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以降,从两千多年来的漫漫历史长河中,可以说鄱阳湖流域走出了数以千计的历史文化名人,而他们中的绝大一部分人,又都在文学艺术的领域取得了异乎寻常的骄人成绩和令人瞩目的艺术成就,可以称得上是中国文学艺术界的顶尖翘楚,文学艺术方面的大师、大家。因此,我今天就不妨逆历史的时空而上,一路找寻出他们在文化河流中留下的丝缕踪迹来,逐步找到并还原出“鄱阳湖文学”的影子,试图给现当代的人们留下一个较为清晰的“鄱阳湖文学”的背影。
早在三十多年前,鄱阳湖流域就有那么一班子人致力于鄱阳湖文学的探究,据我所知,十多年前,我们都昌就有个叫做杨廷贵的老作家,他曾经就撰写过有关鄱阳湖文学方面的一些研究性文字,这在他所著的《番人后裔》以及《遥望先民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等深度文字中看得出来。故而,我可以这么认为,站在某种历史的意义上来说,追寻和还原“鄱阳湖文学”的背影,这是鄱阳湖流域几代文学人所共同追寻的一个美妙而又宏大的文学梦想。
我曾经这样设想过,企图以鄱阳湖上的五大水系及六道大溪为依托来还原鄱阳湖文学的背影,但那样找寻起来显得有点琐碎和复杂;后来,我又设想通过对整个湖区的地域划分来逐一探究,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又容易引起不同时期里行政区域的反复重叠,从而怕影响到叙述的单一性,故而,我思考再三,最后还是选定了一种以朝代更迭为主线的,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里的以不同地域的文学方阵为基点,采用散射性的叙述方式来逐步地将鄱阳湖文学的历史背影给描绘出来。
为了给鄱阳湖文学建构起她整体的骨架和大致的轮廓,我们就必须给他设定一个始发的时限,于是,我们把这个问题交给了一统中国天下的秦代,交给了那时候的郡县制,故而,我们在探究鄱阳湖文学萌芽与成长的过程中,就将自战国至东、西周及其以上的各个时期都给忽略不计了。
自秦朝的大一统开始,秦王朝彻底改造了我国历史上的分封制。在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前,历史上的县是大于郡的,放眼大地是千里百县,而县又有四郡,因此,在秦始皇之前的地方行政制度是“县郡制”。等到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朝堂之上曾经出现过应不应该置郡的争议。当时就有不少的大臣,特别是李斯的上司王绾,他认为之前的楚国、燕国、齐国等国家地的领土都远离秦国,因此主张沿袭旧制,实行分封,授各地贵族予世袭的诸侯名份,而身为廷尉的李斯则认为分封制是周朝诸侯混战的根源,他大胆地反驳王绾,说周朝制订的这个政策已经被事实证明了它是一个巨大的政zhi灾难。因而他力排众议,建议朝廷实行郡县制。他的这一动议,得到了秦始皇的首肯并予以了全盘的采纳。故此,在郡县制度的框架下,全国一共设有三川、河东、南阳、南郡、九江、鄣郡、会稽、颍川、砀郡、泗水、薛郡、东郡、琅邪、齐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代郡、巨鹿、邯郸、上党、太原、云中、九原、雁门、上郡、陇西、北地、汉中、巴郡、蜀郡、黔中、长沙、内史等计为三十六郡。而每个郡都设有郡守、郡尉和郡监各一人,三人各负其责,各司其职,分工协作,相互监督。而郡下设县,计有县令、县丞、县尉各一人。各郡县的郡守与县令,直接由皇帝来考察和任命。
一路叙述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特别提醒一下大家,秦代的九江郡治所在地是今天的安徽省安庆市的寿县城关镇,而并非是我们现在的江西省九江市。它当时管辖的大致范围为安徽、河南两省在淮河以南的地区,湖北黄冈以东的地区,以及我们今天的江西全境。
在秦朝的郡县制中,规模在万户以上的县才叫县令,不满万户的县就都叫县长,是为一县之首的意思。而鄱阳就是在秦代的郡县制中,鄱阳湖流域走出来的第一座古老县治——番(po)邑。县令叫做吴芮,世人称其为番令。由于吴芮是我们整个鄱阳湖流域历史上第一个有明确记载的杰出人物,由此及彼,我们不妨可以这样认为,吴芮应该就成为了我们鄱阳湖流域人文历史的源头。
秦汉之交时期,鄱阳湖流域走出来了两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分别是吴芮和梅鋗。
吴芮是吴王夫差的后裔。公元前473年越国灭吴国后,随即追灭夫差的家人。吴国的王子王孙们便四散避难,太子鸿和王子徽及其子女们,随吴国南溃的兵马一起,分别从安徽的休宁翻过虎头山和婺源的鄣公山,隐匿到了浮梁的瑶里、九龙、金竹山、蛟潭、福港等十分偏僻和隐秘的地方生存了下来。公元前248年,吴芮的父亲吴申,因不满春申君之所为,被楚王贬到了番邑,也就是今天的鄱阳定居,后来,又因为各种原因,改迁到了馀汗的善乡龙山南麓居住,也就是今天的江西省余干县社庚乡的五彩山。吴芮就是在五彩山出生的。
吴芮的妻子是我国文学史上著名的女才子之一:毛苹。据有关史料记载,被收入在汉《乐府》中的那首著名的《上邪》诗作:“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就是毛苹一生的代表作品。据此,我们至少可以这样认为,毛苹的《上邪》诗,应该是整个鄱阳湖流域有案可稽的第一篇文学作品,是鄱阳湖流域文学的星星之火。
吴芮一共生有五个儿子,长子吴臣留居长沙,世袭了他的长沙王位,其余的四个儿子则分散发展。吴芮的长孙叫吴回,曾孙叫做吴右,到了他的玄孙吴差之后,便再无传人。
吴芮这个人不仅十分聪颖,而且,为人还急公好义,因此,他在番邑地区很是有些威望。由于当时他身处在战国的动乱时期,社会的动荡不安,自然灾害与人祸的频仍,都让他感到了不安。因而,他为求自保,就一边熟读和研究《孙子兵法》和《吴起兵法》,还一边带领当地的民众和南下的那些军士的后代,一同操演和练习阵法,借以加强对地方上的保护。当时,吴芮的那些事迹被举荐到了一统天下的秦王朝之后,他就被秦始皇钦点为九江郡的番邑县令了,随着他上任后,推行出来的一系列利民措施,使得他在民间威望越来越高,可以说得上是深得属地民众的喜爱与信赖,故而,慢慢地被人们尊称为番君了。这也就是吴芮为什么被后世称为番君的真正由来。
梅鋗是馀汗人,说起来,他和吴芮还是同乡。
公元前281年,越国灭亡了。从此,越王的后裔便散退到浙、闽、粤的山区,并各自分立。有一支越族人,为了躲避楚国人的追灭,遁走到江苏无锡的皋乡,并且更姓为梅,之后,就成为了这支梅氏的始祖。到战国末年,这部分人之中的另一支后来形成了梅山蛮,通常被人们称作梅蛮。他们就活动在祁门以及古干越一带的皖赣地区。梅鋗就是梅山蛮一支的后人。梅鋗的父亲迁居到馀汗的安乐乡,也就是今天的余干县梅港乡梅港村定居,梅鋗就出生在那里。
秦末时期,天下大乱,百姓们苦不堪言。陈胜、吴广起义的风暴席卷全国各地。那时候,梅鋗就在台岭地区广泛地招募民众,扩大队伍,操演士卒,相机而动。当地有个名字叫做庚胜的义士,他们兄弟俩手下拥众数千,占山为王,后来由于他们仰慕梅鋗之名,便情愿引众归属梅鋗。梅鋗遂拜庚胜兄弟为副将,分别据守在台岭的两座山岭之上,后人把庾胜据守的山岭叫做大庾岭,庾胜弟据守的山岭叫做小庾岭。梅鋗这批越人便在庾岭地区休养生息,艰苦创业,屯粮练兵,称雄一方。他们带来的吴越文化、生产技术等,对岭南的开发起到了积极的引导作用。
梅鋗一生英勇善战,在他漫长的征战途中,所到之处的人们都非常敬慕他的英名,于是,人们就把有关他事迹的传说铭记在当地的城池和山水之中,使其与梅鋗共存。要不然,大家见到的那些四处散落在安徽、江西、广东和湖南等地的梅城、梅山、梅岭、梅水、梅港、梅溪、梅乡、梅村,那一处那一地不跟梅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由此,我主观地这么认为,在秦末汉初的这一时期里,吴芮描绘出了鄱阳湖文化这张白纸上浅浅的第一笔,而梅鋗紧随其后又补上了一笔,使自己成为了鄱阳湖文化的二传手。吴芮的夫人毛苹,则毋庸置疑地成为了点燃鄱阳湖流域文学这盏灯之火的一传手和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