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
回到家,我眼前全是那个男生给宛一心递披萨的画面,还有他说的那句话。
我像是正在生一场大病,才八点,我就躺床上,有气无力,做什么都没精神,什么也都不想做。我翻来覆去,肆无忌惮地浪费着时间,仿佛一切都无所谓,心里却又舍不得就这么浪费时间,罪恶感让我浑身燥热,我一怒之下踢开毯子,扒掉上衣,走向窗口。
大约十点了吧,晚上的风凉爽,偶尔会猛地袭来一阵。我不由想到了徐小龙跟我在学校后山的时光,我们一起互相吹着风,读着诗,听着歌,我们还一起说着彼此的秘密。
我记得,我说了舒克贝塔的那个秘密。我也还记得徐小龙的那句如预言般的话,你喜欢一个人不说,她怎么知道。
月辉淡淡地洒向人间,风似乎有点冷了。我伸手摸了摸胸口,一点亘古不变的清凉忽地惊醒了我,我低头,玄奘大师正打坐讲道,普度众生。而杨帆明亮含笑的眼忽地浮现在我眼前,我一个激灵。几步走到卫生间,那灯火通明的,闪闪发光的寝室楼正矗立在山巅。
我拿起书,读书、背书、复习、预习、刷题、抄题等等,这是我从开学到现在每天必做的。它早已成了我看到足球会奔跑,看到新书会翻开的自然而然的习惯……
我仿佛忘记了那天我看到的和听到的。
每天我仍然坚持迟到,班主任已经完全对我心灰意冷,用他的原话就是我已“油盐不进”。按照伦敦的统计,我已经打破了创校以来的迟到记录,这个记录估计未来再也不会有人能打破,更重要的是,我还在创造新的迟到记录。毕竟从开学就每天坚持迟到,同时从开学就每天被班主任威逼利诱还能坚持迟到的人,应该没有了。
虽然我每天迟到,但我每天都在跟伦敦疯狂学习,我们一起刷题,一起背书,一起讨论,一起傻笑,只是中午的时候,这个过程增加了庄静云。我和伦敦还一起去实验大楼的厕所蹲坑,实验大楼的卫生间比学生楼的卫生间干净多了。
每次我和伦敦都挨着蹲,我们的关系从朋友升级到了蹲友。
每次蹲坑,我俩之一就负责把所有的纸巾握在手中,伸出坑位,一起比赛背诗,比赛背英语课文,谁先背完谁就可以先抽纸用,少的就自己想办法。伦敦已经在用跟我一样的方式学英语,理由是“那是可爱表姐亲传的学习方法”。
我和伦敦为数不多的娱乐就是课间十分钟的PSP和晚自习的一边听歌一边写作业,遇到问题一起讨论问题,讨论的结果不统一我们就去问庄静云,打赌谁对谁错。
庄静云依然在帮助我们解决错题,直到我们的错题越来越少。庄静云说这还不够,我们还要去复习错题,尤其是那些经典的,之前让我们痛不欲生的错题。这是我和伦敦没想到的,伦敦感叹:果然肯定能考进一中的人就是不一样。
在我们错题越来越少,我们开始进行错题复习的时候,伦敦问我:你复习完错题什么感觉?
我仔细一想,说:别说,复习了错题竟然有种农民伯伯们种地翻土的感觉,你不知道,土地要被经常翻起才能更肥沃,才能长出更好的庄稼。
我和伦敦还有一项娱乐是去实验大楼踢管子,实验大楼从一楼到五楼的楼梯扶手,下面全是一根根的铝制管,自从有一天我一脚轻易踢断一根铝制管,那清脆的声音就吸引了伦敦。
每次我们去实验大楼,下楼的时候必定要趁人不备一人一脚踢断铝制管的上面或下面,那清脆无情的声音刺激了我们的感官,给了我们轻微罪恶感的兴奋,我们的目标是毕业前踢断实验大楼扶手下的所有管子。
实验大楼真是一座宝藏大楼,尤其是在一楼,一面巨大的镜子立在大厅一侧。每次去或者回,我必和伦敦在镜子前臭美一下,并美名其曰:生命的寄托。
我们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我们的生命。我们真切地感觉到生命在流失,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在真切感受生命流失的同时去拼命学习,而这面没什么了不起的镜子不过是我们娱乐的一项而已,我们赋予它寄托的功能,不过是为了在枯燥乏味,又压力巨大的学习生活中能多一个能缓解无聊、鼓舞和安慰我俩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