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鄱阳湖上的广信地区来看,回望元代这一时期的文化及文学的发展历程,我们不难发见,从大元的烽烟深处走来了乐平的马端临、鄱阳的汪元亨、赵友钦,贵溪的陈苑、方从义、张留孙等人,他们在元代的文化及文学艺术的领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马端临,是宋末丞相马廷鸾的次子,江西乐平众埠镇楼前村人。他学识渊博,治学严谨,潜心治史,专心著述,以毕生精力,著下史学巨著《文献通考》,是一位名垂千古的大史学家。
咸淳八年,公元1272年,十九岁的端临以父恩补承事郎,二十岁漕试(乡试)第一。当时北方蒙古早已虎视眈眈,垂涎中原,贾似道擅权误国朝野昏暗,宋王朝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马廷鸾感到大势难挽,便痛心称病辞官,挂冠归里,著书教子。年轻的马端临也以侍父疾为由隐居家乡,不求仕进。
端临自幼好学,终日埋头苦读于父亲那积书连楹的“碧梧精舍”中,足不出舍,晨昏质问,默诵沉思,夜以继日,还规定自己每天抄书五十张纸。隐居后,在父亲的朝夕教诲指导下,更是废寝忘食地博读强记。
宋亡元立。宋丞相留梦炎降元,任吏部尚书。他原是马廷鸾的好友,对端临的好学及才干是十分清楚的,便想举荐端临出来做官。马端临既不愿对元朝俯首称臣,又无意于官场倾轧,便婉言辞谢了,专心在家著书立说。
马廷鸾逝世后,端临于至元二十九年,公元1292年被征为学官,初任乐平慈湖书院山长;延佑五年,公元1318年改任浙江衢州柯山书院山长;至治二年,公元1322年赴浙江台州路任教授3个月。这时,他已经69岁了,由于他的一再要求,才得以告老回家。
端临深受其父严谨治学的影响,立志业绍箕裘,继承父业,要在著书立说上取得成就。端临看到,自班孟坚而后,至司马光止,所作史书皆详于理乱兴衰,而略于典章经制,虽有杜佑作《通典》、宋郑樵著《通志》,但均有明显不足处,所以马端临自早岁起便立志缀辑材料,著一部典章制度方面的书,来弥补历史上的这一缺陷。为实现自己的这一宿愿,马端临阅其尽其父留下的大量藏书和文书档案。他在任书院山长期间,也积极广泛地搜集资料,积四十年之努力,穷四十年之功夫,遂写成了《文献通考》一书。此书约成于元大德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307年。至治二年,公元1322年,皇帝下旨,调马端临文稿赴杭州行省府校勘刊印。时至泰定二年,公元1325年,马端临才在儿子马志仁、外甥费山的护送下,赴省校刊。书成,对朝廷震动很大,不少人极力推荐,元廷也再三致意马端临三人赴任京官,端临坚辞不受,他和子、甥回到家里,一如既往,过着清贫恬静的隐居生活。
《文献通考》、《通史》、《通志》合称《三通》。《文献通考》被史学家誉为《三通》之首。这是一部囊括我国元代以前所有典章制度的鸿篇巨著,重要史籍。元英宗御批《通考》是“治国安民,济世之儒的有用之学。”清乾隆帝给予它“会通古今,该治载籍,荟萃源流,综统同异,莫善于《通考》之书。其考核精审,持中至正,上下数千年,贯穿二十五代,于制度张驰之迹,是作得失之林,固已灿然备矣”的高度评价。
马端临除《文献通考》外,还著有《大学集传》、《多识录》、《义根守墨》等。可惜,这些著作如今都已失传了。同治版的《乐平县志》载其所作的《明经堂记》一篇。
汪元亨,别号临川佚老,饶州鄱阳人,元代时期的文学家。他于元至正年间出仕浙江省掾,后迁居常熟 官至尚书。由于汪元亨生在元末乱世,他的厌世情绪极胃为浓烈。贾仲明的《录鬼簿续篇》里说他有《归田录》一百篇行世,见重于人。现存的小令恰好一百首,其中有题目名《警世》的作品二十首,题目作《归田》的八十首。
汪元亨和贾仲明同为元代后期的曲家。他所作的杂剧有《斑竹记》、《仁宋认母》、《桃源洞》三种及南戏《父子梦栾城驿》,可惜今皆不传。散曲今存《小隐余音》一套百首,散见于《雍熙乐府》、《乐府群珠》、《南北词广韵选》等集子,隋树森的《全元散曲》也有收入。只是历代记载很不一致,清代的钱大昕所著《补元史艺文志》列其有《小隐余音》《云林清赏》各一卷,而近人卢前有《小隐余音》缉本行世 。
从汪元亨今存的散曲内容看,多是警世叹时之作,吟咏归田隐逸生活的趣兴之词。例如他的小令《醉太平》《警世》《折桂令》《归隐》等诸作品,既表现出他对腐朽没落社会的憎恶感情,又反映出他全身远祸、逃避现实的悲观情绪和消极思想。在文学艺术上,他的散曲风格豪放,语言质朴,善用排比,一气贯注,其中,也不乏有些潇洒典雅,情味浓郁,互文比喻,耐人寻味的篇章。
陈苑,江西贵溪人。世称静明先生。在《宋元学案》中立有《静明宝峰学案》一节,以述其学,可惜他没有著作遗世。
何谓《静明宝峰学案》?其实,《静明宝峰学案》指的是在宋元学界中以陈苑、赵偕二人为代表一个学术流派,被时人称之为“静明宝峰学派”。
“静明宝峰学派”源于陆九渊的“本心”之说,陈苑、赵偕承继陆九渊的衣钵,他们认为“万物有存亡,道心无生死”。“理之根夫人心者,亦何尝一日混绝?”主张“穷明本心”、“存心养性”。要“究明本心”,必须以“静虚”为主,“先静其心,心静则视听言动皆得其正”。
自元以来,程朱理学盛行一时,而陆学渐次势衰力微。后来,朱学又被朝廷设定为科场的必考科目,成为了朝廷的官学。便有一些尊崇程朱的理学之人,他们听说陈苑、赵偕二人在倡导陆氏的心学,便常常加讥讽和损毁,但是他们二人不为外面的非议所动,坚定不变倡陆心学的信念,持之以恒,重修象山讲堂,授徒讲学不衰,因而形成了当时的“静明宝峰学派”。
陈苑年轻时得陆学著作,读之便尊奉不移。他经常说:“此岂不足以致吾知邪?又岂不足以力吾行邪?而他求邪?”故此。他便以倡导和弘扬陆学为己任,终身追求不悔。他广开门庭,授徒讲学,门生颇众。在当时,由于北方的许衡、赵复等人在大力提倡朱学,科举考试亦以朱子理学为必修的科目,天下士子非朱子之书不读,以作为进身求进的阶梯。面对陆学绝少有人问津的局面,陈苑不顾周围的压力山大,积极倡导和振兴陆学。
他为了重振已经势衰力微的陆学,他“困苦终其身,而拳拳于学术异同之辩”。由于他的不懈努力,至元代的中期,陆学又在鄱阳湖地区一度出现了振兴的现象。这正如全祖望所言:“中兴之者,江右有静明,渐东有宝峰”。
由于陈苑没有什么著作传世,他的思想只能从其门人那里略知一二。一传数学弟子甚多,著名者有:祝蕃、李存、舒衍、吴谦、曾振宗、闵甲、陈麟、桂彦良、乌本良、向寿、李善、罗拱、危素、张翥、徐震、上官岊、刘礼、李孝谦等,其中,祝蕃、李存、舒衍、吴谦,世称“江东四先生”。
据李存所说,陈苑的学说“大抵谓圣贤之业,之见于言语文字者,无非明夫人心,而学者亦必于此乎究。”他所倡导的“明心”,正是陆九渊的“发明本心”。陆氏主张“心即理”,所谓心亦称本心。他认为一切道德准则均根于本心。所谓的“发明本心”,也就是革除心蔽,清除欲望,彻底反省人所固有的仁、义、礼、智之心,恢复心体的本然状态。陈苑坚持陆九渊的这一思想,同样认为,只要去除私欲,就能究明本心。其弟子李存对此深有所悟,他说:“吾心之灵,本无限碍,本无翳滓,本无拘系,本无浪流。其有不然者,己私赋之也,非天之所予者。”发明本心之后,就可以达到万物皆备于我、我与万物一体的境界。他的另一个弟子则有言:“万物皆我,我即万物”,说的便正是此意。
陈苑授徒讲学,独倡陆学。由于他的不懈努力,得以使陆学思想传播,“由是人始知陆学”。黄宗羲评论说:“陆氏之学,流于浙东,而江右反衰矣。至于有元,陈静明乃能独得于残编断简之中,兴起斯人,岂非豪杰之士哉!”虽然陈苑的行为受到后世称道,但其在陆学的继承上并无创新之举,这在当时的情况下,其影响终究时有限的,他的思想只不过仅仅是元代文学思潮中的一股细流而已。
但是,由于“静明宝峰学派”笃信并坚守陆学,使的陆学在元代一度中兴。这对后来的陆氏“心学”能够得以更好地传播以及开启明代的阳明“心学”说,起到了积极的连接和重要的桥梁作用。静明宝峰学派主要著作有,赵偕的《宝云堂集》、李存的《俟庵文集》、桂彦良的《清节集》、乌斯道的《春草集》、王桓的《明白先生集》,危素的《危太朴集》,张翥的《蜕安集》等。
方从义,江西贵溪人,元末著名的道士画家。他早年入道,师从永嘉人金月岩修道家之学,为龙虎山上清宫正一派道士,金月岩去世后,他离开龙虎山游历全国各地,往来于大江南北,曾经在元至正三年,公元1343年到大都,也就是今天的北京,结交了不少文人、画家和达官贵人,元代名臣危素称他为"方外之交",画家张彦辅曾为之绘《圣井山图》相赠,在当时很有名气,由于他不喜谈论时事,独好画,不久即思南归,但这次北游使他大开眼界,对他的画有很大促进。
方从义善画,又兼工诗文、书法。其画初师董源、巨然、米芾,又学赵孟頫、高克恭之法。画风潇洒,笔致跌岩,意境苍茫,无尘俗之气,以幽为其画特色。他善画云山墨戏,笔下的景色多是冷寞,幽闭,尘俗绝少的地方:高山奇峰,深谷幽涧,古树老屋,野水孤舟,给人以深沉、奇特和悲壮之感。他早年的画严谨,晚年不拘于形,用笔奔放,满含激情。传世不多,人以礼求之,始为出其一二。尝言:"太行、居庸天下之岩险,其雄杰奇丽,皆古之名画,余所顾见者今皆见之,而有以慊吾志,充吾操,吾非若世俗者区区而至也。"盖学仙之颖然者,由无形而有形,虽有形终归无形,画能如是,其至矣乎?
《图绘宝鉴》中录其作品约四十余件,现存的官方藏品有六件,私人收藏品有多件:《山阴云雪图》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云山图》藏上海博物馆,《白云深处图》藏上海博物馆,《武夷放棹图》藏北京故宫博物院,《高高亭图》、《神岳琼林图》藏台北故宫博物院。后人认为他的画有点"外道",所以尽管其画格极高,艺术造诣精深,却因为过于不重形似,故影响不如黄公望,倪瓒等人。
张留孙,又名张宗师,是北京东岳庙的开山始祖。他是信州贵溪人,自幼从伯父学道江西龙虎山上清宫,为龙虎山上清宫道士,是张宗演的弟子,为元代的道教领袖。至元十三年,公元1276年,南宋亡,张宗演应元世祖忽必烈召去大都,留孙从行。次年,宗演还龙虎山,留孙留大都,忽必烈授以江南诸路道教都提点之职。后来,他经历成宗、武宗、仁宗、英宗四朝,备受宠遇,历次加封为特进、上卿、玄教大宗师、开府仪同三司等职。
张留孙对元代道教的复兴起了很大作用。蒙古进入中原之初,道教全真派受到重视,势力日盛,后与佛教发生冲突,在蒙古统治者主持下,两教先后举行了三次大辩论。由于统治者偏袒佛教,致使道教受挫。至元十八年,忽必烈下令禁道书,这对道教是个沉重打击。面对如此严酷的形势,张留孙通过太子真金来向忽必烈进谏,这才让禁道之事得以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