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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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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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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开在四月末》连载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百三十二


世间如此之大,可你我却再也无法相见。

火车的笛声已经响起,“哐”地一声,火车的轮子动了。

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我不管不顾,快速跑着,我已无能为力,我猛地放声大喊徐小龙的名字,他真正的名字,让他真实存在着的名字,我一遍遍大声喊着,带着哭腔喊着。

我哭着,就像小时候舅婆离开了我那样。我从头跑到尾,我从尾跑到头,我走到哪,血滴在哪。我边哭边喊,边喊边哭。最终我失去所有力气,靠在一根柱子上,彻底绝望。

林子易——

我猛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徐小龙!

他在一个车窗探出头,他的亲人在努力拉回他。我左手按住伤口,朝那个车窗跑去,可火车在渐渐提速,我却感觉力气在飞速流失,越跑越慢。如果换做以前,我绝对能一口气跑到徐小龙的车窗下,所以为什么,我是生病的,我是在跑不动的时候来到的车站,为什么会这样?

小腹突地裂开般的痛了一下,我一痛,只一顿,火车又往前了几分。我大吼一声,一把抓紧伤口,猛提口气,往前一奔。我越来越接近徐小龙,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他剪了帅气的寸板,那纹身的地方干干净净,我就知道这小子虚张声势地搞了个假纹身。

徐小龙裂着嘴开心地、笑容灿烂地看着我,他的眼泪却在肆无忌惮地淌着,我们看着对方,徐小龙伸出右手,捏成拳头,拼命地对我挥着,一边挥拳,一边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林子易!林子易!林子易!

我心头一颤,泪夺眶而出,我也伸出右手,捏成拳头,拼命地对他挥着。我一边挥拳一边奔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我们似乎只会喊对方的名字了。我拼命追赶火车,仿佛火车越快,把我的生命就带走越快。可是这火车是那样无情,像一束照向远方的光,永不回头,徐小龙越来越远,我的小腹越来越痛,一股温热淌到了我的大腿上,我不管不顾,努力往前跑,一边大声喊着徐小龙的名字,一边用力挥拳头,徐小龙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要被那束光带到世界的尽头,直到这火车我再追不上,徐小龙变成了一个极小极小的点,消失在天边微光之处。

我瘫软在地,一股巨大的疼痛在小腹撕裂,我用力捂着小腹。但更大的疼痛在我心中涌起,似波涛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我痛不欲生,心中悲凉,泪如滂沱大雨淌在我的小腹,混着血滴在这片让我无能为力的土地上。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和徐小龙会以这样的方式分别,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脑子里只反复回响着徐小龙跟我说的话——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去世界的尽头看看。

我喜欢这本书,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表哥。

林子,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我会解决所有问题的。

好,那就说定了,我们要去贝加尔湖。

……

为什么生活总是这样,让我慌不择路,让我无所选择?为什么生活总是要这样戏弄我,嘲弄我?为什么生活总是不愿意给我一个美好的安静的时刻?还是说,在不经意间,它其实已经给了我,是我自己要求太多?或是我没注意?

表姐和我妈找到我的时候,我的意识仿佛已经停止,好半天我才缓过来,然后抱着表姐大哭着说徐小龙走了的事。

回到医院的时候我心如死灰,我并不在意伤口怎么样了,流了多少血。我只知道徐小龙离开了,我有预感,也许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好的预感我从来没有,坏的预感往往很灵。

我躺在手术台上,打了局部麻药。一个男医生和两个护士围着我。眼前男医生就是之前帮助我的医生,他嘴角有颗痣,更重要的是他的胸牌名字下面的那四个字“医,仁术也”。

我突然就想了起来,轻声说:医生,你胸牌名字下的这四个字,我在我朋友家看到过。

男医生一边做手术一边淡淡地说:你朋友姓徐对吧。

我忙问:你怎么知道?

男医生缓缓说:你朋友跟你一个年级,姓徐,他爸爸当年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后来出事,在看守所自杀了。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医生。

男医生好像正在给线打结,他依然用一种很平淡的声音说:你们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同学是他的儿子,实在太像了,所以那时候我就在关注你们。但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胸牌上这四个字的人。

我忍不住问:徐小龙早就问过了?

我听到轻轻的一声剪断的声音,男生摘下口罩说:是的,我告诉他,这四个字就是来自他家墙上挂的字画,我还告诉他……

我连忙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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