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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初五过后，还有一段时间，一直到阴历十七才开学。杜怀诚今年刚和杨辉分手，又没有新对象，大年初一回家看了看父母，一家人吃了团圆饭，他也没有敢告诉父母他和杨辉已经分手的事儿。他知道，告诉了父母还不如告诉了他们，告诉了他们什么作用也起不了，白白的让老人伤心。
在家里呆了两天，初二他就回到了县城。他打算趁这几天学校放了假，一个人出去走走，但他不是到旅游区、到大城市去，他选择本县北部山区，他要深入到学生家里去看看，尽管以前学校了解到的情况办公室主任周素丽已经给自己整理了一份，但他想要掌握具体的一手资料以便了解学生的具体情况，好让他在下学期的工作中做到心中有数。他将那些成绩比较好的、家庭又比较困难的学生家庭住址根据道路的情况理出一条路线图，他计划用五天左右的时间搞完一次大型的家访。
第一天上午，杜怀诚背着一个挎包来到了第一个学生家中，到学生家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多，这名学生叫杨璐，是个女生，家中只有爷爷奶奶和她三个人，三间用石头和泥土修的房子显得很破落，低矮、没有窗户，用山里的荆棘扎了一下算做围墙，几根木棍儿拿山藤简单的捆绑成栅栏算做院门，门前一个小猪圈，圈里喂一头比狗大不了多少的猪仔，猪圈左边摆放着一个碾盘，碾盘上是碾砣。石碾看来用的年代很长了，碾盘碾砣都光溜溜的。一只鸡在碾砣上很骄傲的站着伸直了喉咙在啼叫，一只黑白花的小猫和一只黑狗卧在碾盘儿下面，黑狗伸长了脖子拿嘴巴和前爪不时的逗弄着黑花猫，小花猫仰躺着用四只爪子对黑狗不时的挠一下。一派安静祥和的山村生活图画。
但看到这些，杜怀诚却心里没有感到一点诗意，他的心在发抖，现在都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生活在这样的困苦环境里。
杜怀诚到了时，吓了杨璐一家人一大跳，杜怀诚对她的爷爷奶奶说明了来意，告诉他们自己是想来了解一下杨璐的家庭情况，因为杨璐成绩很是不错，他希望杨璐以后能考上好的学校。
这让杨璐一家人分外激动，杨璐的奶奶马上让杨璐到地窨子里去拿白菜，自己赶紧跑去煮饭，说自己家里可从来没有来过这么有身份的人，今天就弄锅猪肉粉条炖白菜给校长尝尝，杜怀诚就和杨璐的爷爷聊了起来。
杨璐的爷爷七十来岁，参加志愿军到过朝鲜，虽然是年近古稀的人，但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两人坐在屋檐下聊起了家里的情况。
杨璐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山里人，没有读过书，说你知道的，山里人穷，在本地连媳妇都讨不起，没有谁家妮子愿意嫁到山里来，年岁大了没有办法就到外地打工，后来花五千块买来一个贵州姑娘，生下杨璐两周多的时候和一个到山里收药材的生意人跑了，现在家里就是爷爷奶奶在照顾着杨璐。杨璐的父亲没有什么技术，到外地打工也就是在建筑工地靠出卖体力挣几个钱，她父亲挣的钱并不多，也就每月两仟多元，但大城市的消费却高得惊人，所以一家人生活一直在温饱线附近。
杜怀诚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里是丘陵地带，但山相对不是特别高，只是真正能种庄稼的地很少。
杨璐上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颗大白菜，放下白菜她又到屋里用小箩筐弄来了一些花生，她兴奋地对杜怀诚说道：“杜校长，这就是我招待贵宾的最高礼节了，等我考上大学了，找到好工作，我请你到我家里来，一定补上，你先坐着，我出去一下。”
杜怀诚点点头，说道：“这里还有咱学校的同学吧？要不你带我去走一趟，我去柳泉和王一凡家里看看。”
“路不好走，杜校长，让杨璐去喊他们，他们等会就会来，你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先歇歇。”杨璐的爷爷说道。
“没事儿，我去看看。”
“杜校长，你一定快点回来哈，在我们家吃饭。”
“好，我一定回来吃饭。”杜怀诚答道。
两人走了一段路，十多分钟，到了王一凡家里，学生的母亲在家，父亲也在外打工，听说是柴家庄中学的校长来看学生，高兴异常，热情地招呼，杜怀诚站在房子外和他们聊了聊，主要问家庭收入情况和打工情况。
王一凡的父亲和杨璐父亲在一个地方打工，只是工地不一样而已，收入也差不多。
还没等杜怀诚到其他学生家中，学生倒都已到了杜怀诚身边，杜怀诚还想到学生家里，杨璐说道：“杜校，太远了，大家差不多都来了，我们给你指一指就行了。”
站在这个位置，向山上看去，散落着一些房屋，学生们开始介绍着自己的家的位置，杜怀诚一一做了记录，因为有些学生他喊不出来名字，所以边问也就逐渐将学生姓名、家庭情况问了出来。
这个村有四个个学生在柴家庄中学读书，都读初三，重点班只有杨璐一个人，而普通班却有三个。
其实杜怀诚很想和这些学生的家长都能见个面，但如果自己这样走的话，别说五天就是十天也走不完的，开学前的预备工作还有好多，誓师大会还得张罗，他也只得作罢，他说道：“其实我和大家见面本来是可以在学校开座谈会就行的，今天来看看大家，认认路，来与你们的父母聊聊天才是最重要的，今天很高兴和大家在一起。”
杨璐看了看时间，说道：“杜校长，回家去吧，我奶奶肯定已把饭煮好了。”
杜怀诚对学生们说道：“好，大家也回去吃饭吧。”
回到杨璐家，杨璐将烧好的热水给杜怀诚端出来，杜怀诚洗了脸，杨璐脸红着说道：“杜校长，只能喝白水了。”
“杨璐，跟老师还讲客气？”
杜怀诚坐下来和杨璐聊起了学习，杨璐深受鼓舞，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杜校长的期望，一定考上重点高中。
十多分钟过去了，杨璐的奶奶和爷爷出来对杜怀诚说道：“杜校，请进来吃饭了。”
杜怀诚坐下，吃了一惊，桌上竟然上了一盘炸花生豆，一盘猪头肉，桌上放着两个酒杯，杨璐的爷爷说道：“杜校，你是我家的贵客啊，农村家里没啥吃的，酒也是两元一斤的散酒，确实不好意思。”
“老人家您太客气了，我来家访，原来是打算了解学生真实的生活情况，你这样弄啊，就让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了嘛，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困难我也一样经历过，比这也好不了多少呢。”
说着话杜怀诚鼻子发酸，他又想起了和杨辉的分手，想起了杨辉母亲说的那些让自己深感屈辱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