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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怀诚七月初一到乡中报了到，本来自己考到了东正中学，却偏偏放着好学校不上，非要到这所破破烂烂的乡中来读，让谁说也于情于理不合。那天怀诚送还鲁军家的自行车，鲁军就问他为啥不到东正中学上，他就回说，三十里的路程，俺家又没有自行车，来去不方便的。又说，这样多好，你我还有成业，咱三个就又可以在一起啦。听怀诚如此说，鲁军心里也高兴。本来怀诚考到东正中学，自己和成业考到了乡中，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一连沉闷了好几天，他恨自己粗心，恨自己考的分太少，眼瞅着人家怀诚上重点，将来肯定还会读重点高中的，大学也就不再只是个美丽的梦想，心里是既羡慕又嫉妒，但想到怀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怀诚读了重点，自己也应该替朋友高兴呀，所以不久心里也就释然了。后来两人又去找成业，三人一块来到颖水河。那天他们彻头彻尾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下午，什么捉蚂蚱，逮蛐蛐，摸海拉巴儿，打水仗，直到太阳落山。三人商量好初八一块儿去上学，这才一块儿回到镇上。
眨眼之间开学的日子就到了，这天怀诚起床特早，衣服是母亲早就浆洗好了的，平展展的挺括而新鲜，穿在身上还能闻得到肥皂的香味儿。是啊，今天怀诚就要见到日思夜梦的玉秀啦，他能不高兴嘛。
吃过了饭，成业和鲁军也到了，三个小家伙每人背了个空囊囊的书包，衣袋里插只五毛三分钱新买的吸水钢笔就出发了。沿着镇南的大道往西走，刚到镇西口，就见金铃在那里东张西望，看怀诚他们三个过来，金铃红着脸低眉顺眼儿地说，你们也去上学呀，怀诚说，你在等人吗，不等人就一块儿做伴儿走吧。金铃说那敢情好，我正愁没有个伴儿哩，偏巧你们仨就来了。四个人就说笑着往学校赶。
到了学校，看同学们已经来了不少，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待在一块儿，三个一群儿五个一伙儿的在那里聊着闲天儿，有同学说班主任们都去开会了，让同学们等会儿，开会结束就分桌排座位呀。
怀诚和成业鲁军分了手，来到一班教室前，这时他眼前一亮就看见了玉秀。
玉秀今天穿了件红底儿白花儿的半截袖儿夏衫，黑色的细筒裤，粉色丝袜儿再配上白凉鞋打扮得大方而入时。
玉秀也看见了怀诚，就赶快跑过来，摇着怀诚的手问：“哥，你不是到东正中学了吗，怎么又来了咱乡中？”
怀诚说：“咱傻呗，乡中多好，比咱到石窝里送饭还近便哩，撒开了脚丫子用不了十五分钟的，况且妹子又没到东正中学……”
说到这里，怀诚不往下说了，抬眼看那玉秀，玉秀小脸儿竟红得像是新涂了胭脂儿，粉嘟嘟得煞是好看。
大家正说着话的时候，就见班主任张老师来到教室前，要分桌啦！同学们发声喊就涌进了教室，各自随便找个座位坐了，等待着班主任发布命令。
张老师是个女老师，她从容地登上讲台，同学们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在了这位女老师身上。就见她梳着齐耳的短发。个头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脸皮白皙，让人看了第一眼更想看第二眼，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眼睫毛长长的，看人的时候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会说话似的。身上的衣服整洁而清爽，合身又匀称，很鲜明的勾勒出女性的线条美来。张老师的胸部鼓凸，一看就知道那里正有两个肥硕而结实的奶子在拥挤着，到了腰身这块儿，则变得细软如孩童，可到屁股这里又圆鼓而挺翘，真是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同学们一看就喜欢上了她。张老师浑身透出一种做事果断干练的气魄。
张老师抬手往下压压，示意大家安静，教室里一下子静下来，她双眼迅速地一扫教室，这一眼就连呆在最不显眼的墙角儿里的学生都感觉老师正在注视着自己，大家大气儿也不敢喘。
张老师看大家安静下来，就开始讲话：“同学们，大家好！先认识一下，我姓张，叫张蕴涵，以后大家就叫我张老师好啦，大家告别了小学，来到了我们中学，团聚在我们玉亭中学初一（1）班，这就是一种缘分，老师希望各位同学在这个新的班集体里愉快地生活，努力地学习。同学们，时光易逝，现在我们的中学生活开始了。三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老师希望大家一定惜时如金，在我们师生共同努力下，我相信，我们每一位同学，只要我们坚持了，只要我们努力了，我们定然不会辜负了疼爱关心我们的父母双亲，定然不会辜负了我们靓丽的青春！”张老师的声音婉转而柔美，仿佛充满了一种磁力，深深地吸引了大家。
教室里短暂的安静后忽然掌声如雷，群情激奋。张老师扬了扬手里的名单，接着说：“同学们已经认识了班主任，老师还不认识各位同学呢，下面我开始点名，点到谁谁就站起来答声儿“到”就行。”
“杜怀诚”
“到”
“王海涛”
“到”
“邢志国”
“到”
“王玉秀”
“到“
“刘金铃”
“到”
……
名单点完了，张老师又说：“同学们，现在我们就安排座位，原则是按大小个儿，同学们出去排队，小个儿的在前大个儿的靠后，男女生各占两队，两分钟内完成，我叫到谁谁就进来，大家有问题没有？”
“没有！”同学们异口同声。
“好，没有问题，现在就开始计时。”
同学们迅速地站好队列，又调整了几个位置，老师就开始一对对儿的叫。十分钟不到，每位同学都有了自己的位子。这就是说，从此自己就是这个班集体的一分子了。
张老师站上讲台，说：“位置暂时就这样了，个别有特殊困难自己克服不了的可以到我办公室反映，老师会尽最大努力帮同学解决，往后每月趟儿和趟儿按顺序轮换。现在同学们可以自由交流，熟悉一下。”然后又看着怀诚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杜怀诚跟着张老师来到她的办公室，张老师指着书桌前的椅子示意怀诚坐下，自己就到靠近门口的脸盆儿那儿洗手。
杜怀诚打量着张老师的宿舍兼办公室。这是一间不足十二平米的筒子房，最里面左右放了两张单人床，床上的被褥干净整洁，挨床的墙上张贴了几张明星画，显示着主人的年轻。靠床的南面都放了张办公桌，张老师的桌子上铺放了一块儿大玻璃，玻璃下面压了学生名单、课表和几张照片，简易的书架上摆放了教科书和一些小说。另一张桌上放着三角板和圆规，还有几本教科书，桌腿儿根儿放着一个蚊香支架儿。靠近门口儿放了脸盆儿和盆架。干干净净的毛巾就搭在盆沿儿上。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是干净、简单。就如同粗笔勾勒的山水画儿，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却是生趣盎然。
怀诚看书架上的书，除去教科书外还有十几本儿小说，就随手抽下一本，看书名是《青春之歌》，怀诚早已看过的，知道是著名作家杜沫写的。这时张老师已经洗完，转过身子抻下绳子上挂着的毛巾边擦着手边问杜怀诚：“你也喜欢读小说？”
“嗯”杜怀诚轻声地回答。
“以前都读过什么？”张老师接着问。
“也没有读过什么的，都是瞎看着玩，只是看个红火热闹，《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旗谱》、《四世同堂》都看了，古典的就读过《水浒传》和《西游记》。”
“好，以后我这里有什么书你都可以随时借看的，只要你喜欢，但可不敢耽误了学习。”
“谢谢老师。”
这时张老师就坐到了床沿上，目光温柔地看着怀诚，像是要看到他的心里。怀诚觉得有点儿拘束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张老师又说：“怀诚啊，你知道吗？你是今年小学升初中的全县第一名，为什么不选择东正中学呢？”
怀诚知道，这才是今天老师最想了解的内容啊，刚才绕了半天的弯子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就讨好地说：“我嫌路远，家里又没有自行车，再说没有个伴儿，我自己也感到寡落落的，这不，我来到咱乡中就挑着上了咱们班，我喜欢跟老师上哩。”
张老师心里尽管对怀诚的回答感到不满意，总觉得怀诚心里隐藏了什么，但听怀诚如此说法，知道一时不会问出什么来，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了几句，说老师不管你为啥来这个班，我只要求你给同学们做个好榜样，帮我带好咱班，老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三年后咱也考到省重点高中去。怀诚听着张老师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