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兄弟情深,就在毓秀前来探望马氏的第二天上午,闻讯得知韩卫国已在城里的韩卫华,连忙约上五弟向怀智结伴前来看望。见面后,兄弟三人自然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相互问候。
将两位义弟邀请进客厅坐下,韩卫国亲自给每人各倒上一杯热茶。闲聊了一阵逸闻趣事之后,韩卫国提议应当结伴前去看望一下大哥高成仕。
突见三位义弟不期而至,高成仕异常高兴,十分热情地招呼三兄弟坐下,接着笑呵呵地问道:“二弟这是几时进城来的?你们兄弟仨又是如何会到一起的?”
不等韩卫国作答,就听向怀智抢着答道:“大哥,据听四哥所言,二哥回到城里已经快有两个月的时间了,由于他一直闭门不出,因此,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前天,四嫂从乡下回来,昨天到二哥去看望二嫂,四哥这才知道二哥现正在城里,今天吃过早饭,四哥到聚宝轩把二哥现在城里的事告诉了我,于是,我和四哥一起结伴去了二哥家里,这样,我们兄弟仨就聚到了一起,见面后,二哥又说想过来看望你,于是,我们三兄弟便一同赶到县政府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难得咱兄弟四人聚的这样齐全,正好今天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四弟,麻烦你去告诉秘书一声,让他到后面食堂去吩咐大师傅一下,中午多准备几样拿手好菜,再另买两坛好酒,今天,咱兄弟四人必须大醉一场,一醉方休。”高成仕略显兴奋地安排道。
谈笑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在高成仕的带领下,四兄弟一起朝县政府食堂走了过来,进入高成仕用餐专设的小餐厅,兄弟四人按长幼顺序围着饭桌坐了下来,不大工夫过后,就有人进来将杯盘碗筷,以及十几道菜并两大坛酒摆上了桌。
按照惯例,依旧是先同干三杯,而后互相敬酒,在相互之间一一敬过一轮酒后,放下酒杯,高成仕满怀深情,深有感触地讲道:“三位贤弟,自从那年前去南京赶考结拜至今,屈指算来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年头,尽管世事沧桑,改朝换代,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弟兄四人目前尚都安好。由于到怀远任职以来,一直公务繁忙,不说,你们仨也都知道,当今军阀连年混战,称王称霸者几乎几年甚至几天一换,可无论谁得势,毫无例外地都会向我这个地方父母官要钱要粮要东西,再加上前些年,怀远城里有杜海民、李保财、蓝长水等三个地方豪强明里暗里处处跟我作对,所以,每每令我举步维艰,不敢有丝毫懈怠。自从去年夏天,蓝长水被二弟带人除掉之后,去年午秋二季连着又获得了不错的收成,直到今天,我才算有点真正喘过气来。常常想起当初的结拜之情,我曾多次想过,等哪天有空,咱兄弟四人一起前去看望一下老三,因此,现在我有个提议,当下春光正好,明天做一天准备,后天上午,令朱朝旭带几名警员随行保护,咱兄弟四人一起不妨前往三弟家去一趟,看看他现今生活的如何,但不知,三位贤弟同不同意我的这个想法?”
“既然大哥有此想法,我和四弟、五弟自当遵从。提起这件事来,其实,我还有些感到惭愧,关门山大寨距离三弟所住的村庄只不过仅有几十里的路程,但是,我却一次也没去探望过老三,客观上讲,这几年,确实遇上了许多必须要着急解决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码接着一码,一桩连着一桩,桩桩件件基本上没有间断过。从思想上来讲,也怪我心惰腿懒,所以直到今天也没能成行。大哥的这个提议正好可以了却我多年的心愿,所猜不差的话,相信四弟、五弟应当也一定会赞成。”韩卫国当即第一个表示了同意。
接到高成仕的命令,第三天天亮后,朱朝旭带领五名师弟骑马带枪早早地就来到了县政府大院门前,待高成仕、韩卫国等四兄弟聚齐,一行人打马赶向了淮河渡口。
顺利渡过淮河,十人十骑沿途往寿春县方向疾驰而来,按照之前留下的地址,进入老三朱志学家所在的乡镇地界后,高成仕等一边行走,一边不停地向路人打听起了朱志学家所住曹店村的位置。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路人指引,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曹店村村头,拉马进入村内,虽向多名村民打听,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是闪烁其辞,欲言又止,眼看就要走出了村子,最后才有一位热心的老者告诉高成仕等人,朱志学本人已于三年前就离开了人世,如今家中只剩下一位老母亲,现住在五里外朱志学的妹子家,曹店村当下已经没有了朱志学的一个亲人。
忽闻噩耗,高成仕等四兄弟不由被惊得心胆俱裂,目瞪口呆,更是悲痛万分,为了探明死因,韩卫国试探着问道:“老伯,我们是朱举人的结拜兄弟,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突然就死掉了呢?您能告诉我,朱举人是因何而死的吗?”
长叹了一声过后,老人回应道:“这位小哥,不是老朽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件事,我不便也不敢妄言,要想知道朱志学是怎么死的,你们最好前去他妹子家一问,便什么都知道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听了老者的回答后,又结合刚才在村中向村民打听所遇到的情景,兄弟四人一致感到老三朱志学的死一定非属正常,这其中或许大有文章,经商量决定,立刻赶往朱志学的妹妹家前去了解有关情况。
在向老人问明路途后,一行人快马加鞭往朱志学的妹子家赶来,仅仅几里的路程,不大工夫过后,高成仕等人便进入了朱志学妹妹家所在的村子,与刚才不同的是,只询问了一个村民,便找到了朱志学妹子家所住的小院门前。
突然看见一大群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人前来上门拜访,朱志学的妹妹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经高成仕自我介绍,并讲明来意后,朱志学的妹子这才十分热情地将一行人往家里请。
看了看院子不太大,考虑到人马都进去根本站不下,因此,高成仕吩咐朱朝旭等六人拉马在院外等候,自己则和韩卫国等兄弟四人一起走进了院内。
眼见小院打扫的干干净净,且空气清新,高成仕等四兄弟谢绝了朱志学妹妹邀请进屋的盛情,各自顺手找了一个小板凳,在小院里坐了下来。
朱志学的妹子刚要进屋去端茶倒水,只听高成仕出言拦阻道:“贤妹,你也找个板凳坐下来,就不要再忙了,之所以,我们特地找到你家里来,是有几句话想问你,问完以后,我们还要急着赶回去,刚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们四人都是你哥的结义兄弟,所以,希望我们问什么,只要是你知道的,就如实告诉我们什么,千万不要有所隐瞒。记得当年你哥跟我们同在南京赶考的时候,身体非常健康,怎么一转眼间,几年不见,三弟就故去了呢?还有当年你哥曾告诉过我,那时他已经结婚成家并且有了孩子,那弟妹现在何处,侄儿又去了哪里呢?”
未语先泪如雨下,听完高成仕一连串的问话后,本来还一脸平静的朱志学妹子,突然间泪似泉涌,紧接着双手捂脸抽泣哽咽了起来。
目睹此情此景韩卫国温言劝慰道:“贤妹,不要哭泣,心里有什么苦,尽管对我们说出来,有仇我们给你报仇,有冤我们给你伸冤,不管有再大的苦难,我们都一定帮你解决。”
“四位兄长,我哥他死的冤啊!他是被黄大虎那个恶贼用砒霜毒死的,我侄儿也被黄大虎害死掉了,我嫂子如今在娘家成了人世不通的疯子,我娘在哭瞎了双眼之后,如今已变得不谙世事,黄大虎那个狗贼太狠毒了,把我们老朱家一家人害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话讲到这里,朱志学的妹子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满腹悲伤,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等朱志学的妹妹稍稍平静了一些之后,韩卫国接着劝解道:“妹子,不要再哭了,哭不解决任何问题,现在当着我们兄弟四人的面,你把事情的前后经过,来龙去脉跟我们讲清楚,黄大虎是个什么人?他为何要如此丧心病狂地既毒害了三弟,又害死了侄儿呢?”
擦干眼泪,平静了一下无比悲痛的心情,朱志学的妹子缓缓讲道:“四位兄长,我们朱家在曹店村是户单姓人家,我父母也仅生有我和我哥我们兄妹二人,当年父亲在世的时候,由于会做点小买卖,因此,我家的日子过得要比一般的人家稍强些,由此,我哥才有了上学读书的机会。
我哥考中秀才的第一年,我嫂子过了门,第二年便生下了我侄儿,第三年,我哥更加地发奋读书第四年如愿考中了举人,就在一家人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时候,没想到,第五年我父亲得病离开了人世。大清朝灭亡之前,由于朝廷有俸禄供给,我家的日子尚且可以维持,大清朝灭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俸禄,因此,我家的日子便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起来。
由于我们家只有我哥一个成年男人,可是,我哥从小只痴迷读书,既不会做生意买卖,也不会干耕田种地的活计,为了养家糊口,在我出嫁后,我哥只得放下身架应聘去了邻村黄家堡黄大虎家做了私塾先生。
黄大虎差不多今年四十出头,有兄弟四人,分别是老二黄国虎、老三黄兴虎、老四黄喜虎,他们兄弟四人被人并称为黄家四虎,黄大虎家在我们寿春县称得上是数得着的名门望族,据听人说,黄大虎的祖上在大清朝立国之初,曾经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经当时的顺治皇帝特许,在寿春县城外北边十里的地方,仿造寿春县城的样子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围寨,这个围寨就是现在的黄家堡,之所以人们把这座围寨称作黄家堡,是因为围寨四周全部建有三丈多高既厚且无比坚固的围墙,围墙周围只留有东西南北四个寨门供人进出,并且每个大门的墙头上都修有哨楼,整个围寨俨然就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古城堡,虽经两百多年的风雨沧桑,不但古城墙没有丝毫破损,而且人口比当年有了很大的增加,黄家堡内如今住有上千户人家,这些人一部分是黄大虎家的族人,另一部分则是其祖先早年佣仆的后代,他们相互之间,可以说是亲连着亲,邻挨着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黄大虎家不仅人丁兴旺,而且异常富有,托祖辈荫庇黄大虎家既有良田几千顷,在淮南矿区还开有煤矿,可谓是日进斗金,家财万贯。 由于黄大虎看中我哥是前清举人,学识渊博,所以才特地将他聘到家中做了私塾先生。
开始的时候,一切安好,黄家给的工钱也相当可观,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我哥到黄大虎家任教的这年夏天,有一回,因为家中突然有事,我嫂子前去黄大虎家找我哥回家,当时刚好碰上了黄大虎。你们没有看见过我嫂子,自然不知道她曾经有多美丽,我嫂子当年应当说是咱这一带方圆几十里内最漂亮的女人,她不仅脸庞俊美,皮肤白皙,并且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胖瘦适中,又赶上当时正是大热天,衣服自然穿的少,尽管已经生过小孩,但毕竟时年刚刚二十出头,色心极重的黄大虎,当即被我嫂子的青春靓丽所迷得神魂颠倒。
既不知是我嫂子被鬼迷了心窍的原因,也不知还是因为我哥只顾痴迷学问而冷淡了她的缘故,反正,自那以后,黄大虎便与我嫂子勾搭成奸,做下了令人不齿的苟且之事,他们俩真正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狗男女。
所谓旁观者清,当事者迷,虽然这件不光彩的风流韵事被很多人传的沸沸扬扬,但我哥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去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我在婆家听说了这件肮脏事,特地找到黄大虎家去告知我哥,我哥这才知道,我嫂子做下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本打算立刻辞教回家,但思来想去又舍不得黄家给的丰厚工钱,为了彻底切断我嫂子与黄大虎之间的联系,我哥严令我嫂子,不管有什么事,都坚决不准她再到黄大虎家去。
可没想到的是,自此仅仅只过了不到一个月,突然有一天早晨,当时刚好我也在娘家,我们一家人刚起床,就接到了黄家派人来告知的消息,说昨天夜里,我哥在黄大虎家突然患暴病身亡了。
闻听噩耗,我娘当时就昏了过去,我则和嫂子侄儿顿时慌作了一团。在好心邻居的热心帮助下,把我哥的遗体从黄大虎家拉回了家,其时,我看到,我哥面目发黑,口唇青紫,虽经擦拭,但口鼻内仍有血迹,尽管我们一家人都怀疑我哥死的蹊跷,但我和我娘深知黄家家大势大,在当今这个乱世,仅凭我们娘俩想要为我哥报仇,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为了息事宁人,保全我们家剩下的几个家人,尤其是为了确保我小侄儿能够顺利长大,我们家的三个女人选择了忍气吞声,只好草草地将我哥入土下了葬。就在我哥死后不到三个月,黄大虎竟明目张胆地威逼利诱我嫂子改嫁给他做了小老婆。
眼见黄大虎欺人太甚,我和我娘实在气愤不过,恳请别人代写好一份状纸,拿着状子前往寿春县政府状告黄大虎投毒杀人,谋娶有夫之妇。县长只草草地看了一眼状纸后,不仅不派人调查取证,替我们家伸冤报仇,反倒说我们娘俩没有证据,诬告好人。
我和我娘眼看县长明显偏袒黄大虎,当时在前去县政府的路上,又听人说,黄大虎的三弟黄兴虎新晋了本县的警察局长,所以我们娘俩只能憋着一肚子委屈,一路痛哭,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家里。从此,只有我娘带着我侄儿,祖孙二人在一起艰难度日。
我嫂子在黄大虎家自然也知道家中的困苦,想来,她应该是向黄大虎作了恳求了的原因,在她嫁到黄家不久,便将我侄儿也接去了黄家。
更出乎我们全家意料的是,就在我侄儿被接到黄大虎家的第二年夏天,却不明不白地淹死在了黄家堡内的大水塘里。按照黄大虎家给出的说法,是我侄儿不小心,自己失足掉进了大水塘,因当时没有人在场看见,由此而丢掉了性命。但是我们家对此说法始终抱有怀疑,因为我侄儿死后不久,我嫂子就疯了,嘴里常常不停地念叨是她害死了儿子,因此,我和我娘怀疑我侄儿也是被黄大虎害死的。
人疯了之后,我嫂子也被黄大虎赶出了家门,现住在娘家勉强地活着。由于既丧子又失去了孙子,因此,我娘在哭瞎了双眼之后,也变成了呆傻之人,现在就只好由我来养活。”
“真正的是岂有此理,这个黄大虎的心肠简直比蛇蝎还要狠毒,我倒想看看这黄家四虎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竟然敢狗胆包天地欺负到我们兄弟头上来了。贤妹,如果确如你刚才所言的话,那你们家的血海深仇,就交由二哥负责给你们报了,我这个人从来说话一言九鼎,绝不允许像黄大虎这种心如蛇蝎的人在世上横行下去。”听完朱志学妹妹的一番控诉,韩卫国恨恨地表示道。
“二哥,其实三哥是不是被黄大虎下毒害死的,揭开其中的真相非常简单,今天回去之后,可令朱朝旭带名仵作过来打开三哥的棺材一验便知,如果三哥是被人投毒谋害的,那侄儿的死也一定与黄大虎有关。”韩卫华提出了揭开事情真相的方案。
“四哥,解开案情真相,在我看来,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我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反正,据贤妹刚才所言,黄家堡离此并不是太远,一会,我们兄弟四人不妨前去会一会那个黄大虎,见面后,我们可直奔主题,当面讲明来意,如果黄大虎是作案真凶的话,那他必然做贼心虚,话里话外或许就能瞧出点破绽,言谈之中,应该便能够窥探出些真相来。”向怀智接过话献计道。
“就先按五弟所讲的这么办,我们这就前往黄家堡去见一见那个黄大虎,若是打探不出来真相的话,然后再按四弟所想的做。”高成仕最好拍板做出了决定。
在留给朱志学妹妹两百块现大洋后,兄弟四人告辞走出了小院,与等候在院外的朱朝旭等会齐,一行人骑马直奔黄家堡而来,按照朱志学妹妹指引的路径,走出村口往北行不太远,高成仕等就远远望见前方有一座类似城池的围寨,催马来到围寨的南门口,高成仕等人接着打马进入了黄家堡内。坐在马上,大家看到堡子里一排排青砖瓦房排列的井然有序,每隔几条宽窄均匀的巷子便有一条宽广的马路,既有纵贯东西之,也有横穿南北者。
看了看已经深入围寨之内,韩卫国勒住马对高成仕道:“大哥,依我之意,可令朱朝旭副局长带领五名警员先行走出黄家堡,于北大门外等候,由我们兄弟四人前去见黄大虎即可,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前往的人少更像是拜访,而不会像是兴师问罪;第二、万一话不投机,黄大虎心生歹意将我们扣留或者杀害的话,朱朝旭等还可回去通风报信。”
深以为韩卫国讲得有理,高成仕当即予以了同意。等朱朝旭带领其他五名警员骑马走远后,四兄弟边打听,边朝黄大虎家走来。经路人指点,四兄弟很快就来到了黄大虎家的府门前。真可谓城中有城,尽管黄府是座落在城墙高大的黄家堡以内,但黄大虎家的府邸显然不是周围其他人家的房屋可比的,府邸四周既建有两丈多高的围墙,熠熠生辉的两扇黑漆大门两边还各蹲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石狮子。
来到黄府门口后,四兄弟一起跳下了马,朝前一步,向怀智敲响了黄府的大门。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后,高成仕等看到在院门里面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腰中插枪的年轻人。在亮明身份,说明来意后,其中一名家丁匆匆往院内跑去。不大工夫过后,便折返了回来,见面告诉高成仕等人,说他们家的大堡主与二堡主在客厅门前迎候你们大家。
兄弟四人拉马进入院内,将马各自找地方拴好,在家丁的引领下,几个人一起朝客厅走来。这时,韩卫国注意到,黄府的客厅几乎与当年看到的毕仁明家的客厅一样,都是建在院内东侧靠墙的一边,既高大宏伟,又富丽堂皇。
尽管通过家丁已经向黄大虎做了通报,说是怀远的高县长亲自前来登门拜访,但是黄大虎、黄二虎兄弟俩并未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在客厅门前等候。走进客厅,眼见偌大的客厅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四兄弟更不客气,未等家丁让座,便一个个相继坐了下来。
兄弟四人刚坐好不久,猛然抬眼看见,从外面走进来两个身材高大,一脸横肉,满面凶光的青壮汉子。
眼见坐在自家客厅里的四位客人并未起身相迎,两个青壮汉子直接走到客厅正中间主人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既不知是主人故意不让的缘故,也不知是下人忘了的原因,反正,自始至终未见有人进来送水倒茶。
两位壮汉坐到椅子上,扫视了一下高成仕等四兄弟之后,其中一位年龄稍长的自我介绍道:“鄙人便是黄家堡的大堡主黄大虎,这位是我二弟黄国虎。”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一下坐在身旁同来的汉子。
紧接着问道:“四位尊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之中年龄稍长的一位应该就是怀远县的高县长吧?据我所知,我们家与你们几位素无往来,但不知今天突然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高成仕随即接过话义正词严,开门见山地回应道:“黄大堡主所言不差,我就是现任怀远县的高成仕县长,之所以特地来登门叨扰,是因为有一件事,我们想向黄大堡主求证一下,我说一个人,大堡主应该不陌生,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朱志学,据听说,他曾经在你家的私塾教过书,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朱志学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出乎意料的是怎么三年前就突然暴毙死在了你的家里呢?我们感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因此特地到府上来向你打听一下其中的缘故,朱志学究竟是因病而死,还是被什么人出于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加害而亡的呢?”
听了高成仕一番咄咄逼人的讯问,黄大虎先是心头一惊,继而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不要说,当年并没有人知道是我指使人投毒害死的朱志学,即便就是有证据证明是我指派人下毒毒死了那个书呆子,你一个外县的县长又能其奈我何?
想到这里,黄大虎傲然说道:“原来高县长与几位是为此事而来,朱志学之死已早有定论,实因暴病而亡。想来,你们几位都是聪明人,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要说,朱志学只是一介寒儒,哪怕就是达官显贵,富贾豪绅,也不是没有贸然得急病而死的?所以这件事虽出乎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因此,请高县长千万不要枉信道听途说之言,而无端冤枉好人。还有一点需要更正的是,朱志学并不是死在了我的家里,而是病死在了我家的私塾之中。”
看到黄大虎巧言狡辩,向怀智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接过话说道:“黄大堡主,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第一、朱志学死后,你为什么娶了他的老婆,是不是像坊间所传言的那样,你们二人之间早有一腿呢?第二、朱志学的儿子又是如何死掉的?第三、朱志学的妻子人虽然疯掉了,但是她嘴里为什么会经常不停地念叨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呢?”
在嘿嘿冷笑了两声之后,黄大虎回应道:“这位兄弟,按说,我根本毋须回答你的问题,你也无权跟我这么说话,但看在高县长的面子上,那我就把事情的全部真相一一告诉于你,首先,我要对你讲的是,有关朱志学在暴病而亡之前,我就与他老婆有染的坊间传言,纯属无稽之谈,胡说八道,平心而论,朱志学的老婆是有几分姿色不假,但不管怎么讲,她毕竟是生过小孩的昨日黄花,其实,我不用炫耀,你们也应该知道,凭我的身价地位,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能够入我法眼的女人最起码也得是长得相当标致的黄花大闺女,事实真相实际与坊间传言大相径庭,朱志学举人故去之后,他原先的老婆可能是看到我有钱有势的原因,曾多次求人到府上来向我提媒,开始的几回,我根本没有理睬,后来媒人来的次数多了,我看她一个女人家怪可怜的,确实也长得不错,这才鬼迷心窍地把她娶进了府里。
做了我的如夫人后,有一回,她央求我说,想把儿子也接到我家来抚养,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菩萨心肠,最大的弱点就是见不得人有难相求,所以二话没说,第二天,我就派人将朱举人的儿子接来了我的家里。哪料到天有不测风云,可能是命中注定朱家的那个孩子就是个享不了福的短命鬼,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来到我家的第二年夏天,朱家的那个孩子却自己不小心失足淹死在了堡内的大水塘里,这是我回答你的前两个问题。至于你说的第三个问题,在我看来,根本就无须回答,一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岂值得去过分探究?”
眼见黄大虎态度倨傲,机言巧辩,概不认账,韩卫国站起身告辞道:“黄大堡主,可能你并不知道,我们四个人都是朱志学的结义兄弟,朱志学父子的死,如果真如你所言,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不过,临别之前,有几句话,我想提醒你一下,有道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若我三弟和侄儿真是被什么人处心积虑害死的话,那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波澜不惊,无声无息地过去,我们将来一定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地让害死他们父子的相关人等付出相应的代价。
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叫韩卫国,是朱志学举人的结义二哥,我的行为作风,在你们寿春县一带,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到了珠城和怀远一带,不是我自吹,应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若你不相信,可亲自或派人前去那边打听打听。”说完,招呼高成仕等就要往外走。
这时,突见黄二虎猛地站起来阻拦道:“且慢,听这位韩先生的口气,是想与我们兄弟过不去了,在此,大爷我也警告你一句,要不是看在高县长的面子上,现在我就令人打断你的狗腿,然后将你们几个都关起来。”
听到黄二虎出言不逊,韩卫华当即斥责道:“黄二堡主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点,我就不信,在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就敢明目张胆地随意扣押残害政府官员和良民?”
眼看双方越说越僵,为了不使局面失去控制,黄大虎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劝解道:“四位贵客,请大家都冷静冷静,刚才是我二弟一时口误说走了嘴,我们兄弟绝对没有要伤害几位的意思,我保证你们大家随时都可以安全离开。”
听了黄大虎的话,又感到根本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于是,兄弟四人匆匆离开了黄府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