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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刚过六点多，杜怀诚就起床了，摸了摸脑袋，他苦笑了笑，满脑子都是学校的事情，到现在也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他感到自己就像只没头的苍蝇，做事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从昨天一天的情况可以看出，自己太累了，事事都自己来做，还不得把自己累死，想想欧阳倩的悠闲和对自己的忠告，看来自己得改变一下了。这样做下去看起来自己很忙，但做事不会出效率的，他应该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只有大家都动起来，整个学校也就会健康的运转了，到那时，自己自然就会轻松起来。没有走出寝室，他知道，在寝室里，身体还属于自己，走出门，就属于学校了。
不过有所收获的是，在昨天的师生动员大会上，从学生、家长、老师们的眼光中，他可以明确看出来，大家对他还是充满了信心和希望的。
其实学校老师们虽然平平淡淡地上课，有时也为一点小问题、小利益计较，但大的方面还是希望学校有相当好的发展的，老师们不是傻子，他们明白，只有学校发展好了，实现自身价值的平台就会更高，当然，收入自然也会跟着提高。
当然这种想法有时很矛盾，因为大家又都觉得在平时的生活中自己应当有更多的空间和自由，他们不想受到学校各种制度的约束，但同时又想为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总之，这就是一种对特权的需求。
所以老师们很多时候对学校领导和干部的不满就来源于对这种特权的关注，如在吃喝方面、在奖金方面、在平常的纪律要求方面体现出的差异就成了学校老师自觉地将干部看成自己的对立面的主要原因。
“屁股决定想法、位置决定态度”这是不变的真理，大家的希望有的自己能实现，有的却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这点自己工作了几年，老师的想法、中层的想法和现在自己的想法，他进行过反复比较，他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但却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好的路径。
而且，自己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到底是为了啥？难道仅仅是为了一种自我实现？这种过分高尚的精神追求显得太不真实了，在现实中不仅走不通，还会成为另类，在这个层次的人会说你沽名钓誉，自己就会被这个圈子的所有人排斥，而一旦被这个圈子所排斥，再想进入这个圈子，那简直会比登天还难，因为大家都会把你看做一个不遵守规则的人。
所以自己无论是当初做老师还是现在当校长，都得进入到一种规则之中，而自己现在，得找到其中的规则，因为这些规则是潜移默化的，是没有成文的，别人是不会教你的，教了你，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内心深处藏着的撕扯开来给你看，所以这一切只得靠自己去摸索。
杜怀诚明白，有些事情说得做不得，有些事情做了不见得要说，真要有谁说出来，那就必然会成为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里那个不知进退敢讲实话的小男孩，而这往往是圈子里所不允许的。
自己在这里毕竟是校长，是雁阵的头雁，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在学校本就该自己说了算，当然自己也要掌握合理、合情、合法的尺度，只要自己事事从老师们的立场出发，充分考虑到老师们的利益，急老师之所急，为他们排忧解难，让老师们没有了后顾之忧，那么老师们肯定会卖力的工作。说到底老师们要求的并不多，他们在渴望自身的价值获得社会认可的同时当然也要养家糊口，维持着自身劳动力的再生和修复。
在中层干部方面，教导主任赵文武应该是站在自己一个阵营里的，这从今天开会他讲话的内容就可以明白，他今天的发言应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也是对自己创新的教学模式做了充分肯定的，说到底，他也是个知识分子，也想把学校的教育工作抓好。政教处主任吴秋生还在观望，但他还担任着二年级两个班的化学课，按说也应该是站在一线教师立场的。办公室主任周素丽代着三年级的外语课，也应该没事儿。而总务主任郑喜才应该和侯长征有良好的关系，或许他俩本来就是一个同盟。
梳理清楚了这些关系，杜怀诚心理有了新的想法，他下了楼，随着值班老师、体育老师巡视学生上操的情况。吴秋生也来了，两人打过招呼，随着学生来到操场看学生出早操，在学校的一些老师也跑出来和学生一起出操。杜怀诚发现刘若云没来，他想现在年轻人习惯睡懒觉，自己刚上班时也是一样。
不过很快，杜怀诚就看见刘若云从操场边跑了过来，身穿白色运动服，脚下穿着红色运动鞋，边跑边同杜怀诚打招呼。
杜怀诚发现，住校的绝大多数老师都起来了。山区的清晨，空气特别清爽，带着丝丝泥土的气味，杜怀诚感觉从未有过的舒服，一名年轻体育老师跑过来，“杜校，学生出了操，我们分队打篮球，好不好。”
“好啊，不过我的技术恐怕是不行，这么多人，我们打半个小时。”说罢，杜怀诚就回宿舍去换衣服。本来他打算等学生跑操结束后练会儿牶的，但既然体育老师说了，大家又聚了这么多人，他自然不会拗了大家的意儿，当然这也是他对自己打篮球的技术充满了自信的原因。
打篮球杜怀诚还是有两下子的，当然不是那种特别突出的，但在大学的时候也是中文系队的，在学院得过第三名，因为自己更爱好足球，在训练时间上有冲突，所以没去参加篮球训练，也就没上成校队，但毕业参加工作到了一中，自己却一直就是主力之一。
看了看人，大家把女老师也加上，组成了两个队，刘若云主动将自己划入和杜怀诚一个队，体育老师另外带了一个队，男队员中和杜怀诚一队的三个人实力比对方强一些，估计大家对杜怀诚情况也是不熟，体育老师怕杜怀诚的队输得太多。
不过只打了几分钟，大家就知道刚才的分队失误了，因为杜怀诚的技术比体育老师一点儿不弱，五分钟不到杜怀诚就投进两个三分球，很快，杜怀诚队就大比分领先。
刘若云的表现也不错，应该在学校也参加过类似训练，这让杜怀诚很高兴，至少不是那种只知道谈情说爱的小女生。
练体育的一伙学生忘记了自己的训练，在篮球场边给老师们大声加油，不时掌声四起。
很快，半个多小时过去，杜怀诚也有点儿累了，就说：“累了累了，这几天忙，等有时间了一定陪大家好好练练，活动活动筋骨还是好啊！”大家结束了，有的回去洗涮，有的就跟这杜怀诚说这说那。
体育老师大声说道：“杜校长，你打得可真好！”
杜怀诚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还凑合吧，比起你们专业的来差得可就远啦。”
一伙人一起回宿舍，杜怀诚刚一进屋，刘若云提了一壶开水过来，说道：“杜校，快擦把脸，我把水倒出来，再去打一壶。”
这刘若云可真细心，但她不一样要用吗，“刘老师，你不也要用吗，我用冷水凑合一下就行。”
“那怎么行，你不能用冷水，快把开水倒了，我好到伙房去打。”
杜怀诚觉得让人吃饭还看紧慢呢，自己再推辞也不好，提着水壶倒了半脸盆，顺手把毛巾扔进脸盆里，刘若云说道：“杜校，昨晚我和我姑姑通电话了，她还问起我你的情况呢。”
“哦，有空了还真该给她打个电话，不然说我不关心她侄女可咋办啊。”杜怀诚笑着说道。
“哎呀呀，杜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姑姑人家可挺关心你的，我都听出来了。”刘若云话中有话。
“是吗，肯定是更关心你吧，你看前段时间，为了你的事儿还专门请了我喝茶，刘老师，你好好工作，我相信你一定会干出成绩的。”
“我现在倒没了那份激情，就是想早点回城。”
“现在县城的学校都是招聘啊，想进城不也得靠成绩吗，现在我们就一起努力，考出好成绩了，以后你也有了回去的资本啊。”
“那到时你会放我走吗？”
杜怀诚心想也的确是个问题，培养一个，走一个，这种情况是乡镇学校的普遍现象，之所以乡镇学校教学质量不能和城里相比，老师队伍不稳定也是重要的原因。刘若云问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学校一把手如果不签字，老师就不能报名参加招聘考试。
杜怀诚看着刘若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刘若云显然理解错了，她脸一红，一把将杜怀诚手上的水壶抢过来，快步走了出去。
杜怀诚擦洗过了，刘若云又端来了早餐，是一杯豆浆、两个鸡蛋、三根油条，还有一小碟凉拌小菜。她一样样的放到办公桌上，边哈着手边说：“快趁热吃吧，一会该上班了，上班了你可就不属于你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