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无巧不成书,无风不起浪。
事有凑巧,就在韩卫国、关林凤等五人正酒酣耳热之际,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激烈的嘈杂声,接着听见有桌椅板凳倒地和杯盘被摔碎的巨大声响。韩卫国当即站起来对关林凤道:“走,寨主,咱大家一起到楼下去看看,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有人在耍酒疯,或者故意在寻衅滋事。”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关林凤等四人见状,不敢怠慢,一个个也连忙站起身,紧跟在韩卫国身后往楼下走来。来至楼下,韩卫国等看到大厅里一片狼藉,地面上到处是摔碎了的菜盘酒杯,以及撒泼了的汤汁茶水,非但如此,还有不少桌椅板凳在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而就餐吃饭的客人们一个个则被吓得全部站在了最南头的墙边,有的人面露惊恐,有的人则满脸地愤怒。 厨房里静悄悄地,不见有一个人出来。
大厅正中央,站立着五六个彪形大汉,其中有一个四十多岁,身高体胖,满脸横肉的家伙,似乎灌了不少的猫尿,仍心有不甘地指手划脚指挥着几个手下,继续掀桌砸椅,砸杯摔盘。
眼见此情此景,没等韩卫国开口,就听关林凤厉声怒喝道:“大胆狂徒,都给我住手,你们是些什么人?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闯到别人家的酒楼里来随意打砸,扰乱生意,你们的眼里还有王法吗?”
正醉眼朦胧指挥着五个家丁砸在兴头上的中年男子,猛地听到喝斥声,抬眼看见在楼梯口站着一对青年男女,男子儒雅风流,女子则漂亮美丽,不由得心生歹念,摇晃着胖胖的身躯,一边一步步朝韩卫国、关林凤夫妇身边逼来,一边气焰嚣张地调戏关林凤道:“哪里来的小娘子,竟然敢管老子的闲事,实话告诉你,在这文府集上,大爷我就是王法,难得我今天高兴,你就陪爷爷我到咱家的妓院里去走上一遭,让大爷我乐呵乐呵。”
在讲完的同时,已来到了关林凤的近前,伸出胖得像熊掌一般的手,不怀好意地朝关林凤的脸上摸来。
毕竟是常年练武之人,更何况关林凤打得一手好镖,自然眼疾手快,腕力惊人。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中年男人的胖手即将要接近关林凤眼前的一刹那,只见关林凤一把便扣住了他的脉门,紧接着抬起右腿照着中年男人的裆部就是狠狠地一脚。由于,关林凤所穿的是一双纯皮马靴,且踢的又准又狠,只听中年男人“妈呀”一声,便疼得捂着下身,蹲在了地上。
眼前的突然变故,是除了韩卫国之外谁也没有想到的,站在中年男子身后靠前的三名保镖刚想掏枪相帮,突听啪、啪、啪接连三声枪响,枪响过后,三个打算掏枪的家伙应声捂住各自的手腕,一个个只疼得呲牙咧嘴也蹲在了地上;位置靠后的两名保镖见势不妙,转身拔腿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双双膝盖一软单腿跪地便再也站不起来,两名保镖的腿弯处明晃晃各钉着一枚金光闪闪的金钱镖。
原来,站在关林凤身后的王向前、顾守柱、杨富田三人,当看到中年男子被关林凤制服,其身后的三个保镖往枪套里摸枪时,几乎在同一瞬间打响了各自手里的枪;往门外逃跑的另两名家丁,则是被关林凤用镖打中了腿弯。
根本没用韩卫国伸手,这六个家伙便全部像斗败了的公鸡,一个个蹲的蹲,跪的跪垂头丧气地窝在了地上,在缴了他们各自身上的武器后,王向前等三人从厨房里找来绳子,将六个人分别捆绑结实,像拖死狗般将他们拽至门外,并责令一个个在门口跪好。
韩卫国不慌不忙地走到中年男子跟前,在薅住其头发,令其扬起脸后,不屑一顾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文府集上那个不可一世的豪强恶霸刘春龙刘老二吧?你的斑斑劣迹,我早有耳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将来咱们肯定还有见面的机会。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请记住,我姓韩,以免下次再见面时,你不知道我是谁。”说完,即带领大家迅速往顺祥客栈走来,进入客栈,五个人拉出马,骑上后,疾速往关门山大寨返了回来。
时光飞逝,预定三天之后开业,转眼间就过去了两天,就在准备重新开业前一天的这日上午,关林凤、韩卫国夫妇将关门山大寨所有的管事人员,全部召集到了聚虎堂内。看看所有人员俱已到齐,关林凤首先讲道:“诸位,有的可能已经听说了,有的可能还不知道,前几天,我和韩秀才在凤阳县的文府集上购买了三桩生意,并且已经决定于明天上午,在鸿运酒楼门前举行开业典礼,为了确保开业顺利,需要众弟兄下山前去维持秩序,坚决打击胆敢惹事生非的地痞流氓,以及诚心捣乱的不法狂徒,具体地讲,主要是为了对付文府集上最大的恶霸财主刘春龙以及其家族人等,还有他们家所豢养的家丁打手,下面由韩秀才给大家作具体部署。”
韩卫国当即接过话布置道:“弟兄们,今天中午吃过饭,首先由张全、王向前率领一小队的其中二十名弟兄,作为前队,第一拨骑马赶赴文府集,到达文府集后,即全部住进顺祥客栈里去,你们这二十二人,明天的任务是维持戏台下正面也就是戏场西面的秩序;
由吉顺带领第二小队在关门山这边的所有二十余名弟兄,于今天晚饭后出发,作为第二拨,也全部骑马赶奔文府集,到达之后,自然也都住进顺祥客栈里,你们小队的任务是负责维持戏台北侧的戏场秩序。在此,对你们两个小队提一点要求,就是今天到达文府集上后,务必要做到尽量隐秘,不要造成太大声势。
第三小队的全部三十几名弟兄,明天起床后,即跟随我和寨主一起骑马前往鸿运酒楼,你们小队的任务主要是负责在戏场外围策应,并派少部分弟兄兼顾维持一下戏场南侧的秩序。
各小队需要注意的是,明天当看到有成规模的歹徒前往戏场上来捣乱时,先不要在戏场外拦截,将他们全部放进戏场之内后,再围住捉拿。”
韩卫国话音一落,就听关林凤强调道:“刚才,韩秀才把该讲的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希望大家回去以后,抓紧着手准备,务必保证明天开业顺利,财源广进。”
“师妹,明天早晨,你就不必亲自跟着去了,由我韩妹夫一起带队前往即可。”最后,马飞扬接过话作了补充。
鼓乐喧天,鞭炮声阵阵。重新开业这天上午八点刚过,鸿运酒楼门前的戏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九点一到,在高经理的陪同下,韩卫国满面春风地登上了戏台。
锣鼓声一停,高经理便对着台下大声说道:“诸位乡亲,各位老少爷们,不用讲,大家也都早就知道,鸿运酒楼、顺祥客栈以及四海钱庄之前都是裴府的买卖,其实,从几天前开始,这三桩生意就不姓裴了,它们有了新的主人,我身边的这位韩先生便是新东家,下面就有请韩先生给大家讲几句话。”
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下,四周似排山倒海般的人群,韩卫国气定神闲地朗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兄弟姐妹,首先,感谢大家在百忙中前来捧场,光临今天的开业盛典。刚才,高经理已经讲了,鸿运酒楼、顺祥客栈还有四海钱庄,从此以后,就都是我的买卖了,其实,我也不是真正的主人,它们的真正主人姓关,因为另有他事,今天没能亲自来到现场。
不过,我可以全权代表她,这三桩生意到了我的手上之后,在今后的经营过程中,我们将本着互利互惠,诚实守信的原则,我保证不做黑心生意,不赚昧心钱财,竭诚欢迎广大新老客户光临惠顾,诚恳接受大家批评监督。
另外,自即日起,五天之内,凡是到鸿运酒楼前来就餐的客人,前十名一概免费,十名以后来吃饭的客人,只收半价,不仅如此,还在此连唱大戏三天,每天三场。”
正兴致勃勃地讲着,突见戏台下北侧一阵骚动,紧接着看见人群自动闪开一条缝隙,定睛细瞧,韩卫国认识是刘春龙带领着一群青壮汉子手执枪刀棍棒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戏场。
在马飞扬与王向前二人的随护下,韩卫国从容镇定地走下了戏台。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面对面再次站在一起,不等韩卫国开口,就听刘春龙在嘿嘿冷笑了两声之后,十分狂妄地说道:“好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老子原本认为你这辈子都不敢再到文府集来了,可没想到,你他娘的,今天,竟自动送上了门,老子只听说过有不怕死的,可没听说过有你这么狗胆包天的,马王爷长几只眼你可以不知道,但你刘爷有多么不好惹,今天,我必须要让你清楚清楚。前几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娘子,今天怎么没敢跟你一起来啊?也太扫大爷的兴了,不过,没有关系,抓住了你,想来,就不愁抓不到她。
难道你真不知道,这文府集从来就是我老刘家的天下吗?三天前,你们打了我和我手下的弟兄不说,现在,居然还敢来抢我快要到嘴的肥肉,今天,除非你跪地求饶,甘愿把已经购买到手的裴府三桩生意都无偿捐献给我,立刻自动滚出文府集,大爷我或许还可以网开一面,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否则,我就立即打断你的狗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见韩卫国一脸的轻蔑,根本不屑一顾,刘春龙不由得勃然大怒将手一挥,高声大叫道:“来呀!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外地小子给我抓起来狠狠地打。”
尽管咆哮的声音震耳欲聋,但却没有看见带来的众手下,有一个人上前,就在刘春龙转身察看究竟的一瞬间,突觉脖领一紧,窒息的简直要喘不上气来,紧接着感到小腿迎面骨被人猛地一踢,只疼得不由的左腿一软,当即单膝跪在了地上,下意识伸手往怀中去掏枪,只听得有人厉声断喝道:“老老实实地在地上跪好,不然,立即打烂你的狗头。”
刘春龙这才感到,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早已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不用看,他也猜得到,这肯定是随时都可以让他去见阎王的枪口。
原来,当刘春龙带领二十几个打手从大街北头气势汹汹地进入戏场时,便早已被吉顺、于庆所带领的二三小队众弟兄所发觉,闯到戏台下,还没等刘春龙把话啰嗦完,他带来的这伙打手,便被四周黑洞洞的枪口吓得一个个早尿了裤子,因此,刚才,刘春龙叫喊过后,才没有人胆敢冒冒失失地上前。
当刘春龙转过头打算察看为何没有人听从自己指挥时,当即被马飞扬上前一把薅住了脖领子,与此同时,随抬起右脚照着刘春龙的左腿猛地就是一脚,马飞扬的这一脚,虽说不上有千斤之力,但也不是刘春龙所能够承受得了的,由此,刘春龙再一次跪在了韩卫国的面前,王向前则不失时机地把枪口顶在了刘春龙的脑门之上。
眼看刘春龙单膝跪地,脸上似乎还有些不服气,韩卫国摆了摆手,示意马飞扬与王向前退下,自己则上前一步,满脸不屑地斥责道:“刘老二,没想到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跪在我面前了,那天走的匆忙,我忘记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韩卫国,是名前清秀才。
或许对我的姓名,你未必很熟悉,但文府集距离珠城不远,当年在珠城城里横行一时的金钱帮,你应该不会没有听说过,不可一世的金钱帮帮主毕仁明,以及他的两个弟弟毕仁锋、毕仁世,你也应该不会没有所耳闻,你摸着心口好好想一想,你刘老二自比毕仁明以及他的两个弟弟如何?你们老刘家的实力跟当初金钱帮的几千帮众比起来又如何?
去年春天,只不过弹指之间,我便让整个金钱帮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帮主毕仁明和他的两个弟弟死的死,坐牢的坐大牢。
今天,我仍旧还放你一马,不过,给你五天时间,限你们老刘家全体男女老少必须于五日之内,全部滚出文府集。五天过后,我还会再来,到时,如果你们刘家的人还赖在文府集没有搬走的话,那我便挥师踏平你刘府,杀光你全家。现在,马上带着你手下的这些喽啰赶快滚蛋,免得我反悔,立刻就要了你的狗命。
哭丧着脸,非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刘春龙一瘸一拐地带着二十几个家丁,在一片哄笑声中,灰溜溜地仓皇而去。
重新登上戏台,韩卫国脸带微笑,平静地对着台下高声说道:“老少爷们、兄弟姐妹们,不好意思的很,刚才半途出了个小插曲,耽误了大家不少的宝贵时间,也影响了大家不少的兴致,其它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讲了,下面就正式开锣唱戏,衷心祝愿大家听的高高兴兴,看的赏心悦目!”
满怀颓丧,满心懊恼,像丧家犬一样带领众打手回到刘府大院,刘春龙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心里越想越觉得憋气,更感到害怕,前后两次与韩卫国正面较量,不但毁掉了自己在文府集上创下的半世英名,而且下一步恐怕还要将落得个走投无路的境地。因为,刚才听了韩卫国的一番话后,刘春龙清楚地知道,如果再与韩卫国继续缠斗下去,那结果只有一个,身败名裂,家毁人亡。
如若按照韩卫国下达的指令搬出文府集的话,那自己这么一大家几十口人,要迁往何处去呢?可是,如果坚持留下来不走,那五天之后,万一那个姓韩的果真率领人马打上门来,自己生死事小,兄弟、子侄、妻妾、姐妹岂不都要丧命在那个姓韩的手里吗?
正在愁眉苦脸,冥思苦想,无计可施之际,突然抬头看见大哥刘春蛟和三弟刘春豹一起推门走了进来,还没等坐下,就听老大刘春蛟怒气冲冲地发火训斥道:“老二,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刚才与几天前发生的事情,我和老三都已经听说了,不是当大哥的责备你,我说的话,你从来只当耳旁风,因为你喝多了酒,借酒装疯打砸人家裴府酒楼的事,你自己说说,我已经说过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执意我行我素,哪一次,砸完过后,咱不是既要赔偿人家损失,又要花钱前去凤阳县政府给裴光亮的表弟赔礼道歉?
这回倒好,你竟然惹上了韩卫国那个魔头,这一次,即便咱想花钱了事,恐怕也找不着了地方,赔礼道歉人家更未必肯接受,韩卫国限令咱全家五天之内搬离文府集,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吧?”
看着大哥怒不可遏的样子,又看了看老二像遭了霜打的茄子,老三刘春豹接过话替刘春龙开脱道:“大哥您就不要再责怪二哥了,二哥如此行事,尽管有鲁莽和不对的地方,但是你也清楚,他其实是想借此逼迫裴家的孤儿寡母把他们家的三桩生意,都低价转让给咱兄弟。那个姓韩的秀才要是他娘的,真的逼得咱无路可走的话,实在不行,那咱就跟他拚个鱼死网破算了。”
“糊涂,一派胡言,尽说混账话,尽出馊主意。我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去年春天,珠城金钱帮被韩卫国剿灭的事情?
想当年,珠城金钱帮帮主毕仁明手下有几千帮众,其势力几乎遍及珠城的每一个角落,尚且被韩卫国于举手投足间彻底捣毁,你再回过头看一下咱家自身,有哪一点能与珠城金钱帮相比?尽管咱手下也有几十号人,二十几条破枪,但真要与韩卫国手下那些久经沙场的土匪动起手来,不用我讲,你心里也清楚,无疑就等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自取灭亡。”刘春豹话音刚落,便遭到刘春蛟一顿痛斥。
“大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反正,现在事情已经出来了,说再多也没有了用,你是老大,你就说下一步咱应该怎么办吧?” 刘春龙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向刘春蛟问计道。
“说实话,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刘春蛟一边说,一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一阵难耐的沉默过后,老三刘春豹抬起头试探着问道:“大哥,现在,我想出来一个方案,但不知可不可行?因为二哥打砸裴光亮家酒楼的事,你也知道,这些年,咱没少给裴光亮在凤阳当县长的表弟送钱送东西,要不然这样,明天咱再给裴光亮的表弟多送些钱过去,请求他命令凤阳县警察局的警员们前来帮助咱共同对付韩卫国及其手下众土匪,这么一来,韩卫国或许就不敢再对咱进行威逼了。”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病急乱投医。不知你想过没有?不要说花大钱未必请的动凤阳县警察局的人马,即便就是真的把他们请来,可以预想的是他们也未必是韩卫国及其他手下众匪徒的对手。
非但如此,想来,应该你也听说过,去年春天,韩卫国带人在珠城剿灭金钱帮的时候,就曾得到了珠城警方的大力配合,万一,他要是上头政府里有人后台硬的话,凤阳县警察局的警员们来到之后,如果也像去年珠城警方一样,不帮着咱,反过来再帮助韩卫国收拾咱的话,那可才真的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呢?到时,恐怕连死都找不着了葬身的地方。”刘春蛟想也没想,当即予以了驳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照这么讲,大哥,那咱家是不是就只剩下搬离文府集这一条路可走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咱这么一大家几十口人,一时之间,能搬到哪里去呢?还有,咱家在文府集上的三桩生意,难道就这样白白地拱手让人吗?”刘春龙心有不甘地再次向刘春蛟问计道。
想了想之后,刘春蛟回应道:“虽然人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但就眼下这种情况来看,留给我们的应对之策真的极其有限,二弟,事情被你弄到眼前这个境地,咱们老刘家如果还想在这文府集上继续生存生活下去,并能够保住原来的三桩买卖,我经过反复琢磨,如今就只剩下了负荆请罪这一条路可走。
我早就听人传言,韩卫国是个读书之人,通情达理且豁达大度,只要我们真心诚意向他个认错,诚心表示悔改,再加上,我们与他曾经素无恩怨,以他的作风为人,想来,应该不会过为己甚。只是眼下我们缺少一个能够同他当面讲得上话的中间人。”
“大哥,中间人其实并不难找,刚才,我带人闯进戏场的时候,曾看见裴光亮家的客栈经理高先贤就站在韩卫国身边不远处,韩卫国成功购买到裴府的三桩买卖,以我猜想,或许就是高经理从中牵的线。要不这样,现在马上派几名家丁过去,暗地里去把那个高先贤叫到家里来,问问他,看看能不能与韩卫国进行一下沟通?”刘春龙接过话,说出了目标人选。
“不是去叫,而是去请,这件事,在我看来,还是由咱兄弟三人之中,亲自去一人为好。”
“大哥、二哥,你们俩在此稍等,我这就亲自去请高先贤。”刘春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临出门之前,刘春蛟还特地交待道:“老三,此去,无论如何,千万不可再惹出新的麻烦,见到高经理后,态度一定要好,万万不可像你二哥往常那样盛气凌人,颐指气使。”
刘春蛟、刘春龙兄弟俩在书房一直等到中午饭过后,才见三弟刘春豹将高先贤领进书房。进门后,刘氏三兄弟先是非常热情地邀请高先贤坐下,而后刘春蛟还特意亲自给高先贤倒上了一杯茶水。
分宾主都坐下后,刘春蛟直截了当地说道:“高经理,今天,特地将你请到家里来,实不相瞒,我兄弟三人有一事相求,其实,,不用讲,你也已经知道,我二弟由于一时糊涂,而冲撞了你的新东家韩卫国韩先生,我二弟现在已经后悔自己做错了事情,并愿意诚心向韩秀才赔礼道歉,不仅如此,我们家还愿意拿出一万块大洋孝敬韩秀才,诚恳请求韩秀才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二弟一般见识,并放我们兄弟仨一马。当然事情办成以后,我们兄弟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你。”
看着刘氏三兄弟态度热情,言语恳切的样子,高先贤据实讲道:“刘大老爷,在这文府集上,虽然裴刘两家长期以来一直都有恩怨,但是你们刘府的三位老爷却从来并未为难过我这个给人当差的下人,按道理讲,既然你们三位老爷找到了我,并看得起我,我就应当为你们效犬马之劳,立刻去找韩秀才将你们的想法转告予他。可是,不瞒你们讲,韩秀才之于我来说,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实言相告,我与韩秀才是曾有过几次接触不假,但是他每次来得快,走得也快,尤其是今天,中午饭也没在这里吃,在把之前管理裴府三桩生意的三个经理叫到一起,作了一番安排和叮嘱后,便带领大队人马扬长而去了,不但如此,连一个他们自己的人也没有留下。至于,韩秀才家在哪里,住什么地方?我就更一无所知了。 因此,对于你们刚才的请求,我是心有余而 力不足,所以,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不过,你们三位刘老爷也不必过分担心,以我对韩秀才的了解来看,他并不像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所能相帮的,即是在剩下的这几天时间里,如果韩秀才本人或者他手下有人过来,便立即将你们的一片诚意转达给他,力争说动韩秀才收回成命,这就算是不负你们三位老爷之所托了。一旦事情出现转机,或者有了眉目,我一定亲自再到府上来向你们禀报,否则的话,那我也只能是爱莫能助,再也没有了其它的办法。”
一直坐卧不安地等到韩卫国走后的第四天傍晚,刘氏三兄弟也没看见高先贤前来回话,直急的刘春蛟、刘春龙、刘春豹三兄弟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吃喝不香,坐卧不宁。
不约而同 兄弟三人再次一起坐进书房。一阵难挨的沉默过后,老三刘春豹首先说道:“大哥,明天,那个姓韩的秀才或许真的就要带领人马前来攻打我们家了,还是叫家丁弟兄们提前做一下准备吧,咱总不能就这样俯首帖耳地任人宰割吧?”
“三弟,抵抗一途万不可行,现在看来,高先贤那边也是指望不上了,为今之计,那就只剩咱兄弟仨一起当面给韩卫国下跪,向他求情,这一条路可走了。
老三,你现在到管家那里去找他问问,看看咱家银库里眼下有多少现银,今天吃晚饭之前,无论想什么办法都必须要凑够一万之数,按我的想法,明天早晨起床后,首先令人用箱子将一万块银元装好,而后抬到鸿运酒楼门前去,当看到韩卫国率领大队人马过来后,咱兄弟仨便一齐当街给他跪下,恳请他高抬贵手,放咱全家一马。除此之外,其它的,便再无良策。”
听老大说要当众跪地求饶,刘春龙极其不甘心地谏阻道:“大哥,万万不可如此行事,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那今后在这文府集上,咱兄弟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再也没有面子可言了。”
“老二,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认清眼前的情势?如今摆在我们面前形势是能不能保住咱全家的性命,或者不让一家老小远走他乡,流离失所。我问你一句话,要是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面子里子?如果脑袋都被人用枪打爆了,哪里还有头可抬?什么都不要再讲了,就按我说得办,老三,你现在就去准备银钱。”
看到大哥决心已定,刘春豹虽不情愿,但也只好奉命走出了书房,紧接着刘春蛟也摔门而去。
次日,早饭也没吃,刘氏三兄弟便带领十多名家丁抬着三个里面总共装有一万块银元的大箱子,早早地来到了鸿运酒楼门前。
果不其然,上午九点刚过,便见有一大队骑兵,从正街南头冲了过来,刘春蛟见状,急令两个兄弟与自己一起当街跪了下来。
策马来至当街跪着的刘氏三兄弟跟前,带队作为前锋的张全勒住马,坐在马上高声问道:“马前所跪是何许人?为何要拦住我大队人马的去路?”
抬头望见骑在马上问话的是一个威武气派的年轻小伙子,刘春蛟连忙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大声答道:“这位英雄,敢问一声,你们是不是韩卫国韩秀才的属下?我叫刘春蛟是刘春龙的大哥,因我二弟日前曾两次冒犯过韩秀才,因此,我和我三弟现在特地领着他前来向韩秀才赔罪,恳请你帮忙转告一下韩秀才,就说我们兄弟仨要当面给他赔礼道歉。”
眼见刘春蛟态度谦卑,说话诚恳,略作犹豫,张全回应道:“不错,我们正是韩秀才的部属,你们兄弟仨在此稍等,我这就替你们去通报。”
打马来到跪着的刘氏三兄弟面前,勒住马后,韩卫国当即用手中的马鞭一指刘春龙,厉声喝问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刘老二,五天前,我是怎么跟你讲的?难道你真的不怕我下令杀光你们老刘家全家,放火烧了你刘府大院吗?”
望着韩卫国声色俱厉,一付不依不饶的样子,刘春蛟慌忙恳求道:“韩秀才,请暂息雷霆之怒,我二弟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恳请您不计前嫌,饶过他这一回,在此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们老刘家的所有人一定不再横行乡里,欺压乡邻。这里有一万块现大洋,恳请您权且收下,算作我们兄弟孝敬你的赔礼金。”一边讲,一边用手指了指事先放在身边不远处的三个大箱子。
“刘春龙,你大哥刚才所讲的,你都听清楚了吗?实话告诉我,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韩卫国接着又厉声喝问道。
听问,刘春龙连忙答道:“韩秀才,恳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得到您的两次教诲,使我认识到是我糊涂,是我愚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诚恳请求您给我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念在你们兄弟往常并无大恶,今天又能发誓改过的份上,本秀才就不强人所难,强行驱赶你们老刘家一家人搬离文府集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希望你们能够不负我所望,其实,不用讲你们兄弟仨也都知道,鸦片是英国人用来消蚀我国人意志,麻痹我国人精神,伤害我国民身体的毒品,早在大清朝时期,民族英雄林则徐就在广州开展过轰轰烈烈地禁烟运动,如今民国政府也是三令五申地一再强调禁烟,可时至今日,你们老刘家还在这文府集上明目张胆地开着大烟馆,今天回去之后,你兄弟必须立刻将烟馆关闭,否则,本秀才还是不能放过你们。”
稍作权衡,刘春蛟便一口答应道:“韩秀才训示的是,我兄弟一定照办,一会回去以后,我即令人马上将大烟馆关掉,并从此往后,永不再做此祸国殃民的生意。”
眼见刘春蛟答应的痛快,韩卫国怒气稍息,语气平静地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兄弟仨就都起来吧,三大箱银元,你们仍然都还抬回去,我的目的并不是想图你们这点小便宜,一万块大洋尽管不是小数目,但是在我眼里却还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钱。”
刘春蛟刚想令自家的家丁上前去抬钱箱,这时,只听关林凤沉声喝阻道:“且慢,张全,本寨主令你带领手下的弟兄们把这三个钱箱都抬到咱大寨新兑下的钱庄里去,以作为流动资金,这些钱就算作刘老二那天冒犯本寨主所给的惩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一是、不足以让刘春龙汲取教训;第二、不足以令他铭记在心。”