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过了广信,我们再来谈谈元代的抚州这个地方。在大元时期,从抚州这个才子之乡走来了以“草庐学派”,崇仁的吴澄、虞集为代表人物的,以金溪的危素、临川的朱思本、饶介,南丰的刘埙、危亦林以及南城的程钜夫等人组合而成的文化及文学阵营。
“草庐学派”是元代的一个学术派别。周所周知,在我国的元朝时期出了两个文化大儒,他们一个是北方的许衡,另一个就是南方的吴澄。而我们今天提到的“草庐学派”,它的倡导者就是这个崇仁的吴澄先生。
许衡对于汉蒙文化的交流,程朱理学的传播以及朱陆的合流都有较大影响。他与姚枢、窦默等人讲程朱理学时,“慨然以道为己任”。对程朱理学的研究有其独到之处,他提出了“命”、“义”之说。由于许衡精研程朱理学而不拘泥旧法,便在程朱理学的基础上,提出了他那著名的“治生论”。他说:“言为学者,治生最为要务”。元代有人赞扬他说,“继往圣,开来学,功不在文公下。”
而崇仁的吴澄,便是在当时与许衡二分天下的元代大儒。当时号称“北有许衡,南有吴澄”。许衡主要是承传程、朱之学,而吴澄则主要是折衷朱、陆之学。但从其论学的实际来看,吴澄是元代“和会朱陆”的突出人物。对于朱、陆之学,他既看到了其相同的一面,也看到了其不同的一面,他企图解决朱、陆之间的两派矛盾,进而和会朱、陆。在理学上,吴澄确实谈了不少朱学的内容;但对于朱、陆的分歧,他又基本否定了朱熹的“道问学”论,而接受了陆学的本心论,提倡读书问学当以陆象山的“尊德性”为本,这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朱熹哲学方法与体系的矛盾。因此,草庐学说是折衷朱、陆两家的产物。
吴澄经常在乡居筑草庐数间,并在其中讲学,因此,世人称其为“草庐先生”。吴澄的学说是以折衷朱、陆的学说为特点,在哲学上主理气结合说。他认为“理者,非别有一物在气中,只是为气之主宰者即是。无理外之气,亦无气外之理。人得天地之气而成形,有此气即有此理,所有之理谓之性。此理在天地,则元亨利贞是也。其在人而为性,则仁义礼智是也。性即天理,岂有不善”。然天理与性虽相通,但“人之生也,受气有或清或浊之不同,成质有或美或恶之不同”,故需学习、修养,以“变化其不清不美之气质,则天地之性,浑然全备”,“即当用功以知其性,以养其性”。
故其“先反之吾心”,非空守其心,而是主敬以修养之。“主于敬,则心常虚,虚则物不入也。主于敬,则心常实,实则我不出也”。其后求之经书,亦“非徒诵习文句而已;必敦谨其行而有实践,非徒出入口耳而已”,须“就身上实学”。指出朱、陆二学虽门径不同,但在维护封建道德方面则是一致的,“三纲二纪,人之大伦也”;“朱、陆二师之为教,一也”。他的主要弟子有元明善、虞集等人。
吴澄终生治经,孜孜不倦,从年轻时校订“五经”起,到中年又“采拾群言”,“以己意论断”,再“条加记叙”,并努力探索朱熹研究五经的“未尽之意”,直至晚年方才修成《五经纂言》。除了《诗纂言》之外,其它的如《易纂言》《书纂言》《礼记纂言》《春秋纂言》四种以及《易纂言外翼》《仪礼逸经传》《孝经定本》《道德真经注》等书,均为《四库全书》所著录。黄宗羲在《宋元学案·草庐学案》中评赞吴澄说:“朱子门人多习成说,深通经术者甚少。草庐《五经纂言》,有功经术,接武建阳,非北溪诸人可及也。”
的确如此,吴澄撰修《五经纂言》,在编次整理经文的同时,还特别对其内容从义理方面加以疏解,深入探讨其微言大义,发明张大朱熹之说。他摆脱了汉唐以来,局限于对文字训诂的治经方法,在五经的研究上完成了由汉、唐的典制训诂转入宋元的义理疏注这一发展过程。毋庸置疑,这的确是“朱子门人所不及”的经学成就。即使在元代,研究五经者虽然不乏其人,但唯有吴澄的成就最为显著。
下面,便分别从吴澄的道统论、天道观、心性说三个主要方面,来对他的理学思想进行简要的概述与分析。
道统论是儒家的道统说,始于唐代的古文家韩愈。韩愈为了辟佛反老,特地提出了儒家圣人传道的道统。他的此说一倡,遂为后世儒家所祖述,道统也就成了儒学名流自谓得孔门心传、以抬高自己身价的工具。程颐、朱熹、陆九渊等人就是如此,吴澄则更有甚之。他19岁作《道统图》,便慨然以接武朱熹继承道统自任。对于道统,吴澄曾有这样的论述:道之大原出于天,神圣继之。尧舜而上,道之元也;尧舜而下,其亨也;诛泅邹鲁,其利也;镰洛关闽,其贞也。分而言之,上古则羲皇其元,尧舜其亨,禹汤其利,文武周公其贞乎!中古之统,仲尼其元,颜曾其亨,子思其利,孟子其贞呼!近古之统,周子其元,程张其亨也,朱子其利也。孰为今日之贞乎?未之有也,然则可以终无所归哉?
从以上的这段文字中,就充分地体现了吴澄道统论的几个主要观点:其一,以天为道统之原。韩愈的道统始于尧舜,而吴澄则借用董仲舒“道之大原出于天”之说,视天为道统之原,尧舜继之。这显然反映了宋代以来儒家的宇宙本体观念。其二,高度重视宋代理学。吴澄根据《周易》的元、亨、利、贞排列,把道统的发展过程分为上古、中古、近古三个历史阶段,每个历史阶段又分为元、亨、利、贞四个小段,并且,他还特别把两宋的理学排在儒学发展的“近古”阶段,亦即是其中的最后阶段,处于“贞”之终结时期的最高位置,这就表明了吴澄对于两宋理学的极端重视态度。其三,他自我标榜是朱子的传人。吴澄在《道统图》中,将近古理学阶段从周敦颐发展到朱熹,按序排列为元、亨、利,而处于终结的“贞”却有意留下了一个空缺。显然,在这里吴澄的本心是想以“贞”为自任,从而跻身于宋儒诸子之列,成为朱熹之后道统的继承人。
天道观是探讨太极、理、气的内涵及其相互关系的理学基本内容。吴澄的天道思想,主要包括自然观、太极与理气论。关于天、地、日、月和人、物的形成,吴澄认为皆本于“一气”之论。他曾经说过:“天地之初,混沌洪蒙,清浊未判,莽莽荡荡,但一气尔。及其久也,其运转于外者,渐渐轻清,其凝聚于中者,渐渐重浊;轻清者积气成象而为天,重浊者积块成形而为地。天之成象者日月星辰也,地之成形者水火土石也。天包地外,旋绕不停,则地处天内,安静不动。天之旋绕,其气急劲,故地浮载其中,不陷不堕,歧伯所谓大气举之是也。天形正国如虚球,地隔其中,人物生于地上。地形正方如搏骰,日月星辰旋绕其外,自左而上,自上而右,自右而下,自下复左。吴澄的所谓“气”是具有实体性的,是形成天地人物的基本质料,他的这种认识,在那一时期里应当说具有一定的唯物论因素的。
然而,吴澄却又并未把“气”作为宇宙的本原,而只是提出将宇宙的本原,分别置于“理”和“太极”的范畴。对于气与理的关系,他认为:“自未有天地之前至既有天地之后,只是阴阳二气而已。本只是一气,分而言之则曰阴阳,又就阴阳中细分之,则为五行,五行即二气,二气即一气。气之所以能如此者何也?以理为之主宰也。理者非别有一物在气中,只是为气之主宰者即是,无理外之气,亦无气外之理。”吴澄认定理是气的主宰者,但它又寓于气中,理气是不可分割的。
对于“理”和“太极”的关系,吴澄则视理为太极的精神本体。在他看来,天地生灭,人销物尽的变化反复,统统是由于“太极为之”。太极之所以能起到主宰宇宙的作用,是由于它本身包含的动静之理,能随“气机”之动静而动静。但太极本身又是“冲漠无朕,声息泯然”的,是“无增无减,无分无合”的。由此又可见,吴澄是把太极作为宇宙的本原,而太极本身却是一个寂然不动的绝对体,他的这种宇宙观又无疑是属于唯心主义的范畴。
再进一步来看,吴澄还把太极等同于天、帝、神、命、性、德、仁等范畴。按照他的解释,太极就其“全体自然”而言叫做天,就其“主宰造化”而言叫做帝,就其“妙用不测”而言叫做神,就其“赋与万物”而言叫做命,再就是“物受以生”而言叫做性,得此性便叫做德,就其“具于心”而言叫做仁。如此一来,吴澄的所谓"太极",不仅是宇宙的本体,是普照天地的万能神,而且它还具有道德的属性,是人生最高的理想和极则,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天理。
心性说,是讲人应该如何认识天理,并做到与之合一,这是理学家们研究的重要课题。朱熹的观点是持之以格物,格物而致知。陆九渊的观点是持之以本心的“发乎心”之论。而吴澄的观点则是“和会朱陆”两个人的观点,他认为对于事物的认知,应该在“发乎心”的同时加以“格物”和“致知”来得出自己的观点,从而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心性说。
吴澄平生著作有《吴文正集》100卷、《易纂言》10卷、《礼记纂言》36卷、《易纂言外翼》8卷、《书纂言》4卷、《仪礼逸经传》2卷、《春秋纂言》12卷、《孝经定本》1卷、《道德真经注》4卷《冲虚真经解》等并行于世。
虞集祖籍成都仁寿,也就是今天的四川省眉山市仁寿县,南宋丞相虞允文的五世孙,其父虞汲曾任黄冈尉,宋亡后,他随父迁居江西崇仁二都,即今天的石庄乡定居。
虞集自幼聪颖,3岁即知读书,4岁时由母杨氏口授《论语》《孟子》《左传》及欧阳修、苏轼等名家的文章,听完即能成诵。9岁时已通晓儒家经典之大旨。14岁时师从著名理学家吴澄,对儒学的世界观有了进一步认识。元朝统一全国后,虞集先在江西南行台中丞董士选府中教书。大德六年,公元1302年,被荐入京为大都路儒学教授。不久,为国子监助教。皇庆元年,公元1312年,元仁宗即位,虞集转任太常博士、集贤院修撰。其时,他曾经上疏论学校的教育问题,其间多有真知灼见,为元仁宗所赏识。延佑六年,公元1319年,又改为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集贤修撰。泰定元年,公元1324年,升为国子司业,后改秘书少监。
泰定四年,公元1327年,他与王约一同随泰定帝去上都,用蒙语和汉语讲解经书,上都大臣为其博古通今的学识所折服。泰定帝升任他为翰林直学士兼国子祭酒。他建议京东沿海土地应让民开垦,筑堤以防潮水涌入。这既可逐年增加税收,又使数万民众得以在京师周围聚集,增强保卫京师的力量。这些主张虽未被采纳,但后来海口设立万户之计,就是采用其说。文宗在登位之前,就对虞集有所了解,登基后,即命其为奎章阁侍书学士。文宗有旨采辑本朝典章制度,仿效"唐、宋会要",编修《经世大典》,命虞集与平章事赵世延同任总裁。后赵世延离任,由虞集独专其责。虞集呕心沥血,批阅两载,于至顺二年(1331年)全书编纂而成,共计880卷,是研究元朝历史的重要资料。书成后,文宗命他为翰林侍讲学士、通奉大夫,他以眼疾为由乞外任,未被允许。直到文宗及幼君宁宗相继去世,才得以告病回归崇仁。
至正八年五月二十三,也就是公元1348年6月20日,虞集病逝于家。朝廷敕封他为江西行省参知政事,仁寿郡公,谥号"文靖"。
虞集学识渊博,精于理学,能够究极本源,研精探微,为元代"儒林四杰"之一。他认为道德教化是国家治本的大事,选用人才必须为大众所敬服。主张理学应贯穿于雅俗之中,是元代中期文坛的盟主,诗文俱称大家。他的文章大多宣扬儒家传统,倡导理学,歌颂元室。他的诗歌风格典雅精切,格律谨严,深沉含蓄,纵横无碍,于精切典雅中见沉雄老练,体裁多样,擅长写作七古和七律的诗歌,与杨载、范梈、揭奚斯齐名,人称"虞、杨、范、揭",为"元诗四大家"之一。朝廷宏文高册,大多出自其手。他的诗作中,有不少作品涉及到抚州的故土山水风土人情。
虞集一生著有《道园学古录》《道园类稿》各50卷,《虞文靖公诗集》,又名《虞伯生诗》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