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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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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仕途》连载

第五十四章

五十四

杜怀诚到成业那边玩了一次,悒郁的心情大为缓解。没几天他又知道了几个考到省城的同学。分别在教育学院,商校,税校,公安学校。在一个星期天几个同学约集齐了来师院找杜怀诚,一起到封龙山、西郊动物园、植物园玩了玩。杜怀诚很开心,他发现在中学时关系原本不怎么样的同学,一旦到了外面上大学了,遇到一起却是格外地亲切,真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在本班,他跟邻宿舍的高庆昌、孟学中处上了朋友。同舍八人,唐山、承德、北京各一人,再有他自己是省会地区的,其余四个都是邢台的。邢台地区的几个同学乡音很重,只有孙东贵普通话还行,为人正直,说话、习惯各方面和他都很契合。说实在的,杜怀诚选择朋友还是很看重人品的。这对一个年龄不大的青年来说也挺有意思的。

友爱可以使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杜怀诚在大学里感觉越来越充实,他发誓这四年一定要在师院扎扎实实地学习、生活,不辜负大好时光。

寒假间杜怀诚过得很平静,平静中又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故乡无疑是亲切的,尤其在春节期间,回到自己离开半载的故乡,这对于一个很少出家门的杜怀诚来说自然有着很多的感慨。一看到那熟悉的村庄,那熟悉的颖水河,那熟悉的道路,那熟悉的地块儿,那熟悉的老树,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砖、一瓦、一石、一木,还有母亲为温热饭菜用了几十年的老风箱,还有母亲前几年手植的如今早已硕大根深的两颗柿子树,到处都在流淌着浓浓的亲情,那儿也是灵魂的故乡。故乡又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身处其中,许多业已发散的、淡漠的、刻意掩蔽的记忆的片段就像是一个个电影镜头又重新聚拢剪辑起来,是那么的清晰和尖锐,颖水河里静静的流水,村镇里漾着一股炊烟味道的空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乡音、人物和各种风景……所有感官能够触摸到的都在提醒着过去曾经发生过和现在依然存在和进行着的一切,都让我们的主人公倍感亲切。

爹和娘依然整天去责任田里忙碌,哥哥调到了一个山区学校教书,两个侄子也上小学了,一个三年级一个一年级;嫂子也是整天忙碌着,只是黑瘦了不少。姐姐一家搬到城里,在批发市场租了门面开起了鞋店,生意挺好。杜怀诚没有看见鲁军,这家伙,一个学期就回了杜怀诚一封信,连“与你握手”加起来也没超过四百字,着实把杜怀诚气得够呛,准备寒假时好好掰扯掰扯的,鲁军毕业后没考上,据说也到了省城,在一家大商场安装自行车,后来就自己租了门面卖起自行车来。金玲考的是省中医学院,这次过年回来也见着了,金玲穿着崭新时尚的衣裳,马尾辫在肩膀上左右摆动着,说话时总是微微笑着,眼睛扑闪扑闪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成业和春兰腊月里回家成了亲,说是成亲,其实也就是约上亲朋好友在一起热闹一天,吃了两顿伙饭,通过这个仪式让亲朋好友知道自己也是结了婚的人了。成业结婚是被迫的,要是依着成业的脾性,还得再自由几年的,只是春兰肚子不争气,怀了成业的孩子,肚子一天天见风就长,没办法,两人和双方家长商量好了,一切从简。小两口虽然在家住,但由于是婚后第一年,免不掉得到街坊四邻家里转转。

这次回家杜怀诚发现镇上出门打工做生意的男女青年一下子多了不少。他们穿着时新的服装,端着城里人的派头,有的女孩子把头发烫的鸡窝一样,染得黄黄的,还涂了红红的嘴唇。男的穿起了喇叭裤牛仔服,有的也染了发,嘴里叼着烟卷儿,开口就是满嘴的混合了乡音的普通话,让人听了别扭又好笑。他们在街巷上招摇过市,谈笑风生。随着农村生活逐年改观变好,镇子里似乎反而多了辍学的孩子。外面变化的世界让许多人眼花缭乱心生浮躁,急功近利。是否会赚钱成了衡量有无出息的唯一标准,却不问其赚钱的路数。结婚的彩礼水涨船高,一个姑娘出嫁的彩礼一下子就涨到了一万一,生姑娘多的人家因此脱贫致富立马摇身一变成了暴发户。难怪小南街的和顺整天念着一个不知名的曲子,感叹世事的变化,曲子是这样的:

三十年前,带金耳环的,基本都是城里人; 三十年后,带金耳环的,基本都是农村人!

三十年前,好多的姐妹俩像娘俩; 三十年后,好多的娘俩像姐妹俩。

三十年前,很多人家把儿子叫“狗剩”、“狗蛋”; 三十年后,很多人家把小狗叫“儿子”、 “孙子”。

三十年前,穿花衣服和红衣服的, 往往是小姑娘; 三十年后,穿花衣服和红衣服的,常常是中老年。

三十年前,人们盼望怎样才能“长膘”; 三十年后,人们考虑怎样尽快“减肥”。

三十年前,穷人才吃野菜和玉米面;三十年后,富人爱吃野菜和玉米面。

三十年前,国家号召“垦荒种田”;三十年后,国家要求“退耕还林”。

三十年前,富人穿涤纶涤卡的确良,穷人穿棉布衣; 三十年后,穷人穿涤纶涤卡的确良衣,富人穿纯棉衣。

三十年前,有钱说没钱; 三十年后,没钱装有钱。

三十年前,鼓励汽车“多拉快跑”;三十年后,要求汽车“限速限载”。

三十年前,能买到便宜东西,人人羡慕; 三十年后,谁买的东西昂贵,才有身价。

三十年前,无奈穿破洞和补丁衣服 的,是因为“穷”;三十年后,花钱买窟窿和补丁衣服的,是想摆“酷”。

三十年前,一人工作,能养活全家 数口;三十年后,俩人上班,难养活一个小孩。

三十年前,往往为饭不够吃发愁; 三十年后,常常因孩子少吃操心。

三十年前,背心和裤头,全是穿在最里面的; 三十年后,背心和裤头,也有穿在最外面的!

三十年前,学校是收费的,五元钱就念书了!三十年后,学校是免费的,五万元还得走后门了!

三十年前,你把人睡了一次,那人一辈子都是你的,三十年后,就算睡了多少次,人还不一定是你的!

城市在变,乡村也在变化。年轻人以他们特有的速度和方式在改变着自己的思想观念,改变着生活方式,也在影响着古井镇。春节期间,出外打工的年轻人不论离家远近,一个个从自己打工的城市赶回古井镇,女的扎堆儿品评着身上的衣服、脚底靴子,念叨着各自在外打工遇到的稀罕事儿;那些男青年们就聚到某个单身汉家里,有的支起麻将桌子,有的玩起了扑克,他们没有白天和黑夜,没钱玩了的自己走人,他们玩的筹码很大,一晚上输赢从几千块到一两万的都有,也有人一年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年节还没过完就挥霍一空,不等元宵节过去,就背起行囊坐上或南下或北上的列车,去奔赴他们搏杀的战场。大人们走了,自然留下了孩子,这些留守的孩子一般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俗话说,隔辈儿不管人。爷爷奶奶把这些孙儿孙女一个个宠着,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慢慢惯出了毛病,女孩子有把黑发染得五颜六色,嘴里成天骂骂咧咧说着不干不净的脏话,没有一点淑女的模样,整天逃课和男孩子混在一起;男孩子有的染上抽烟的毛病,小小年纪一个个也烫染了头发,弄的怪模怪样的模仿起了电视电影里的明星派头,有的初中没毕业就因为偷盗抢劫被送进了少管所。男人出外打工,女人就在家侍弄那些责任田,时间久了,女人熬磨不过,村子里就传出了风言风语,说谁谁家的和一个跑保险的好上了,说谁谁和一个大她二十几岁的老汉好上了,类似的传言越传越多,越传越邪乎。壮劳力都外出了,村子里男女合作侍弄责任田的多了,养猪养鸡的都有,一家家一户户都在为了家庭经济的腾飞各自施展着自己的本事。以前乡村的古朴民风在经历了现实社会风气的无情的冲击后变得支离破碎。漫长寒冷的冬季,老人们聚集在南墙根里晒着太阳,一声声哀叹着民风不古。

走在家乡的土地上,一切好像都在变,一切又好像又都没变。春节期间鲜有好天气,杜怀诚的心也是沉沉的,在家里没事儿看看书,看看电视。该见的人都见到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他不愿串门,不愿走亲戚。他感到自己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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