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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时节天气黑得早，时间尽管才六点多，外面的天气尽管还没有全黑下来，但黄昏的省城早已是华灯初上，川流不息的路人，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及风驰电掣的轿车……商业区的霓虹灯拼凑在一起，虚幻不真，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那些商务楼远远的看去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
在中山路与建设大街交汇路口向东，路南是市人民政府，路北是长安公园，隔着建设大街与市政府相望的是北国商城，与长安公园相望的是燕春饭店，长安公园东面是一条南北长街，叫食府街，本地各种小吃群英荟萃于此。
潘金凤说，小杜，这里的小吃挺有特色的，我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儿吧，晚餐好对付的。杜怀诚说，好的好的，咱们说好了的，今晚我请客，地方你点，要吃啥你说了算！说着话他在公园门口找好停车位泊好了车，两人下车过去。
进食府街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家烧烤店，店门口边上立了铁架子，架子上挂了几只杀好了的羊腿，边上则用绳子吊着几嘟噜羊肉卷儿。旁边的桌子上两个店伙儿正在忙活着宰杀一只肥硕的山羊。
只见其中一位健壮的店伙，把那只肥硕的山羊四条腿紧紧地绑在一起。山羊被捆绑得难受，就使劲地哀叫，拼命地挣扎。可是，它被捆得结结实实，怎样挣扎都没有用。
那店伙拿起尖刀，一手攥住羊嘴，用肘部掎住羊头，一手持了刀子朝羊喉咙捅去，顿时鲜血向外直喷，血流进了桌下事先准备好的塑料盆子里。
那只正在被宰杀的山羊显然还没咽气，它的身体崩得紧紧的，四条腿不停地挣扎着蹬刨着，但身体被另一个粗壮的男人摁住了，只能一阵阵儿地痉挛着。
它的挣扎看上去是那么的有气无力，嘴巴里不时发出咩咩的哀鸣，尤其是那充满痛苦的眼神，里面有着太多的惊恐太多的无助太多的哀怨和太多的忧伤，这让杜怀诚和潘金凤心底不断升腾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杜怀诚和潘金凤见识了整个的杀羊过程，今天这羊肉两人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的了。
两人离开这里继续往里走，边走边说着话。杜怀诚说，今天看到杀羊，不由得想起一个小故事，人吧，真不是个东西。潘金凤侧头看着杜怀诚说，咋啦？小杜又伤感起来啦？说着说着不由自主挽起了杜怀诚的胳膊。
杜怀诚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马上就又镇定下来，继续说，听我们镇老辈人说呀，上古时候，人间本来没有五谷杂粮的。有一年九月，一只神羊来到人间，发现老百姓只吃野果、野菜，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十分同情。好心的神羊得知人间没有五谷杂粮后，就回到天上，从玉皇大帝的五谷田里偷了五谷种子，送到人间，又教给了人们播种五谷的办法。从此，人们才吃上了五谷杂粮，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 但是玉皇大帝知道了这件事情，非常恼怒，说既然愿意做救世主，就让你做彻底，只给人们五谷杂粮怎么够？要让人们能天天吃到羊肉才算幸福够味儿。为了杀羊骇猴，以儆效尤，就命令天神把神羊拉到人间宰杀，并要人们吃羊肉，可没想到，第二年在宰神羊的地方，长满了青青的马莲草，又生出个小羊羔。
羊从此在人间一代一代传下来，自己以吃草为生，但把羊奶、羊肉和皮毛供给人享用。 说到这里，杜怀诚顿了顿。潘金凤歪头看着杜怀诚，眼里满满的羡慕，她说，你知道的可真多。
杜怀诚又接着说道，其实这则神话不仅阐释了羊的来历，而且表明了羊与人类的密切关系及人类对羊的情感。咱们老百姓讲究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六畜都是啥？鸡、狗、猪、马、牛、羊，最初与人类关系密切的就是羊啊，古人喜欢羊，是因为他们生活中的很多方面都有羊的痕迹，比如饮食、服饰、建筑、钟鼎祭器、家居装饰、宗教祭祀等等。再者，咱们看看汉字，很多与羊有关的汉字、词语字面意思都是比较美好的。比如“羊”在远古汉语里和“祥”其实是通假字，最早的汉字里很多好的字眼都与羊也都有关，比如“羊大为美”“羊口为善”“羊祀为祥”等等，所以说羊在几千年的民间生活中就是美与善的化身。
潘金凤听得如痴如醉，杜怀诚讲着讲着自己的心绪也进入到了一种哀伤的氛围里。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顺着食府街继续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