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春风送爽。这天吃过早饭,根据韩卫国的建议,马飞扬带领顾守柱每人各骑一匹健马兴匆匆地往珠城赶来。之所以前往珠城,一是因为闲着无聊,打算前去珠城游玩观赏一番;二来、也想借此机会给两位师妹和自己的老婆,以及三个新诞生的小孩各买些礼物。
渡过淮河后,就只剩下了二三十里的路程,因此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骑马就来到了南城门口,顺利进至城内,首先找了处看马的地方把马寄养起来,而后结伴在大街上观起了光。虽然处于乱世之中,但蚌埠毕竟是千年古城,再加上此时正值仲春,因此,大街上依旧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兄弟俩正逛得起劲,忽然看见前方一阵骚乱,接着看到,人群纷纷自动往两边闪开,似乎唯恐避之而不及,紧接着又看见有五六个彪形大汉押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从对面走了过来。
眼见此情此景,马飞扬难抑心头之愤怒,当即上前拦住了这伙人的去路,并大声喝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眼里还都有没有天理王法?”
看见有人竟敢挡住去路,其中有一位三十左右岁,长得贼眉鼠眼的年轻壮汉满脸不屑地喝斥道:“他娘的,你是从哪里冒出来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听老子一句劝,不要硬装愣头青,昨天在哪里玩的,今天还到哪里玩去。听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免得硬充好汉把小命丢在这珠城城里。
眼看着对方极其嚣张狂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马飞扬义愤填膺地回骂道:“小子,你他娘的听没听说过,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今天这件事,大爷我管定了,你们要是不把这个小姑娘给放了的话,实话告诉你,就别想顺顺当当地从老子身边走过去。”
被马飞扬一顿威吓,又看了看周围愤怒的人群,青年壮汉在掏出一张字条的同时,一脸轻蔑地说道:“外地佬,并不是我们为非作歹,不讲道理,而是这个小丫头的父亲欠了我家帮主两百块大洋,因为他老子无钱还债,所以便将女儿自愿抵给了我家帮主,这是卖身契,你不是要他娘的硬充好汉吗?有本事就替他父亲把债还上,只要拿到钱,我们便立刻放人。”
“小子,希望你说话算话,不要自食其言,大爷我这就替这个小姑娘的父亲把钱还给你。”紧接着,马飞扬抱腕当胸对着围观众人高声说道:“诸位,有劳大家给做个见证,以免他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讲完,当即转过身从顾守柱手中拎着的褡裢里取出来两大锭银元放在了地上。
之后,不屑一顾地对年轻壮汉说道:“小子,钱,现就在地上放着,不多不少正好大洋两百块,不信,你可以当众打开数上一数,若是少一块,大爷便赔你十块。还不赶快将人家小姑娘放开,拿着钱滚你娘的蛋。”
在围观众人的催促和哄笑声中,青年壮汉只好乖乖地将卖身契交到马飞扬手里,接着令拽住小女孩两只胳膊的两个彪形大汉放开手,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两锭银元后,灰溜溜地带着几个手下,夹着尾巴挤出了人群。
人群刚一散开,便见一个满脸泪痕的中年妇人走过来上前拉住小姑娘的手,紧接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齐跪在了马飞扬面前,并连声致谢道:“多谢恩人救下了我闺女,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终身难忘,一辈子都会牢记在心里。”
马飞扬见状,连忙上前将母女二人扶起,并温言安慰道:“这位大嫂休要客气,赶快起来,事情已经过去,没有什么值得言谢的,举手之劳,又何必耿耿于怀?赶紧领着孩子好好回家过日子去吧。”说完当着母女二人的面,将那张所谓的卖身契撕了个粉碎。
与这双母女分别后,马飞扬同着顾守柱又继续在大街上转悠了起来,一直遛达到中午十二点,马飞扬才将礼品买好。此时,两个人肚子里的肠胃不由得打起架来,找了家干净雅致的饭店,点了几盘可口的好菜,又要上两壶好酒,兄弟俩不紧不慢地吃起了中午饭。
吃饱喝足已经过了下午一点,既感到有些累,也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于是结完账,两个人打算先去寄存马的地方拉上马,而后便往回返。
正当兄弟二人兴致勃勃地走至一条胡同口时,突然又瞧见胡同里有几个年轻壮汉押着一个小姑娘从里往外走来,定睛细看,原来这几个家伙正是上午在大街上被自己羞辱过的那几个歹徒,被押着的小姑娘也是上午曾被自己救下的那个小女孩。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同上午一样,马飞扬当即上前拦在了胡同口。
看见又是上午那个不知死活的外乡人挡在了面前,领头而来的那个贼眉鼠眼的年轻壮汉,立即令众手下放开小姑娘,一齐冲出胡同,将马飞扬和顾守柱团团围了起来。不等顾守柱放下手里拿着的东西,便见马飞扬使出多年练就的过硬神功,闪展腾挪,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电光闪石之间,根本没用顾守柱伸手,便将围上来的五名壮汉统统打翻在地。接着厉声喝问道:“你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人?还讲不讲道理,上午,我不是已经将她们家欠你们帮主的钱都还清了吗?为什么还不依不饶地仍然上门来抢人?”
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领头的年轻壮汉仍狂妄地叫嚣道:“外地佬,算你狠,今天,老子两次栽在你手上,算我倒霉。不过,我们金钱帮上千名帮众已奉了帮主之命,正在满城里找你,有种你在这里等着,或者你告诉我,你姓甚名谁?现住在哪里?”
马飞扬听了,上前一步踏住年轻壮汉的胸口,而后,无比轻蔑地骂道:“狗娘养,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要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话,老子现在就一脚踩死你。让老子在此等你,大爷我没有闲工夫,你洗干净耳朵听好了,老子我姓马,名字叫做马飞扬,实话告诉你,我是在寿春县百泉镇关门山大寨占山为王的土匪,谅你和你们的那个什么鸟帮主也没有胆量敢到关门山大寨去找你家爷爷。趁着大爷我现在心情好,饶你们不死,赶快起来带着你手下的喽啰们赶紧滚蛋,免得惹老子反悔,现在便一个个结果了你们的狗命。”
看到马飞扬抬起了踩在自己身上的脚,贼眉鼠眼的年轻壮汉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带领四名手下抱头鼠蹿而去。
再次相遇,被救下小女孩的母亲除连连向马飞扬道谢外,并且简要地讲明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去年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横行珠城无人敢惹的金钱帮帮主毕仁明突然相中了她们家年仅十四岁的女儿晓云,打算娶回家中去做第七房姨太太。尽管毕仁明许下重金,并多次派人上门来提媒,但都被她们家以孩子尚小为由,给予了婉拒。得知晓云的父母油盐不进,于是,毕仁明便怀恨在心,为此,特地设下一条毒计。由于晓云的父亲有个不良嗜好,平常喜欢赌点小钱,因此,毕仁明暗中花钱买通了平时常跟晓云父亲在一起玩的几个赌友,首先由一名赌友主动花钱请大伙吃饭,在酒桌上一齐合伙将晓云的父亲灌醉,饭后再邀请一起赌博,当晓云父亲身上所带的钱输光了以后,就故意介绍金钱帮专门从事放高利贷的帮徒借钱给晓云的父亲,晓云的父亲不知是计,又因当时喝多了酒,由此便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地一夜之间,竟向金钱帮的人借了二十块高利贷。所借的钱输光了,酒也醒了,但此时已经闯下了弥天大祸。过完年后,开始的两个月,毕仁明并没有派人来上门讨要,但是到了三月份,也就是一个多月以前,毕仁明突然派人来竟说,晓云她们家欠了金钱帮两百块银元。晓云的父亲刚想要理论,结果除当场挨了一顿毒打外,还被带去了金钱帮。在再一次遭到严刑毒打后,因无钱还债,毕仁明强迫晓云的父亲签下了一张卖身契,将女儿晓云卖给毕仁明,以做为抵债。签下卖身契后,由于清楚地知道老婆和女儿都不可能同意,再加上还害怕再次遭到金钱帮帮众毒打,因此,晓云的父亲抛下老婆孩子躲去了外地。在此之前,毕仁明虽然好几次派人抬着小轿来接晓云,但都被晓云的母亲或哭闹,或以各种理由,予以了坚拒。尽管上午马飞扬已替晓云家还清了高利贷,但吃过中午饭后,上午前来劫持晓云的那几个歹徒却又来到了她们家,竟然妄称别人替她们家还的钱不作数,所以仍然还要把晓云抢回毕府去给毕仁明做姨太太。
“真是他娘的岂有此理?这个毕仁明太可恨了,大天白日就敢令人强抢人口,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极点,老子恨不能现在就一枪崩了他。”
气愤地骂完,接着又问道:“大嫂,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呢?”
听问,晓云母女俩一起哭了起来,其母一边哭,一边答道:“恩人,不讲你也知道,只要孩子不死,就难逃毕仁明的魔掌,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毕仁明还会再次派人上门来绑架晓云。”
“大嫂,我有个办法,但不知你是否信得过?那便是将晓云交给我俩带走,这样一来,毕仁明便会彻底伤害不到了孩子,等过一些日子风头过去后,你可到怀远县城的聚宝轩赌场去找一位姓向的经理,到时,他自会将晓云平平安安地再交给你。”
晓云的母亲听后,想也没想就答应道:“恩公,今天,你不但两次救了我女儿,并且还帮我家还了那么多的银元,现在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既然你肯搭救孩子,那就事不宜迟,尽快带上晓云赶紧离开,走晚了,以免被金钱帮的人堵住,而走不脱。”
感到晓云的母亲讲得十分在理,于是,马飞扬带着晓云和顾守柱一起,迅速往寄存马匹的地方跑来。
自觉得多留在城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因此,三个人来到寄存马的地方后,马飞扬与顾守柱以最快速度迅疾将马拉了出来,马飞扬首先令顾守柱先骑上马,而后,将晓云抱坐在顾守柱的身后,接着自己也跨上马,吩咐顾守柱骑马在前,自己则打马紧随其后,三人两骑疾速往南城门口飞驰而来,顺利跑出南城门,两匹马似离弦之箭直接奔向了怀远县城对面的舜禹渡口。
正催马跑着,走在后头的马飞扬,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连忙掉头细看,只见距离自己仅有百米之遥,有十几匹马正昂首奋蹄快速追了上来。情知不妙,马飞扬一边扬鞭打马,一边大声催促骑马在前的顾守柱快点跑。
跑到渡口,此时,渡船刚好就停在岸边,三个人急忙下马,立即一起登上了渡船。本以为只要船家一撑槁,渡船离开岸边,便可脱离危险,可没想到的是,船家因害怕已追至岸边的大队人马报复,而拒绝开船。情急之下,马飞扬当即许以重金,见船工仍不为所动,于是,直接掏枪顶在了艄公的脑袋上,尽管如此,船家依然以开不开船都是死为由,而拒不起锚。眼看着追击的人马已近在眼前,马飞扬只得一边令顾守柱掏枪仍旧逼住船家,勒令其开船,一边直接跳进河中,首先将船锚抛到船上,而后,用力一推把渡船推离了岸边。与此同时,高声告诉艄公只管放心开船,所有责任都由自己一个人来承担。看见有人主动担承了责任,又在顾守柱的枪口威逼之下,艄公这才将渡船划向了河对岸。
站在船头,眼看着马飞扬被人抓走,自己却无能为力,顾守柱思来想去认为,只有尽快赶回去,将这个不好的消息报告给韩卫国,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
闻听马飞扬被珠城黑帮抓走,来不及向顾守柱问明详情,韩卫国立即召集当时在家的所有人手,也顾不上再到客栈去拉马,各自抄起长短枪支,急急朝淮河岸边奔来。等到渡过淮河,韩卫国带领众弟兄冲到去往珠城的马路上一看,哪里还看得见劫走马飞扬马队的影子。
自觉得,即便现在带领弟兄们进入珠城去救马飞扬,但仅凭眼前这区区几十号人手,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经过冷静思考,韩卫国认为,只能回去另想他法,才有可能尽快把马飞扬解救回来。
率领人马从珠城追来,并将马飞扬抓走的是金钱帮帮主毕仁明的三弟毕仁世。原来,当毕仁明听说自己第二次派去抢人的几名打手,又遇上了马飞扬等两人,并且都还挨了一顿胖揍后,极其恼羞成怒,在大骂几名打手无用的同时,当即令其三弟毕仁世带领二十余名帮众,前往捉拿马飞扬等两人,并顺便把晓云也一起抢回府中。
其实,就在马飞扬与顾守柱带着晓云刚刚离开胡同口,毕仁世带领众打手也从胡同口的另一头赶到了晓云家中。
既未看见马飞扬等两人,也没有找到晓云。毕仁世猜想,大哥想霸占的那个小姑娘一定是被才刚的那两个土匪带去了寿春县关门山大寨。自认为判断不会有错,于是,带领手下众人,当即飞快跑回府中,各自从马厩里拉出马匹,骑上后,直接快马加鞭往南城门方向追来,基本上就是后脚跟前脚,当马飞扬等三人跑出珠城不久,毕仁世带领众手下也追出了南城门。
尽管没有将心仪的小姑娘抢到手,但三弟毕竟将曾两次破坏了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抓了回来,因此,毕仁明的心里仍然相当高兴,自以为,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只要牢牢地把这个外地侉子攥在手里,就不愁没有人不把那个逃跑了的小丫头乖乖地自动送上门来。打定主意后,毕仁明当即吩咐手下人,将马飞扬关进自家私设的牢房里,并派专人看守。
回到临时指挥部,韩卫国是既后悔,又担心,后悔的是在打败并除掉李保财后,本应该立即班师回山,而不应节外生枝,异想天开地给大家放假吃喝游玩,更不应该,前天乘着一时兴起,告诉马飞扬珠城要比怀远县城繁华,而由此惹下这弥天大祸;更让韩卫国感到不安的是,万一马飞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回去如何向他的两位师妹,以及老婆孩子交代?但令韩卫国稍稍感到些许安慰的是,除了这次以外,自己一方,之前从未与珠城金钱帮之间,有过过节或深仇大恨,他们之所以抓走马飞扬,无非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想出一出两次被马飞扬羞辱的恶气;第二、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打算将马飞扬当作人质,以把顾守柱带回来的小姑娘换到手里去。因此,尽管马飞扬虽在毕仁明手里,但却应当没有生命危险,只要自己能够想出办法接触上毕仁明,并放低身段,另外再多给些银钱,想来,应该不难把马飞扬搭救回来。至于采取什么办法才能够接触得上毕仁明?韩卫国感到最好能够找到一位,在中间可以与毕仁明说得上话的人为妙。左思右想了一番过后,韩卫国终于想到了这样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乃是之前,曾在珠城衙门做过师爷的,韩卫华的亲二叔韩春生,尽管自大清朝灭亡后,老人就离开了官场,但是,凭着先前积累下的社会人脉关系,不用想,也应该接能够触得上金钱帮中说话作数的人,或者至少可以打探得出毕仁明答应放人的条件和要价是什么?除此之外,当下摆在自己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派人回去把马飞扬被珠城金钱帮抓走,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寨主妻子?不告诉,万一,因自己处置失当,而导致马飞扬出现闪失,不但寨中的三个女人将来都会埋怨自己,而且弟兄们也未必能够理解;派人回去告诉妻子,韩卫国又担心,一旦关林凤得知此事,出于兄妹情深,必将亲自前来,由于孩子尚小,还处在襁褓之中,搞不好就会影响孩子的健康成长,怎么办?到底是派人回去,还是不派人回去?韩卫国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前思后想,反复斟酌了一番过后,韩卫国感到,眼前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让关林凤知晓,毕竟妻子才是众望所归的一寨之主,于情于理,只有她亲自来掌舵,才合乎道理,由她拍板做出的任何决定,不管将来出现怎样的后果,才不致有人会在背后说三道四,胡言乱语。
拿定主意,韩卫国随即吩咐顾守柱道:“顾队副,你现在先将从珠城带来的这个小姑娘送到咱家去,见面告诉振乾的母亲,就说是我吩咐的,要予以好好看顾。还有,明天天一亮,你即骑马返回关门山大寨,寨主要是问你出了什么事情?先不要告诉她,就说是我让她,尽快赶到怀远县城来一趟,有要事相商。”
等顾守柱带着晓云离开以后,韩卫国接着又把张全、吉顺叫进了临时指挥部,当即态度严肃地嘱咐二人道:“两位队长,不用讲,你们也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从今天晚上开始,便不准任何人再随意外出,如果到现在仍然还有弟兄没有回来的话,那便赶快抓紧时间把所有人都找回来,自此时此刻起,全部在院内待命,为迎接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自觉得明天上午,应该同韩卫华一起尽快赶去珠城一趟,于是,打发走张全、吉顺后,韩卫国当即站起身,接着走出韩卫华的新家大院,急匆匆往怀远县政府赶来。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看着韩卫国一脸焦急,愁眉不展的样子,韩卫华劝慰道:“二哥,这件事,在我看来,你用不着过分担心,既然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人抓走了马寨主,那就不愁找不出来解救的办法。其实,除了咱俩前去珠城求我二叔帮忙以外,还有一条路可行,那便是去找大哥帮忙联络一下珠城官方,想来,一旦有珠城官方出面,也应当能够将马寨主解救回来。”
略经思考,韩卫国回应道:“四弟,此事,我暂时不打算惊动大哥,要是咱自己能够想出办法解决的话,就尽量不惊动官府;只有到了咱自身实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才想麻烦大哥。今天,先这么定下来,明天早晨,咱兄弟俩即赶赴珠城,通过二叔去打探一下毕仁明的放人条件,回来后,再决定下一步应当怎么办?”
第二天早晨,天一亮,兄弟二人便骑马出城,乘船渡过淮河,扬鞭催马往珠城赶来。进入城里,也顾不上给老人家买点礼品,兄弟俩便急匆匆打马赶往了韩春生家所住的处所。
看见两位侄儿风尘仆仆地联袂而至,韩春生老人十分热情地将二人请进了院内,找了处地方把两匹马拴好,兄弟俩跟随韩春生走进了客厅。分长幼各自坐下,还未等韩卫国开口相求,就听老人主动问道:“二位贤侄,你们俩今天结伴上门,看着刚才慌里慌张的样子,莫不是找我有什么急事吧?”
听到老人关切地询问,韩卫国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答道:“二叔,让您老人家猜对了,今天,我和卫华上门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想恳请您帮忙。我有一位过命的朋友,昨天,因路见不平,而惹上了珠城金钱帮的帮主毕仁明,当下,我的这位朋友,现落在了毕仁明手里,不知您老人家是否能够跟毕仁明说得上话?或者通过其他人脉关系,帮着我打听一下,毕仁明打算要怎样才肯放人?”
仔细听完韩卫国的一番讲述,在想了想之后,韩春生说道:“侄儿,提起这个毕仁明和他手下的金钱帮,在珠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钱帮及其帮主毕仁明臭名昭著,恶名远扬。毕仁明早年不过是一个敢打敢拼,心狠手毒的社会混混,正好又赶上如今这个世道,由于其手段凶狠,颇讲江湖义气,因此,很快便在珠城打出了一片天地,又在两个兄弟毕仁锋、毕仁世以及拉拢结交众喽啰的大力帮助下,毕仁明建立起了一个有组织,有规模的地下黑帮,便是今天的金钱帮。金钱帮建立起来以后,毕仁明凭借着其父早年经商积攒下来的一些钱财,开起了地下钱庄,专门发放高利贷,采取利滚利的办法,敲诈勒索,盘剥商户和老百姓的钱财。其手段和方式,主要有以下三种,第一、针对没有官方背景,或者没有后台的生意人,不管你缺不缺钱,金钱帮的人都会主动找上门,强迫你向毕仁明借债,自然借出去的这个钱便是高利贷,到了还钱的时候,便是成数倍,甚至成十倍、百倍地对借账人进行敲诈;第二、金钱帮专门有人在赌场放贷给输了钱的赌徒,也是采用同样的办法,事后向借了钱的人敲诈勒索;第三、便是替他人收债,然后两头取利。这样,近二十年下来,毕仁明和他手里的金钱帮赚下了大量的难以计数的非法钱财。其手下众多爪牙,更是遍布珠城的每一个角落,平时养在府里的保镖就有上百人之多,长枪短枪也是应有尽有。这许多年来,被金钱帮放高利贷逼死、逼疯、逼迫得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当下在这珠城城里,一般的人,毕仁明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更不要说,我老头子已经离开官场多年,即便就是现在仍在任上,你的这个事情,我自觉得前去金钱帮找毕仁明,他也未必肯卖给我面子。至于,能不能找到关系去向毕仁明打听一下放人的条件?我感到,凭借之前多年在官场积累下来的方方面面的社会关系,再者说,这也不是去求他毕仁明帮什么忙,办什么事?因此不出所料的话,其放入的条件是应当能够打听出来的。我的想法是,你们弟兄二人今天先回去,一会,我便出门去找朋友托关系,通过与毕仁明熟悉的人,尽快将毕仁明释放你朋友的条件打探出来。”
“二叔,听你刚才这么一说,给我的感觉是,这个金钱帮帮主毕仁明,虽不说是罪大恶极之人,但最起码也是个作恶多端之徒。照这么看来,我的这位朋友要想从毕仁明手里平安解救出来的话,依我所想,非得大费一番周折不可。由于,我在珠城城里既无其他亲戚朋友,也没有别的人际关系,所以就只能麻烦您人家多费心了。等您找到能够与毕仁明讲得上话的中间人后,可以放心地跟对方讲,只要毕仁明答应放人,他要多少钱,我们就给多少钱。”
从韩春生家出来后,兄弟俩各自牵着马来到大街之上,看了看天色尚早,韩卫国跟韩卫华商量道:“四弟,现在时间还没到上午十点,按照我的想法,咱俩何不乘机到毕仁明家的府邸周围去看看?以侦查一下他家附近的地形环境,以便以后,一旦逮着机会,将这个无恶不作的家伙,连同他手里的金钱帮彻底铲除掉。”
韩卫华听后,连忙警醒道:“二哥,仅仅去看看可以,但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否则,咱俩也会同马寨主一样,而落到毕仁明的手里。”
“我的想法,也只是先去观察一番,至于什么时候,能不能除得掉毕仁明,那都是以后再予以计较的事情。”韩卫国回应道。
兄弟二人达成一致意见,在向路人打听清楚去往毕府大院的路径后,当即跨上马,不急不慢地朝金钱帮的老巢毕府大院赶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兄弟俩首先在毕府大院附近找了家客栈,将马寄养起来,然后徒步走向了毕府大院。出了客栈往北走出不远,大道西侧有一座高墙大院映入了兄弟二人的眼帘,穿过马路来至院墙根下,韩卫国用步子从头到尾丈量起了这座院墙由南至北的长度,通过计算,韩卫国得出其南北长度应该在百米以上;院墙的北头是一条宽约三米的街巷,兄弟俩沿着巷道向西,韩卫国又用步子丈量起这座院墙的东西宽度,两相比较起来,其宽度大约也有百米左右。走到街巷西头后,沿着墙根再往南来,院墙的尽头,又有一条更宽的巷子,紧接着,兄弟二人走进巷道向东,大约前行了五十米左右,两兄弟看到,在街巷的北侧,有两扇黑漆大门紧紧关闭,于两扇黑漆大门正上方的门头上,镌刻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毕府”。另外,在大门的左右两边,还各蹲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绕墙一周,兄弟二人重新回到了原来的马路之上 。
对毕府大院四周的情况做到了心中有数后,韩卫国再次同韩卫华商量道:“四弟,但不知你现在累与不累?你要是仍然还能走得动的话,我打算让你陪我再行一程,咱哥俩由此往南城门口步行一趟,我想熟悉一下,沿途的地理环境。”
眼见韩卫国颇有兴致,韩卫华十分爽快地予以了答应。
结伴踏上行程,兄弟俩一边向行人打听着,一边沿途走向了南城门口。
凭着自幼养成的良好记忆能力,只走完一趟,韩卫国便记住了全程行进路线,以及道路两边的重要标志。为了检验自己记的是否正确,在不向行人打听的情况下,兄弟俩又按原路徒步返了回来,经确认准确无误后,眼看已经过了正午,兄弟二人先找了家饭店填饱肚子,而后到寄存马的客栈里,将两匹马取出,各自跨上马,兄弟二人快马加鞭往怀远县城赶了回来。
渡过淮河,进入城中,约定好明天再次赶往珠城的时间,兄弟俩分了手。等韩卫国骑马来到韩卫华的新家大院门前,此时,已过了下午三点。跳下马,拉马进入院内,韩卫国惊讶地发现,张全等四个管事队长、副队长,以及顾守柱,一个个笔直地在院中站着,正晒得汗流浃背,红头胀脸。将马交给站在门口的岗哨,韩卫国走近细瞧,只见张全、吉顺、顾守柱三人的后背上,各有几道非常明显的皮鞭印,再仔细一看,顾守柱身上的皮鞭印,似乎还比张全、吉顺身上又多着几道。
见此情形,韩卫国心中暗想,这肯定是自己寨主妻子的杰作,换作其他任何人,包括自己和马飞扬在内,也是绝对不敢冒然下此重手处罚这几个管事弟兄的。这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壮汉,虽说不是真正意义上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但他们却也个个都是历经多次征战,杀过人,见过血的英雄。一见面,就作如此重的责罚,妻子在众弟兄心目当中至高无上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看见丈夫进门,正气乎乎坐在椅子上的关林凤,立即站立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扑进韩卫国的怀里,并紧紧搂住丈夫的腰,深怕一松开手,韩卫国就要被人抢走了似的。
轻抚着妻子的满头秀发,韩卫国疑惑不解地问道:“寨主大人,你是几时赶来的?我冒昧地问一句,站在院子里的几位管事兄弟身犯何错,竟要被你这样重的又打又罚?”
抬起头,在仔细打量了丈夫几眼后,关林凤这才嗔怒地责怪道:“这还不都怪你,都是你把他们给惯得太不象话了,我要是也像你一样,再不管管他们,恐怕今后一个个都非要上天不可?今天,我来到这里,刚进院的时候,所看见的景象,差一点没把我气死,这么多的兄弟,竟没有一个像在备战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似乎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当时,映入我眼帘的,除了门口两名站岗的哨兵还算正规外,其他的人,有东倒西歪的,有说笑打闹的,竟还有躺在铺上睡大觉的,房里屋外一片零乱。我再问几个管事的队长、副队长竟然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师兄如今已被人劫走,要是你再出点意外的话,那当如何是好?所以,我越看越生气,越想越着急,于是,当即将所有弟兄召集到一起,为了惩前毖后,以儆效尤,首先把张全、吉顺两个队长从队伍里叫了出来,并责令他俩爬在地上,接着照着每个人的后背就是三马鞭,打完两个队长过后,我又将王向前和耿孝仁两名副队长叫至队伍前面,大骂了一顿,轮到顾守柱,想起来,他把该保卫的人弄丢了,自己却安然无恙地跑了回来,我越打越生气,因此,便多抽了他几皮鞭。为了让他们几个队长、副队长多长点记性,在训斥了一番众兄弟之后,我又令他们五人站在院子中间,一边晒日头,一边思考自己都犯了什么错误?”
“夫人,在派顾守柱临返回大寨之前,记得,我曾特意交待过他,先不要告诉你,我让你进城来具体有什么事情,那你是如何知道你师兄被人劫持了的呢?”
“我看你就是多此一问,你想,当我看见你特地派顾守柱返回大寨,叫我到怀远城里来时,我能不问他所为何事吗?我问了他,你再想,他有多大的胆子敢不告诉我?”
关林凤连嗔带怒地反问道。
“好了,夫人,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看在我的面上,就到此为止吧。再者,他们几位管事的队长,副队长,自跟着我下山以来,人人作战勇敢,个个立有功劳,依我之意,就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便算作将功折罪了,但不知寨主大人肯不肯卖我这个面子?”
“你不要袒护他们,他们身上的这些毛病本来就是你给惯出来的,让我给你面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需要你现在分别去把他们几个叫过来问问,若是知道错了,才能饶过,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不仅今天,明天还要继续站在日头底下晒太阳。”
为了维护妻子的绝对权威,也为了从旁观察一下,这几位受了罚的小伙子是否抱有怨气?韩卫国依照关林凤的吩咐,首先把张全喊进了屋。
规规矩矩在门口站好,与关林凤目光一接触,只吓得张全立刻低下了头。
“张全,本寨主问你,我提拔你当队长,是让你干什么的?刚才,我打你、骂你,现在,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稍一犹豫,张全连忙答道:“我对不起寨主,我辜负了寨主对我的栽培,刚才在太阳底下,我想了想,我主要错在,第一、作为今天值班的管事队长,在马寨主被珠城黑帮劫走了的情况下,我竟然还不知道韩秀才去了哪里?第二、我忠勇不够,解救马寨主之心不切,没有带领弟兄们积极备战,我甘愿接受寨主的任何责罚,绝无半句怨言。”
“知道错了就好,念在你少不更事,又刚当上队长,今天的事,本寨主就不再追究了,现在赶快回本小队组织弟兄们备战去吧。”
第二个被喊进屋的自然便是吉顺,这位仁兄刚跨进门,便自动低下了头,还没等站稳,就听关林凤厉声训斥道:“要说该打,今天第一个该打,并且应该被狠打的就是你,你是大寨这么多弟兄当中,最早被我提拔为队长的两个人其中之一,马寨主被人劫持到了珠城,你自己说,你本人和你们二小队的弟兄刚才都在干什么?”一边说,关林凤伸手又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马鞭。
吉顺见状,急忙认错道:“我对不起寨主,更对不起马寨主,请寨主放心,以后,我保证坚决改正。”
被韩卫国挡在身前拦住后,关林凤仍不依不饶地继续训斥道:“今天,因韩秀才拦着,我先不跟你计较,以后,如果还糊里糊涂,不知悔改的话,到时,新账老账,我再跟你一起算。”
王向前刚一进门,就主动认错道:“我对不住寨主,马寨主被人绑了架,第一、我没有提醒并协助张全管理好手下众兄弟;第二、没有组织大家积极备战。寨主,您要是还在生气的话,那就也抽上我几马鞭吧。”
眼见王向前机灵会说话,韩卫国也替其开解道:“向前副队长,此次出征功劳最大,是他一枪先击毙了李保财第一次派到聚宝轩来寻衅滋事的领头人,从而避免了一场血战,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不应再予责罚。”
看到王向前主动认错,又见丈夫为其求情,关林凤这才口气和缓地吩咐道:“刚才,当着大家的面责骂你,或许有点委屈了你,但也并不是说你一点错没有,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回去该干什么,想来,就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听到喊自己的名字,耿孝仁颤颤惊惊地跨进了门,刚一站好,就听关林凤厉声喝问道:“耿孝仁,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责骂你吗?”关林凤话刚出口,便吓得耿孝仁就是一哆嗦。
略作思考,耿孝仁小心翼翼地答道:“寨主,我肯定是做了没有令你满意的事情,因此,你才骂的我,反正,我就知道听你的话。你叫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要是做错,或者没有做好,自然打骂都由您,我保证不会有半句怨言,无论是当面,还是在背后,你若是听我发半句牢骚的话,你就割了我的舌头。”
“知道听话最重要,今天,你没有大错,之所以当众骂你几句,一是为了警醒,二是为了教育,你的错误同王向前一样,回去问问他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