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周一早自习结束,我问于磊:一个星期后就是十二月一号,刚好三个月,徐小龙是不是就回来了。
于磊说:我也很久没见他了,不过他既然这么跟我说了,肯定是能回来的。
我说:那好,如果没回来,你就得告诉我他在哪。
于磊拍着胸脯说:肯定的,哥们你还不信?
我突然想到,万一他没回来,我连买油漆的钱也没有啊,一桶油漆可得好几十块。
于磊看着我,我不能让他看出破绽,得先下手为强。咳嗽一声,我对于磊说:哥们,最近兄弟我……手头有点紧。
于磊说:多少?
我想了想,上个月的某周六,我妈在家的时候我问了一下,一桶油漆大概五十左右,我说:五十吧。
于磊大喊一声:五十?不行没有。
我看着于磊的新发型说:我靠,你当叛徒就算了还不够义气?
于磊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打算去买油漆,嘿嘿,你没钱刚好。
我靠!他怎么知道的。这下完了,我的秘密暴露了。我硬着头皮说:我、我是要去买书。
于磊笑着说:你有借书证买什么书,而且你上个月不是刚买了书吗?
我说:学习的,我要买,嗯,牛津大辞典。
于磊说:可以啊,过了圣诞节,一切好说,嘿嘿。
我靠!我转过去抱手沉思,这小子是看透了我,真是重色轻友,要是徐小龙绝对一句不问就借我!唉,也不能问我妈,这得想个办法才行……不然去收保护费?我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惊呆了,二话不说给了脸上一巴掌,贫贱不能移!老子卖血都不会去收这种黑心钱!
对了,不行就卖血吧?卖血?那还不如直接用血在学校写满“我喜欢张琪——于磊”这句话,这应该是意思表达最清楚,字数用得最少,血也会用得最少的方式,仿佛破折号也可以去掉,后面直接跟于磊的名字,这样多少可以省点血。不行不行,这血书太瘆人,而且消耗巨大,估计还没写完学校大门我就挂了。要不用粉笔?这倒是方便轻松,材料钱都不要。不行,男子汉说油漆就是油漆!唉,我当时怎么不说用粉笔呢,我真是笨。
正胡思乱想间,我的文具盒旁边赫然多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里面一张五十的人民币若隐若现,心中大喜,我看了看于磊,这王八蛋竟然良心发现了?果然只是表面好面子,其实还是关心我的,我嘿嘿一笑,打开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借给你,什么时候还都行。
是宛一心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恨我吗?五天都没说话了,不生气了?不应该啊。还是可怜我?算了,不能要。我在纸条下认认真真写上“谢谢,我从不问女生借钱”,接着把纸条和钱一起还给了她。
是的,除了我妈,我是绝对不会问女人借钱的,哪怕饿死。我叹口气,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真是郁闷,我必须得先把油漆买到手。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呢?窗外的鸟在快乐地边跳边叫,阳光细细碎碎地惹人喜,可我却如此忧愁,因为没钱,唉,真是愁啊。
愁?我猛地想到了什么,从书包翻出了杨帆给我从黑龙江寄回的那封信,信上写作“……看了书后,写你喜欢的,什么文字都行,什么形式都好,尝试去创作,去构建你自己的世界,别怕失败,勇往直前……”
对,投稿!
我抱着手,抖着腿,焦急地等待下课,一下课我就冲到组长面前:庄静云,把你那本书借我看看,快快!
组长诧异地看着我说:你、你知道我叫什么了?
我说:我回家看了小学毕业照后面的名字,我也知道你作文写得好到处拿奖,那本书还在不在,就是我给你放回鸡蛋那天,你课桌里那本书,叫什么愁,我想想,说愁?
庄静云红着脸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本颜色鲜艳的杂志说:是这个吗?
我一把抓过那本书,书名是《欲说愁》。我开心地说:对,就是这本,借我用用好吗,我放学前还你。
庄静云说:你多久还都行,我已经看完了,我这还有其他的,你要吗?
还有其他的?我大喜,说了声“谢谢”就拿着庄静云给的五本花花绿绿的杂志回到了自己座位,于磊凑过来说:你干嘛呢?风风火火的。
我看着于磊一声冷笑:你个叛徒,等着受到油漆的制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