伸展运动时左右不分,在只有四个八拍的伸展运动中,跟她面对面两次,这短暂的一个转身,尽管两次,但不会超过三秒。
而这三秒,我能与她面对面,看清她的脸,她深褐色的眼,还有我若无其事不要脸的估好距离与时机碰到的,她的指尖。
每当广播体操做完,一切散场,我只能用余光看她离去,像是在时光混沌的洪流中,我与她的相遇消失在第三节课开始前。
我甚至还练成了堪比电子雷达的火眼金睛,不管有多少人,不管是否都穿校服,我就是能在茫茫人海中快速地找到她,一眼锁定她!
第一次在做广播体操遇到她时,我就开始了跟宛一心“偶遇”的计划——
我在笔记本上用自创的涂鸦一样的符号记录了她每天大致的活动时间和范围,这样我就能与她“偶遇”。开学至此,我顺利地在学校见了她十六次,说了十六次“Hi”。
每天中午放学她会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去食堂吃饭,这时我已在食堂的一个角落偷偷地边吃边等。当然我也失算过,有好几次她来晚了,而我却快吃完了,我就再吃一顿。
每天下午放学她都会去学校小卖部买零食,我也依然会提前去小卖部顶着店员的白眼,漫不经心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一个地下工作者一样挑挑拣拣好一会,直到她来了,然后微吁口气稳住心神假装不经意地注意到她再说声“Hi”,她抿嘴一笑。等她走了,我再选了跟她一样口味的比巴卜后离去。
而开学以后,我才知道我们二班的语文老师竟然是初中组教研组长。在初二下开始,语文老师的办公室搬到了我们楼上。这意味着,有一个上楼的机会。
每个周一的晚上,我们班和一班的晚自习都是作文讲解和写作。
周二早读课后要把作文收好送到楼上语文老师的办公室。因此周二早读课后,语文课代表庄静云总是抱着一堆作文本焦急且无奈地看着不慌不忙还在写字的我。
我满脸真诚地看着庄静云说:要不这样吧,我还要五分钟,写完了我帮你送上去,再说这是个体力活,以后我都帮你送。
庄静云开心地走了,上课铃声一响我就立刻掏出早就写好的作文塞进一堆本子中,抱起它们飞快地跑向二楼。
上二楼有两个楼梯,一班正门右边就是语文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右边就是上楼的楼梯A,而楼梯B是从隔壁七班的后门那上去,然后会经过五班三班的后门前门,再经过一班的后门、前门才到办公室。这是一个充满战略意义的绕弯。
所以,当然选从楼梯B上楼,这样我就能从一班的后门往前走,经过三个窗户和一个前门到达办公室。
经过每个窗户平均1.5秒,排除掉一个窗户用来迅速寻找周一小组换了座位的宛一心,我还能看到她3秒,经过大门时我已与讲台平行,不能转头看。但是没关系,送完本子后再表现得像一个舍近求远的傻子一样从一班前门往楼梯B走,如果运气好,一班正在上课的老师可能没关前门,这时走路要左顾右盼一番,这个动作讲究自然,但要抓住“右盼”这个时机,余光必须要像雷达一样精准地扫向宛一心那个位置,同时扫描时间要均匀,重点要抓住,不能停留,否则可能会暴露。
我用这样的方式,在每周二的早读课后,在全校都上课后,能正大光明地看上宛一心三秒。
用伦敦的话来说就是:这才是“旱涝保收”,下个雨广播体操就没了,下个大雨,即使第二天不下雨,因为积水广播体操也没了。
伦敦知道我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