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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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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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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开在四月末》连载

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


我们搬出早就折断的树枝一层层盖在山地车上。徐小龙边盖边说:林子,你第一次坐我车的时候好像很害怕?

我叹口气,说:那是一年级夏天的时候,我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妈和我去玩,我坐前面,我妈坐后面,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俩吵起来了,我爸骑得越来越快,我也越来越怕,他们越吵越凶,突然我爸一个急刹,我们一家人都从车上掉了下来,掉下来的时候我的脚也陷进轮子里,当场就被轮子里的钢丝绞出了血,还好我妈眼疾手快一脚踩停了轮子,不然我腿就断了。从那以后我就害怕自行车,也再没有坐过自行车,那一年,他们就离婚了。

徐小龙也叹了口气,问:那你还见到过你爸没?

我说:前几年还能见到,一年见一次吧,现在再也没见过了。我妈不让他回家,房子留给了我妈,债务也留给了我妈,我这个负担也留给了她。

徐小龙说:别傻了,你怎么会是负担,这天上的星星和你啊,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看着徐小龙,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从山上下来后,我俩就一直藏在街上的阴影中。风有点冷,还好徐小龙带了外套。徐小龙看了看表说:十二点了。

我说:那我们回家吧,他们再有耐心也受不了这个风吧,可能他们认为我们去了哪个亲戚家呢?

月光下,徐小龙摇摇头说:这些人跟鬼一样,晚上正是有精神的时候。而且我家亲戚都在北京,肖行和方小文很清楚。至于你家,你的那个新来的表弟可能更清楚吧。

想起小林,我心里满不是滋味,我越来越发现,他的亲近和叫我的那声“哥”都显得那么不真实,那只表面印花的钢笔被我收进了课桌,只是脖子上的玉环我没有摘下,毕竟,他们对我家还是挺好的。摸着脖子上的玉环,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问徐小龙上次帮我问的喝酒的仪式怎么样了。

徐小龙摸摸头说:啊,我给忘记了,还没问呢,等我爷爷回来了我就去问。

我觉得徐小龙是知道的,只是他现在不想说,或者是不能给我说。我没追问,如果知道真相的代价太大,我宁愿不知道。

我嗯了一声假装相信他,接着问:那我们现在去哪,总不能在路边蹲一夜吧。

徐小龙拍拍胸脯说:放心,我知道去哪了。保证你有床睡,有被子盖,有水洗脸刷牙洗澡,有卫生间。

我说:宾馆?你不是说除了吃饭,剩下的钱大有用处吗?

徐小龙说:别担心,是免费的。

有床有被子,有水洗脸刷牙洗澡,有卫生间?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免费睡觉的地方?

我颇感惊讶,忙问:是哪?

徐小龙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楼房,说:医院。

我和徐小龙尽量表现得像某个病人的家属,在医院的住院区一边叹气一边自若地经过一个又一个病房。徐小龙说他爷爷每次住院的时候他都会在旁边陪床,一间病房经常会空出一些床位给家属睡。

所以按照徐小龙的说法,我们要找到床位尽量多位置还偏的房间。但不知怎么搞的,最近住院的人仿佛一下子多了起来。我和徐小龙从楼上找到楼下,终于在医院最偏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片异常安静的区域。这里似乎完全没有病人和医生,病房里的被子和枕头都整整齐齐的,走廊和病房里的灯都没打开。我们隐在暗处,特意观察了好久,可能是由于没有病人,所以老半天都没有一个医生或护士来过这。

徐小龙大喜:这绝对是最理想的位置,又偏又没病人,没病人的话,医生护士绝对就不会来。

我看着徐小龙,他太聪明了。以吴旭那群人的智商,他们就是把自己的脑仁扣出来放地上踩出脑汁都想不到我们会睡在医院。

我开心地跟徐小龙偷偷摸摸地钻进了那片区域,但总觉得这地哪怪怪的,刚才从医院来的时候全是人,这里却很是安静,我们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借着微光,我眯眼仔细看了看隔壁大门上的字,顿时心头狂跳忍不住惊呼一声,这一声吓得徐小龙赶紧捂住我的嘴。我哆嗦着指向门上那三个字,徐小龙打开手电筒,一看,脸色骤变。那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冰冷的大字——太平间。

我额头上冷汗直冒,那几个字在微弱灯光的反射下若隐若现。我吓得都快站不住了,徐小龙赶紧关掉手电筒,挽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拍着我的背不停地说:别怕别怕,别看了别看了。

我闭上眼,嘴巴和鼻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捂得窒息,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掉,心脏打鼓一样咚咚地跳着。徐小龙倒是淡定了下来,笑问:你不是怕鬼吧?搞不好现在我们身边就有几个飘来飘去的,只是我俩看不见。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我更怕了,哆嗦问他:你不怕吗?

徐小龙说:爷爷给我说过,人死如灯灭,形神具散,万事皆空,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该是什么样。要是活着的时候是个英雄,那死了也能应李清照的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如果是个混混,死了也不过是个鬼混混,简称鬼混,没啥了不起。

我不以为然,只是擦汗。

徐小龙似乎实在忍不住了,笑了起来:你不但是个路痴,而且还怕鬼。

缓了好几口气后,我说:我生来就路痴,从小就怕鬼,有什么办法,算了,我宁愿单挑吴旭他们一群人也不想在这睡。

徐小龙说:别说傻话了,我们只是睡太平间外面就可以不用见吴旭他们,要真见了吴旭他们,估计我们就得睡里面了。

我靠!这逻辑让我无话可说。

徐小龙一边拖着我进了一间隐蔽的病房,一边说:我刚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就算真的有人躺在里面,那也是动不了的。我爷爷说过,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我俩又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

我早就爬上一张床钻进了被子,瑟瑟发抖地说:什么都很可怕,我感觉,我们现在说话的时候,门外就站在一个穿白衣服的长发女人,窗子外面就有一个穿红衣服的长发女人,我们床下现在就蹲着一个穿绿衣服的长发女人,我床的另一头也可能躺着一个,搞不好就在我现在对你讲话的时候,我的背后就躺着一个穿黄色衣服的长发女人正盯着我的后脑勺……

行了行了。徐小龙打断我说:你说的这是葫芦娃。

我裹紧被子,只露出眼睛。

徐小龙说:你不打算刷牙洗脸吗?

我问:在哪洗?

卫生间啊,肯定是有水管的,将就点吧。徐小龙说。

我连忙说:别别别,别去,我一个人在这,也太可怕了。

徐小龙压着声音笑着说:好好好,那我就不爱干净一回。

说完就爬上了我旁边的床,故意叹口气说:要怪就怪你表姐,都怪她在你小时候没事就吓你,对了你表姐叫什么?

我说:林语以。

自从有一次我跟徐小龙说了我表姐后,他就经常用这个来调侃我。

我问:你问我表姐名字干吗?

徐小龙嘿嘿一笑:下次我遇到了表姐也请教下她怎么吓你。

我默不作声,心里只有一句“我靠”。我不说话是怕惊动了四周的魂灵。徐小龙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你表姐对你挺好,也挺可爱的,对了她在上海哪个大学读书来着,我也要跟她一个学校,叫什么,孵蛋大学?这学校竟然是孵鸡蛋的学校。

我实在忍不住了:你这个文盲,那是复旦,复习的复,元旦的旦。

徐小龙大惊:元旦还要复习?元旦不是放假吗?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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